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她请我坐在炭火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一条矮矮的长板凳上。这样她正好比我矮一截,刚到我胸前。
看四周简陋的摆设,我脸上羞愧得发热。竟然让她受这样的苦,我却不能悖逆母后的意思。
“穿得太少了,冷吗?”我伸手捏捏她的胳膊,真想把自己所有的衣裳都套去她身上。
丝绦低着头没看我,答:“身上不冷,我穿了夹袄。”
我觉出她情绪有些微妙,于是没说话了,盯着炭盆里的火苗。
那炭盆周围摆了几团泥巴捏的东西,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一块块被捏成圆的扁的泥巴上雕出了各种图案。我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放不下这门手艺。”
“闲着也没事。”
“闲着没事就去绪阳殿了?”
她仰起头看我,反问:“皇上不知道是太后吩咐的么?”
“怎么不告诉朕?”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底气都这样足,令人怀疑她没有害怕的东西。
我拎着她的胳膊拽她起来,让她稳稳坐在我腿上,“朕日理万机,但心中不曾遗落你。”
她没说话了,安静地倚着我。
温香在怀,软软的仿佛一捏就化。
我不是柳下惠,控制不了躯体里那些年轻的血液。任凭臆想充斥迷糊的头脑,紧张而愉悦。
她察觉出了什么,想要逃开。
担心她起身之后在她面前我会更尴尬,赶紧揽住她,“等一下、等一下我就好了。”
她抿着唇又倚了回来,头枕着我的肩,鼻息一下轻一下重地拂过我的喉结处。
我看今后还是不能与她独处,既然迟早是我的,何必急于一时。放松地阖目养神,揉着她的手指轻轻说:“去绪阳殿送东西可以,但是交给宫女就好了,别去见察德。”
“嗯。”她乖乖地应了。
我心中顿生成就感,死死抱住她。
二月祭天之后,江南地区开始大规模迁徙移民。
事情总不会如预想中那么顺利,突发的危险和变幻莫测的局势令人寝食难安。
我夜夜伏案至二更,连丽妃那里也有好些时日没去了。
佛堂还是会
38、声如磬…2 。。。
去的,陪母后去坐一小会儿,无非是要看丝绦两眼才安心。
听闻如嫔近日时常邀丝绦去她那里抄经,也难怪她们从前就相熟了,丝绦也乐意去。如嫔真是个人精,惹得我心里头蠢蠢欲动。
忙到子时,我便去了撷华殿。
如嫔半睡半醒地窝在矮榻上,眼波娇得能滴出暧昧来,“皇上,大半夜来搅臣妾的好梦。”
我笑问:“什么好梦被朕搅了?”
她半裸的肩背往我身上蹭了蹭,“皇上觉得呢?”
我笑着将她的手腕钳住,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嗓音压得极低:“明日请她过来抄经,顺便留她用午膳,朕在你这住几天。”
“臣妾遵旨。”如嫔鲜艳的唇凑了上来,在我颈上轻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过年啦,池子给大家拜年,祝愿JMS吃好喝好,玩好睡好,牙好胃口好,身体好家庭好~
话说我有个龋齿越来越严重,不能吃我大爱的牛筋了,过完年要去补牙,呜呜呜……
39
39、声如磬…3 。。。
湿润的天空开了晴,凉风刮着薄云。
窗外有杏花缭乱,柳絮绵绵。
对着美人喝茶,什么也不用想,光看着就觉得惬意。
每回如嫔请丝绦来都会知会我一声,真是懂事。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也没有谁敢挑破。
妃嫔们不能容人,但是也没办法,她们算是引狼入室罢。当初可是为了巴结母后拼命地对丝绦示好,如今想撵她走,仍旧要巴结母后。可毕竟母后算是默认了我与丝绦的关系,察德又被软禁,任甯太妃在外面传多难听的话,宫里照样规规矩矩。
皇后看我的目光越来越怨愤,她憋不住气儿,身边的侍女就倒霉了。
那日我去看玲珑,皇后又在摔东西。可怜绿姝手上剌了道血淋淋的口子跪在宫门外,乳娘抱着哭嚷不止的玲珑避无可避,躲在了一张桌子底下。
我大步冲进去就将玲珑抱起来,皱眉瞪了皇后一眼:“皇后想连朕也一块儿砸了吗?”
她害怕似的浑身发颤,往后退了几步,又冲外头大骂:“哪个贱婢把皇上召来了?还嫌本宫的日子过得不够憋屈?”
“瞧瞧你,一国之母呵……”我无奈地笑笑,哄着哭红了眼的玲珑。孩子很懂事,一见我就不哭了,伸出细细的胳膊抱住我的脖子,将一脸的眼泪鼻涕都蹭在我肩上。
皇后清丽的妆容下是一张凄厉的脸,嫉妒、愤怒、贪婪。
“既然皇后的日子过得太憋屈,朕会和母后商量早日废后。”我抱着玲珑转身走了,后面很安静,没有我预料中的歇斯底里。但是我还是想带着玲珑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回来。
我知道,母后坚决反对废后。
以皇后这些年来的行径,足以废她七八次。只是她背后有呼延家族,膝下又有玲珑。原本我想等呼延硕承袭爵位之后再慢慢削弱他们的势力,废后是迟早的事。如今等不及了,我真的难以容忍玲珑有个那样的母后。
四下的宫人都退出去了,母后凑在我耳边窃窃问:“如今废了皇后,玲珑多可怜,皇上总该为自己的子嗣想想。”
“难道母后觉得皇后能教好玲珑?”
