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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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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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是明显的瘦了,可是那挺括的双肩似是仍能扛起千钧之重,即便真的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屹立不倒。

那最高的位子,只能坐上一人,一旦坐上去,就要担负天下众生,至死方休!

宇文玄苍,你做好准备了吗?

微侧了头,那雪衣之人恰好落在视线边缘,她只需再移一移目光,就可对上那双冷锐的眼。

一路上就是这样,不远不近,只要她转了眸子,定是能看到他,好像他就是预备在那等她看到,却是无一句话。

默然转头,继续前行,却是脚下一绊……

是皇上伸手扶住了她:“在这样高的地方,定是要步步小心,否则一个闪失,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皇上这几日的言语总似意有所指,却又不敢胡乱猜测,于是急忙敛了心神,仍忍不住向下望去。

他们现在已行至半山腰,时值辰巳之交,四围云雾已开始散去,于是山色峥嵘渐渐显露。

距离她脚边三尺远处,便是悬崖,即便有铁链加以维护,依然可见崖壁遍生青苔,时有古树旁逸斜出,一眼望去,尽是青翠,然而其下又有流岚汇聚,令人难见其底,更显深邃幽旷。

方才她就担心害怕,不敢下视,而今她只看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连忙掉转目光。

皇上微微一笑,放了她,继续迈步。

她一边跟上,一边回头看了看后面迤逦的队伍。

众人按身份高低排列,左右皆有龙翼军护卫,可是……

山势险峻,若有埋伏……

眉心微蹙。

虽是出行紧急,却也准备周密,比如皇上的御驾就准备了十几辆一模一样的以混淆视听。这一路上,偶尔也有一些惊险,但无伤大雅,多是误会所致,所以可谓是一路太平,不由不让人钦佩景元帝果真是治下清明,颇受百姓爱戴。可是不是因为太过顺利所以才会让人隐隐不安,总觉得似乎要有大事发生,就在人们最容易放松境界的时刻?

她暗笑自己,定是前世看了太多的电视剧,而电视剧是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才制造了那么多的危机,她怎么可以有事没事的拿出来吓自己,倒像是祈祷一场危险赶紧降临一般。

可是仍忍不住时时留神,却只看见树木葱茏,奇花吐艳,蜂蝶翩跹,只听得林鸟乱鸣,流水潺潺,轻风过隙。

她的确是太紧张了,有那么多的龙翼军护卫,还有众位身手不凡的皇子……

想到这,忍不住再次回眸,恰恰对上那双冷锐的眸子。

他在一直看着她吗?还是一直在等着她望向他?抑或不过是碰了巧?不过人们常常把这种凑巧称作……缘分!

心下一跳,急忙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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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王即便不在京辅政,亦不得闲,早先于大队出发,赶去对祭坛内外各种建筑及其设施进行全面的修葺部署。

景元帝自继位以来凡事一律从简,只在登基第一年进行了祭天,然后便叹劳民伤财,耗时耗力,而后,那祭台便空置二十余载,而今重新启用,修葺着实是件大规模的劳心费力又不易讨好的事,而且时间又极紧急。

众人一致推举清宁王担当此任,理由自是宇文玄逸一向才智出众,凡事皆能出奇制胜,那么这等艰巨于他而言自是不在话下,所以由他出马再合适不过。

但凡遇到此类棘手事件,一面是有人故意陷他于不义,一面是有人意图利用此事令他立功立业,更展声威,一切全凭他自行掌握。成,则封赏浩大,然而只要某处少有疏忽,就易被人拿住把柄,功亏一篑。

不仅是祭坛,就连皇帝祭天经过的各条街道皆要休整涤尘悬红,使之面貌一新。

有众人推举,又再无人毛遂自荐,清宁王便郑重领命,貌似欣然。

苏锦翎暗自猜想,这一路的平安顺利怕就是他的功劳吧,况一路行来,所经街道皆干净整洁,肃穆中不失欢快,明丽中不失庄重,均是一派祥和之气,可见他着实细心周到,就连皇上也时不时的颔首微笑,颇为感慨。

