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们拼了!”
我四下里低头瞧瞧,默默的拾起两把刀,一把扔给了沐温泽,一把自己手里提着。
沐温泽张大了嘴巴看我:“三、三姐,你要杀柳师傅?”
我吐了一口唾沫:“呸!我要杀的是琉璃国和西夜国的人!你!听着!和我还有柳大人一起杀出重围去!”
沐温泽一脸倔强:“不!我不杀自己国家的人!”
我怒极反笑:“好好!你有骨气!我倒想看看,老头子还记不记得你这个儿子!你死了他会不会在乎!”
沐温泽浑身一颤,低声说:“还有二哥啊,二哥会救我们。”
我斜他一眼:“温泽你醒醒吧!谁对我们好谁对我们不好,你还分不清吗!沐止薰也许是会救你,可是你也得活着撑到他看见你吧?现在这样子,只怕他还没看到我们,我们就被自己国家的人杀死了!”
我不是吓唬他,而是包围圈真的越来越小了。
沐温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刀,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了。其实我知道我们已成败势了,可是不拼一拼,我不甘心。
我们彼此都已心知肚明自己大约要葬身于此,可是就在这当儿,我听到一阵格外洪亮的厮杀声和马蹄声,我回头一看,眼前立刻晃了晃。
那天是个阴天,天空乌蒙蒙的;那天的朔风很冷冽,吹在脸上刀刮一样的疼。可是我看到苏夏那一身熟悉的银白胄甲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云开雾散惠风和畅了,真的。他银白色胄甲的光芒十分耀眼,我就是被这个晃花了眼。
他骑着那匹乌油油的大马四下张望,看到我时神色惊喜,策马就冲了过来,一路上长枪挥舞打翻了一众企图阻挡他的敌人,在接近我时弯腰一捞,我轻飘飘的就被捞上马了。
我觉得在此番情况下看到苏夏,我没有惊喜,没有激动,只有惶恐,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笑嘻嘻的说:“我逃出来了。知道琉璃国和谙暖国要开战的那天我就请求上战场,可是我皇姐不同意,她说我和你现在是敌对立场,我去会坏了事,就派了容煌上战场,还把我软禁起来,幸亏我聪明,总算在大部队开拔的时候一同赶过来了。我厉害吧?”
我听到他说容煌,回头一看,果然容煌率领了锦瑟国的大部队正在战场上厮杀,我张口结舌的看着那部队里为数不少的女娇娥,竟然还看到了叶蔷薇!我吃惊的不能自己,拉了拉苏夏让他看那些女子,苏夏说:“哦,锦瑟国是女尊男卑啊,所以士兵大多数是女子,不足为奇的。”
他这么说着,我果真见到叶蔷薇平日里那似娇花照水风一吹就倒的杨柳身段此刻彪悍无比,几个男人都打不过她。我惊叹了。
苏夏说:“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呆着别动,等我打完了仗回来接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正事还一点没办,我说:“你放我下去!我还有事情!”
苏夏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我和容煌柳童的那个计划,生气的说:“不放!我们肯定能赢的,就算输了也没关系,我带着你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容身!”
我奋力扑腾,他的手铁臂一样箍着我,而且好像更生气了。我没见过苏夏生气的样子,因为他一直是太阳一样的人,你能想象太阳生气的样子吗?可是此刻这个太阳像是被浓重的乌云遮盖住了,而我就是那朵不知死活的乌云。
我叹道:“苏夏,如果我做不成这件事,我就永远是你们锦瑟国的敌人,陛下和女皇都不会放过我,你愿意跟着我这么躲躲藏藏一辈子吗?我必须要办成这件事,我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苏夏愣了一愣,我趁他愣的这一瞬间跳下马去,我本来以为我应该是潇洒的落地,留给苏夏一个洒脱的背影,可是我忽略了马的高度,这一下子冷不防从马上跳下来,立刻啪嗒一声摔趴在了泥地上。
苏夏的黑马焦躁不安的跺了跺蹄子,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就跑,天助我也,此番我下马的地方,正好离沐止薰和百里安寂不到四十步的距离,我觉得热血上涌激情燃烧,豁出去了!一股脑儿的往前冲,边冲边喊:“沐止薰!”
战场上声音嘈杂,显然沐止薰没有听到,我眼明手快躲过斜刺里飞出来的一截断肢,继续朝沐止薰前进。我分神看了看周围,显然容煌和柳童已经注意到我了,紧跟在我身后,沐温泽好像也在,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沐止薰!”我叫,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动作略顿了顿,侧耳听了听,又恢复了动作。
我急了,大叫:“沐止薰——!!”这一下子开口开的真不是时候,我刚喊完,就吸进了一口冷风,呛得我弯下腰来,眼泪直流。
等我咳嗽爽利直起腰的时候,我瞪着我正前方高高扬起的马蹄不能反应了,那马上的士兵穿着西夜国的军服,预备策马将我踩死。
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却发现我四肢瘫软,嘴里喃喃的说:“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眼看那马蹄已经落下了,我手指颤抖浑身冰凉,竟是一动都不能动。
“薏仁!”叫我名字的声音此起彼落,我在生死关头还辨别了一下,分别是沐温泽、苏夏以及沐止薰的,听到沐止薰的声音我放心了,我总算是分散了一点他的注意力,接下去就是柳童和容煌的事了,临死前我悲哀的想,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功成身退?