“玲珑不是还小么?不懂事,跟皇后也不亲,就过继给丽妃养好了。”
“皇上,稍安勿躁。如今内忧外患,能忍则忍。自从皇后生了玲珑,呼延将军极少与皇上作对,他们就等着立储。”
“倒要看看,呼延那老匹夫能有多长命。”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摄政王,不希望玲珑的将来像我一样狼狈。
我命人把玲珑抱去仪阳殿,算是对皇后的惩戒。只是玲珑那么小,看着怪可怜的,于是遣丽妃时常去照看他,陪他玩耍。
四月,贤越抓周,他不假思索抓了枚印章。
当时我脑门上好像被敲了一记
39、声如磬…3 。。。
,很疼、很响。难道是注定的?
在我记忆里,甯贵妃这一刻容颜焕发,不似弱柳。
皇后也在观礼,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强颜欢笑,说不出一句恭喜的话来。
我依稀明白这是一种预示,心胸渐渐开阔了不少。其实不用去执着于某件事,因为老天早有安排。
夜晚寂静时,会忍不住地想,历代君王处置功高震主的武将是不是太残忍。
他们曾陪君王出生入死,换来的是若干年后抄家灭族。
有些必要的手段是为了权力地位的巩固,所以不算做错?
倘若发动战争统一天下不算错,剿灭反动起义势力不算错,打压排除异己不算错,一切都是为了大夏国繁荣昌盛,这样的道理是否说得通?
我想要天下太平,想每一个人都过上安宁的日子。
我希望在将来的史册中,赫连睿德是一名仁君。
翰林院夏木成荫,已经看不出战火的痕迹了。
曾经在战乱中毁了的书卷不在少数,这些年一直在修补,我也时不时到翰林院检视进度。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来,在范太傅的书房里,我头一回发现收藏的书画中竟然有一幅瓷画赫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丝绦画的杏花春雨,旁边有我题的字: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这幅画被人重金买走,竟然流落到了范太傅这里。好在我写字的时候故意掩饰了几分。
范太傅问:“皇上,可觉得这画极好?”
我一惊,仓促道:“尚可。”
范太傅颔首称赞:“画中女子在湖边等人,神情哀婉,这一句诗也恰到好处。”
“等人?她不是在赏景么?”
“若雨天出去赏景定会打伞,况且她这样翘首盼望,不像赏景那么悠闲。我看她在等情郎。”范太傅笑呵呵地说着,没有察觉到我的脸色起了变化。
每回我去找她都是下雨天,所以丝绦等的情郎自然是我了。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喜欢我了,我竟不知道。
今日,我心情敞亮,兴高采烈地叫齐安去御窑厂弄了堆做瓷器的东西拉进宫送给丝绦。
她不在院子里,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便在院子里耐心地等她。
等了没多久又开始下雨。
夏天的雨势很大,像天宫遭了洪水都漏到人间来了。
我独自呆在丝绦简陋的屋子里摆弄那些东西,拉胚的泥盘、小刀小铲、由粗到细的毛笔。
在雨声的包围里等待一个人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幸福。
听见外面的水声,我知道她回来了。转头望着门那边,静静等待她的出现。
她过了许久才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淌水的伞。
身上都淋湿了,尤其是鞋子里尽是水,走一步留一个脚印。
我懊悔不已,明知道下大雨了,为何不
39、声如磬…3 。。。
叫人去接她。
“你这样会着凉。”我迎上去握住她湿漉漉的手。
丝绦似乎有些忐忑,“我方才去厨房烧水了,过会擦擦身子换身衣裳。”
她走了两步,瞧见屋里摆着的东西,疑惑地看着我。
“我送来的,给你打发时间。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么?”
“嗯。”她点点头,放下伞之后又转身出去,“我去把热水端进来。”
“我去!你别出去吹风,会着凉。”我交代她先把湿了的衣裳脱掉,匆匆忙忙跑去厨房。
这厨房小得只能容两个人,一切都极其简陋。
我心里有点难过,端起那锅烧得差不多的热水倒入盆中,然后端着盆回了屋子。
里间和外间隔着一道门帘,她在里面,而我傻傻地站在门帘外面不知怎么办。
“放下吧,我来拿。”她的声音依然沙哑,可是那种变调令人产生错觉,仿佛含有某种特殊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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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声如磬…4 。。。
我没有听她的话,穿过帘子进去了。
她换上了素白的衬裙,赤着脚站在床边,略湿的黑发披散下来,长至腰间。
见我进来,她显得很慌乱,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下一件外袍遮在胸前。
我贪婪地打量她,一面端着水走过去,“脚最容易受凉,别站地上了,坐下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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