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否会出现,却是严令他死守。只言不论什么时候见到那个人,即告诉她“后日午时,静*香园见”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他对四哥的心思一向能猜中个八九分,而眼下,他对着宇文玄苍唇角若隐若现的微妙笑意大惑不解,只想扯下那蒙了大半张脸的纱布看看他眼中的真正用意……然而他只看到那缠在修长指间的浅雾紫发带……那种发带,只有秀女的头上才会佩饰。
四哥何时对个女人这么用心起来?那个秀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听说不过是烈王府里一个毫无地位的庶女……
因了对四哥自小而来的崇拜以及对令其变得愈发心思叵测者的好奇,他听话的守了九日,终于见到那个人。
他盯着那纤细的身影研究了半天……四哥之所以如此反常难道是因为她和他一样都喜欢对着漱玉潭发呆?
不过现在看来似是还有一点,那就是两人都是喜怒无常,且脾气大得很!
他刚要追上去,却见她又回来了。怒气将小脸撑得白里透红,眼睛愈发水泽晶亮。
他方发现,她这双眼睛真美,柔波闪闪,潋滟生辉。
“这是……”
他一把接住她丢过来的伞,顺瞄了眼伞缘处的红色方戳——枫雨亭。
“还给他!”她声音清越,因了激动而略微颤抖。
四哥让自己守了这么久该不是就为了这把伞吧?若是自己将伞带了回去交差,他会不会比眼前这只气势汹汹的小猫更为激动?不,四哥应该是稳稳的坐在桌旁,眸子阴冷。只是他的眼睛现在仍罩着纱布,难辨喜怒。不过两根手指会轮流敲着桌面,极有节奏。时间可长可短,而当敲击停止,两指收回稳攥成拳后,就要有人倒霉了。
029镜月湖畔
他会怎么惩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秀女呢?他是不知这二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若是他将伞交还了四哥,自己这条小池鱼会不会遭殃呢?当然,煜王不会把他这个皇弟怎么样,他只是看着那两根轮番敲击的手指心里没底。
唉,原本气氛好好的,只因了一条鱼……莫非这鱼有什么说法?怕是只有四哥才弄得明白。不管怎么样,眼下情况好像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不如……
他飞快的将伞丢了回去,趁她反应不及之际纵身跳上假山。
“我只是负责来传话的,至于这把伞……你还是亲自还他比较好。别忘了,后日午时,玉秀山见!”
苏锦翎目瞪口呆的看他消失,又看了看手中的伞。
后日午时,玉秀山……也好,到时当面质问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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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正值端午,百莺宫里异常热闹。
一大早,姑姑们就燃上菖蒲,在各房的花瓶里插了石榴、葵花、菖蒲、艾叶、黄槴花辟除不祥,顺拿汉玉璧盘盛了新摘的石榴花送去给小主簪花。
女孩们欢天喜地的簪了,却也因了哪朵鲜艳哪朵水灵谁先取了谁又落了后的起了点小小争执,不过毕竟是节日,只闹了一阵就各自寻乐子去了。
苏锦翎出门时只见满院的衣香鬓影,翻紫摇红,竟是比园里的花还鲜妍明媚,引得蜜蜂蝴蝶纷纷迷了眼,只围着女孩子们打转。一眼望去,简直是一幅瑰丽堂皇的壁画。
因是端午,百莺宫免了往日的宫规。于是即便是出身不高的秀女们亦纷纷脱下平日里规定的装束,换上自家中带来的丽装华服,其上金银丝线密布,珠翠环绕,耀人眼目。又解了单调的丝带,将发髻绾作时兴样式,或垂在耳侧妩媚妖娆,或高盘发顶端庄贵重,并饰以金钗玉簪,珠花宝钿,光芒四射。
这难得的一日,自是要尽情的争奇斗艳。
苏锦翎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看了看自己依然如常的打扮,心底涌起一丝悲凉。
十几岁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只可惜……
樊映波立在院中,也同她一样是寻常装扮。见她出了门,收回望向那群锦绣繁华的目光,向她走来。
也不说话,只拾了她的胳膊,从袖里取出一条五色丝系在她腕上。
青白红黑黄五色拧作一股,据说可保平安健康,又能避刀兵之灾。
如果这长命缕真的有这样大的作用,那么前世的她也不必得了那样一种无药可医的病了。
樊映波麻利的将丝线打了结,又从袖中取出一条递给她。
苏锦翎一怔,但见她伸了腕过来方会意。
将长命缕系在她腕上,认真的打了个结。
二人对着各自腕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五色丝瞧了一会,不约而同的抬起眼,相视一笑。
个人有个人的快乐,纵然不能参与院外的繁华盛事,在这一方清静之地共度佳节也不失是一件乐事。因了互帮互助的系了两条长命缕,却也在无意之间拉近了两颗同病相怜的心。
二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品着姑姑送来的“端午景”,虽是无话,倒也自在。
头顶绿树如盖,筛下点点光斑,映在樊映波脸上,颇有几分超然出尘的味道。
她垂着眼帘,只捡了梅红匣子里的香糖果子含在口中。
良久,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宫里的端午景也不过如此。”
苏锦翎只觉那果子口感绵软,气味清香,甜而不腻,大大好过现代许多精工细作的小食品。
“我倒是觉得蛮不错的。”她实话实说。
“你是没有吃过我娘做的点心。”樊映波语气幽幽,低头拨弄腕上的长命缕,,眉心红痣恰被叶片阴影遮住,略显暗淡:“小时候,都是我娘给我系的。”
“你……想家了?”
