渐渐的,飘带愈发纤细,愈发飘渺,只有几朵小花无力的悬浮在末端,烟一般,似乎只要轻轻一吹。就会飘散。
他停住脚步,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却仍旧只见黑暗。
他不明白飘带为什么要把他引来这里,回头看时,却连飘带也不见了,香气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即便是梦,也过于诡异了。
本想顺着原路回去,却不由苦笑,没有了飘带,他怎么知道原路在哪?
不过也不用着急,香儿说过,只要是梦便总会醒的。
香儿……
可能就是因为她突然的离开只留下一封信才让自己做了这么奇怪的梦吧,让自己即便在梦里也无法和她相见。
一声叹息,站定身子,只待梦醒。
忽的,似有一缕清香轻擦过面颊,带寻过去时,只见一个淡淡的身影正要融入黑暗。
纤弱,袅娜,飘然若仙……
“香儿……”
他急忙追了上去。
那身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只是自顾的走着。
“香儿……”
她的速度很慢,好似闲庭散步,可他却是无论怎样加快速度都无法赶上她,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初始的距离。
“香儿……香儿……”
他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香儿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如果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唤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她是怎么了?而且她的身影愈发飘忽,就像是……消失……
“香儿……”
他拼命奔去,却一脚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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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
他直直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漓。
“咣”。
门开了,李妈站在门口。
“做噩梦了?”李妈急忙挪着小脚颠到床前。
噩梦?
的确是噩梦。
他匆匆跳下床,抓起长衫就往外跑。
“二少爷,你要上哪去?”
上哪去?
自然是商宅。
这个梦……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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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轻松,无限舒展,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云,变成了水,变成了风……就要融入在这黑里。
她觉得好累,虽然记不起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的累,心里只是一个信念,只要溶解,只要溶解就解拖了。
这样想着,唇边不觉透出一丝笑。
终于解拖了……
“香儿……”
一个声音从无限飘渺处传来。
她的睫毛抖了抖。
香儿,在喊谁呢?
身子仍失重的飘去。
“香儿……”
似是一根针,从黑中凌空跃出直cha到心上。
痛。
她皱了皱眉头,微微睁开了眼睛。
四下皆是黑暗。
我在哪?我是谁?
心中突然冒出了疑问。
“香儿……”
这个声音……
她似是警醒,急忙循声望去。
一张脸仿佛电光般从眼前闪过。千分熟悉,万分心痛,可是他……是谁?
“香儿……”
心狂跳起来,似要炸开。仿佛有无数个细碎纷杂在眼前在耳边闪现,吵闹……
……飞奔的惊马……雕花的窗棂……墨黑的眼眸……夜间大放光芒的鲛人泪……临水的亭子……除夕的灯笼……忧伤的弦音……“家传之物,只送给史家未来的少夫人”……“如果你要走,一定事先通知我,我和你一起走……”
苏梓峮温和的眸子终于同另一双黑眸重合……
霄灼,今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心跳狂烈,似有无数心绪爆发。
她猛的睁开眼睛,身形立刻从飘移中站定。
胸前有紫光透出,初时极弱,转眼光芒四射。在这紫光的召唤中,原先远离雪光紫气缭绕的羽绡帷幔如曼珠沙华抽瓣绽放旖旎延展迎她而来。
她如乘风之羽迅捷而上,眨眼便没入花蕊之中。
花瓣顿时收拢,如双色彩云托着她轻盈直上。
她立于云上,周身紫光彩云纷扰盘旋,一身雪衣翩跹,碎光点点璀璨如星。
她似一条银色的鱼灵巧的穿越其中,向着顶端雪光紫气缭绕的羽绡围成的空洞的黑冲去。
突然,顶端的雪光紫气似受了狂风袭击凌乱飞舞,黑色的空洞仿佛被倒入一桶浓墨,翻滚着倾压下来。
她雪脸含肃,星眸焠冰,衣袂翩飞,携风猎猎。
不见任何动作,却见无数白色光点从不知名处闪出,转眼开成一朵朵冰清玉洁的小花簇拥环绕。虽是花。却似乎也神色肃然,尤其是花身萦绕着的幽蓝之气,更显清冷。
墨狂泼,风劲猛,雪光紫气纷乱摇晃,却不曾令她身形有丝毫闪躲。
白花开放愈盛,飞舞愈烈,清芬冷香蓬勃四溢,竟渐渐形成耀目白光,洛丁香便缓缓隐在这白光中……
似乎从浓墨里传来一串惊恐的咒骂,却也听不甚清楚,而且也没时间听清楚,便见白光瞬间拢成酒盅大小的光团如离弦之箭向浓墨刺去……
待光团划过留下的一线光雾最终也没入到浓墨之中时,天地出现了少有的静寂,静寂得似乎只要打破便会发生不可预知的灭顶之灾。
静止……一切仿佛被冻住了般。可是……
隐隐的,似有雷从天边滚过。
静寂被撕开了道缝,接下来便是轰天巨响。仿佛飞沙走石,仿佛林吼涧啸,仿佛鸟啼兽哀……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夜空一片澄澈,半月已偏西,星光在忽明忽暗。