我看到沐止薰和苏夏一齐向我这边扑来,我眼见着沐止薰四处都是空门破绽,柳童和容煌当即一左一右夹击他,沐止薰一边应付他们,一边却还奋力朝我看,那神色焦急毫不掩饰。我还看到苏夏也朝我奔过来,他身后几个琉璃国的士兵对他虎视眈眈,他却恍若未见,他将背后一片空门都留给了敌人。
其实这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很漫长的时光,直到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把我从马蹄下掠了出来,我才像从梦中惊醒。
救我的人是百里安寂,他满身是血,一脸被欺骗以后的愤怒:“是你?!你就是永仁公主?!”即使是在愤怒中,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如果说平日里他的声音是潺潺溪水,那么如今他的声音便是飞流水瀑,溅起碎银珠玉无数,铮铮动听。
可是我没空搭理他,我推开他看清眼前的形势,然后心猛地沉了下去:沐止薰被柳童和容煌生擒了,可是,苏夏也被捉住了。
两方各捉了一个重要人物,各自鸣金收兵,飞快的撤回自己的营地,百里安寂回头看了看我,声音很悲哀:“你根本不是容弦的宠妾。你骗了我。”
我充耳不闻,悔恨的只想杀了自己。我在马蹄下的那一瞬间,沐止薰和苏夏一齐来救我,又分别被捉住,我觉得很茫然,我是不是,从头到尾就做错了?
30胡子
风水轮流转。
来的时候我坐着囚车,回去的时候囚车里的人换成了沐止薰。
我娘曾经这么对我说过:事与愿违固然令人神伤,可是有时候,即便你达成了目标实现了希望,你也未必会觉得欢喜,也许还是神伤。
彼时我对这句话十分不能理解,我曾经窥见过沐凌霄放花灯许愿,只有那个时候,她的表情才最为虔诚,最为不令人生厌,所以我揣摩许愿应该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事,那么愿望的实现,应是愈发令人欢欣,为什么会神伤呢?
可是这个时候,我想我能体会到我娘的意思了。当我回头望去,看到十里烈焰飞腾,看到残余硝烟漫布,我尝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们是生擒了沐止薰,可是苏夏也被捉去了,在混乱中,沐温泽也被琉璃国的人救走了,这么一来,我们还亏了一个人,是以我真的觉得神伤了,也就十分能体谅容煌和柳童青黑的脸色。
囚车里坐着沐止薰,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衬的那几滴溅在他脸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分外触目,他一路沉默,看上去十分安适的样子。我策马跟在他旁边,嘎嘣嘎嘣的磨牙。他听到了,睁开眼来朝我瞥一眼,又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我说:“二哥,你倒很悠然自得嘛!你当这是去围场狩猎吗?这是囚车!囚车!你是战俘!你是俘虏!”我龇牙咧嘴朝他咆哮,歇斯底里。
他不理我。衬得我的恶形恶状愈发的幼稚和无聊,我以前就恨他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如今更加恨了。
柳童和容煌在前面听到我的咆哮回头看我,我居然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怜悯,不是对我的,是对沐止薰的,我气闷无比。
柳童打算先让士兵在四方府里休整一夜再班师回朝,容煌却等不及了,苏夏被捉,他觉得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恨不得立刻飞回锦瑟国负荆请罪,因而也就没有留下来休整奇…'书'…网,把沐止薰交给柳童,先带着锦瑟国的军队走了。
他们临走时,叶蔷薇找到了我。我头一次在她温婉美丽的容颜上看到了强烈的恨意,她说:“如果不是你,殿下不会被捉去,你该死!”
如果说我心底最深处还藏有一丝龌龊的沾沾自喜,那么她的话彻底把我的最后侥幸给粉碎了。作为一个人,我有一个人类的通病,趋利避害,趋乐避苦。所以当苏夏被捉时,我只想到沐止薰也被捉了,我可以不用死了,我可以不用躲躲藏藏而是坦荡的活在阳光下了,至于苏夏,我朦胧模糊的认为他一定死不了,毫无理由的坚信琉璃国一定会善待他,拒绝类似他可能会受到伤害的想法,可是叶蔷薇的话,像一根刺,我那个自欺欺人的谎言被轻轻戳了戳,“啪”的一声,破的粉碎。
吃晚饭的时候我问柳童:“柳大人,琉璃国会怎么对待大殿下?”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一般来说,如果战俘是对方的皇子,待遇不会太糟糕的,至少死不了,况且我们手里也有他们的二皇子,互相掣肘,所以大殿下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哦。”他的话略略宽解了一点我的担心,我默默的扒饭。
柳童两三下吃完自己碗里的饭,拿了个碗盛满饭,把桌上每样菜都拨了一些到碗里去,然后给我:“去给你二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