此时此刻,她也很想莫鸢儿。往年在清萧园的端午节,只几个粽子就打发了,从没有如此好看好吃的端午景,真想包几个给她拿回去尝尝,她一定很开心。
“我还哪有什么家?”
“你说什么?”
她正出着神,没有听清这极轻的一句,待问起时,樊映波只垂首一笑。
外面的欢声笑语时时传来,衬得这小院分外冷清。
她想活跃下气氛,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含了两颗果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怎么没有粽子?”
樊映波一笑……她今天很爱笑,一扫往日的冰冷乏味,整个人生动了许多:“粽子要到午时才能送来的……”
“午时……”她犯起了愁。
今日午时,她是要去找宣昌那个混蛋算账的!
“你要出去?”
樊映波的目光不是探寻,而是了然,一时竟让她心虚起来……她去找宣昌,真的是为了算账吗?
樊映波也不再问,只道:“已是快午时了。”
心下慌乱,站起时险些打翻了梅红匣子。
“我一会就回来。”
声音小得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时候回来倒不要紧,只是当心别弄丢了自己。”
她一怔,努力想发掘其中深意,樊映波已将视线调向那群粉白黛绿的秀女了。只不过当她拿着伞走出院子时,觉得那目光又从背后看过来,如以往一样,是难以捉摸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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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来早了。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也或许是那个蓝衣少年回去对他叙述了她的愤怒,结果他不敢来了?
也未容她多想,身后便传来一个快乐的声音:“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蓝衣少年依旧一步从山上迈下,直接到了她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
“他呢?”她皱眉,眼睛飞快的扫了一圈四周。
“他……”少年拍了拍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她立刻火起,这个宣昌竟然又骗她……
“他说让我带你去镜月湖……”
镜月湖,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他义不容辞的走在前面:“不过今天端午,宫里人多,被人看到不大方便,我们只能从小路过去,况且小路比较近……”
宇文玄朗口中的“近”自是相比于他这种练过武功的人来说的,至于苏锦翎……
“没事,你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刚才不是合作得挺愉快吗?”他已站在地上,对着蹲在墙上的苏锦翎小声喊道:“坚持下,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苏锦翎看着距离足足是自己身高两倍的地面,回想刚刚几乎是像拔萝卜似的被他拎上墙头……这也叫合作愉快?她曾设想撑伞跃下,不过这高度……她还是不敢以身犯险。
这什么事啊?一路上蹿下跳的,没等去骂人先把自己折腾死了,她真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算计她。明明说好了是玉秀山,现在却要去什么镜月湖,自己竟然还听话的跟着去了,是不是被威胁出惯性了?还是……她着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宇文玄朗急了:“快点,一会没时间了。”
未时宫里要进行赛龙舟,朝廷上下都要前往绛阳湖一睹盛事。时间紧迫,他不明白四哥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见她……
……“要不明天吧,我去告诉她。再说,你的眼睛还没好。”
纱布遮住半张脸,难辨神色,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就今天!”
……看她依旧在墙上磨蹭,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纵身上去:“得罪了!”
于是,铺在地上那条又长又黑的墨线上有两道影子支了片刻黄瓜架,然后那个长的不顾短的反对,一把抓过将其夹在腋下,在惊叫声中飘然落地,然后又是一路腾挪飞跃,没入繁花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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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湖,湖如其名。
湖面如镜,荷叶田田,簇拥着一座造型别致的小亭。
小亭如半钩新月,亭亭玉立于湖心,合着水中倒影,远望恰如寒月一弯,意境悠然。
湖边坐着一个雪色的人影,长发披垂,清幽淡雅。
清风徐徐,送来荷叶清香,笼着这寒月人影,入诗入画。
蓝衣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了,苏锦翎犹豫半天,方向那人影走去。
他好像并不知身后有人,只稳稳的坐着。若不是宽袖与长发随风拂动,还真要以为那是一座雕塑。
近了,方看到他身侧放着一只鱼篓,里面还有几尾银色的小鱼在有气无力的跃动。
鱼……
她冷笑,怒火骤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