林子和平日的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差别,仍旧是树叶呢喃。偶尔会飘出一两声鸟儿的梦中呓语。
一切,仿佛不过是一场幻觉。只是……
一抹淡绿如一片轻云从山顶悠悠飞出,到了半空却又不见了,而它消失的那点突然点出一星光亮,柔柔的,淡淡的,如流星般急速向城中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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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一个身影在疯狂奔跑。
转过几条巷子,穿过一座小桥,流水潺潺,却扑不灭他心中的焦急。
再穿过几条小巷。
急促沉重的脚步惊醒了宅院中的看家犬。一串高低粗细长短不一的犬吠依次响起,愈叫愈欢。
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却不敢停步,直到看见前面一圈圆形的围墙时,他更是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人从斜刺里冲出来拽住了他。
他仍是向前一冲方稳住身形,待看清身边的人,方惊叫了句:“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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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轩辕面色严肃,这使得本就不苟言笑的他令人徒生几分畏惧。
这个时候,褚轩辕……出现在这里……
以往种种电闪火花般在脑子里穿梭,凌乱纷杂,却好像渐渐理出了个头绪,于是心愈惊,挣拖褚轩辕的手就向商宅冲去。
商宅的门只一推便开了,也未及进门,便有一阵极寒的气袭来,一眼望去,竟能看到地面飘着浓重的雾,如云层起伏。而雾中,正躺着洛丁香,桑婆婆守在她身边。
“香儿……”
他几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轻……凉……
他的心也仿佛被这寒雾浸透。
雾气弥漫间,她仿佛是一星即将熄灭的火在翕微闪动,她的身子上,清楚的透过他抱着她的手臂。
“香儿……”声音已经抖落成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他记得今天根本就没有打雷下雨。
应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洛丁香眉心一紧,似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眼睛睁开。看着他,笑了。又抬起一直紧攥着的左手……
他急忙握住,却见她缓缓摊开手掌……
一团柔和的紫光缭绕似梦,其间的“灵”字如舞翩飞。
她笑着,声音轻得像落下的花瓣:“你的……我拿回来了……”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只觉攥住的是自己的心,愈紧愈痛。
她只看着他,柔柔的。她的眼睛依旧如水,可是却像被周遭的雾蒙住了。迷离而深远。
她就这样看着她,似要将他印进心里。然后她笑了,无限的释然却也无限的留恋,然后……闭上了眼睛……
没有感觉臂弯一沉,仿佛不过是……不过是……闭上了眼睛而已。
他低唤了她两声。
没有回应。
她的头歪在他的怀里,唇角依然挂着没有退去的笑,像是他在某个黎明离去时看到她睡觉的样子。雾气缭绕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恍然若梦。
“她是睡着了,是吗?”
他看向桑婆婆,自己竟然也在笑。
桑婆婆面无表情。
褚轩辕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亮起来。
轻腾的雾气变成了淡青色,又变成了白色,最后,不见了。
再转眼,太阳已经将金色的光铺满了宅院。高大的槐树沐浴晨光窸窣摇曳,鸟儿也开始鸣唱。
今天是个好天气。
“梓峮,回去吧。”
一直沉默的褚轩辕开了口,声音嘶哑。
苏梓峮缓缓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突然爆出喜色:“褚先生,你是神医,你快……快看看香儿……她好像病了……”
褚轩辕屹立不动,面色沉暗:“没有用的。”
苏梓峮脸色的喜气一下子被冻结了,就连周围逐渐升起的温度都无法溶解。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透着寒气和……杀气。
褚轩辕紧拧眉头,抿唇不语。
“她的确是睡着了……”
一个浑厚的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苏梓峮木木的看过去……
说话的……是桑婆婆。
【第204章 双魂】
洛丁香被安置在床上。盖着素色绣银丝缠枝的锦被,衬得脸色愈发雪白。
她的身子有些虚无,覆在轻薄的锦被下,却似感觉不到存在。
同色的罗帐被银钩拢在一旁,于穿过窗的风里轻轻翕动。
外面已是骄阳似火,屋内却仍是冷意森森。
苏梓峮坐在床边,握着洛丁香的手。
是的,她只是睡着了,你看,她的手还是这样柔软。
他就这样握着,看着,笑着,时不时的拢下她鬓间的散发,竟连一直被大家认定是哑巴的桑婆婆居然开口说了话都未提起丝毫兴致,只是淡淡的问:“她什么时候会醒?”
桑婆婆面色沉静,看了看窗外的日光,从红木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根大约筷子长短小指粗细的深紫色的香,拿火折子点燃。
于是,一星亮便像从天际出头的月亮般被香柱顶着,只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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