钦佩之余,也会担心那人这般辛苦忙碌,身子会不会受得住。

一路只闻自华云山传来有关修葺进程的奏报,却是不见那清隽之人。日前车马刚行至坛庙,早有人候在门口,言祭坛一切准备妥当,而清宁王已前往牺牲所察看为祭天时屠宰而准备的牲畜。

众皆惊叹,大赞之余也不乏有人心存疑虑。

也难怪,从帝京到华云山,一路疾行,除于驿站更换马匹,大多遇宫不驻,遇店不歇,就连官员的朝拜也免了,于是原本近两个月的行程只二十余日便结束了。这样短暂的时间,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无法一一筹备齐全,偏偏他宇文玄逸做到了,至目前为止又让人挑不出岔子。基于人心里但凡对出乎意料的事便要生出些疑虑的惯性,所以一部分人在提心吊胆,一部分人准备幸灾乐祸。

皇帝更是积极,突然病发又突然病愈后,便一直处于斋戒状态,所以祭天之前的三日斋戒早于路上超量完成,亦于路上便命人早早写好祝版上的祝文。这般迅捷,直令一干人心存疑虑,却又不好发问。只有苏锦翎明白,皇上是想尽快祭天完毕,好去寻那位大|法师,因为皇上的病再也耽误不得了。

而清宁王时时关注皇上的行程,料定皇上今日恰好驾到,便于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了神库祭器,专待皇上登临,结果再次备受赞誉。

又令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乐部就绪乐队陈设,最后由礼部侍郎进行全面检查。

这一切,皆在皇上率众人来到山脚之际准备完毕,只待皇上一到便可直接登临。

因为祭天时辰为日出前七刻,所以他们还是来得早了,于是中途停步,日暮时便在一处缓坡休息。

山间风凉,夜露湿衣。

苏锦翎裹着厚厚的貂裘,依然冻得鼻尖冰凉。她只不明白,既然要分作两日行程,为什么不于山间建一座房子,竟是要连皇上都要跟着露宿受冻。

皇上却说,既是来祭天,自是要心怀虔诚,才会得到上天怜恤,禳灾祈福。

皇上经了这一日劳累,身体愈发虚弱,这一句后便沉沉睡了。

随行的王公贵族各有准备,均裹了厚重的皮草就地卧倒,一眼望去,蜿蜒迤逦的铺了一路,很是有趣。

一会工夫,便四下静寂,只听得山呼林啸,火光噼啪。

她却了无睡意,对着被火光隔绝的黑发呆,又见守卫的龙翼军于火光中仿佛化作肃穆的雕像,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目光游移,自觉不自觉的寻找那个雪色的身影。

当然,她知道她是看不到他的,因为下午时候,皇上阅毕祝版,便遣煜王代其至皇穹宇上香,到祭坛看神位,去神库视边豆、去神厨视牲……他这会应是歇在山顶的斋宫吧。

夜风清冷,心底平静无波,却空得没有边际。她数次起身想要四处走走,于是那火光中的雕塑便活过来,很有礼貌的将她送回原处休息。

她只得靠着石壁,任由摇曳的火光在视线一点点的模糊暗淡。

295山顶日出

忽的,似是有什么遮挡了昏暗的光亮。

她骤然惊醒,却见面前立着一人。

夜间视物不清,她只依稀根据服色辨出他是龙翼军士。

那人递给她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触手柔软顺滑,原是一袭白狐风麾,内里还藏着一个小手炉,将整个披风都暖得热乎乎的。

轻轻嗅了嗅……淡淡的甘甜之香沁入心脾,于是那空落便被这温软的香气一点点的填满,又于腮边浮出淡淡的红晕,于眼底溢出一片氤氲。

“王爷说请姑娘不要乱走,夜深路滑,若是跌下山去就不好了。”

“王爷……”她有许多话要问,却是哽在喉间。

那人却是个识眼色的:“王爷一切都好,请姑娘不要挂心。”

唇现笑意,不觉再次望向那片蜿蜒迤逦。

玄苍,你在哪?你将这披麾给了我,自己不冷吗?你只是担心我受凉,而我又怎忍心让你忍受这山风侵袭?而你,既是已准备将我割舍,又何必费这般心力?

一声轻叹,将风麾递回。

那人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当即怔住:“姑娘……”

却见她踌躇片刻,将手炉自披麾内取出,闭了眼,再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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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接了军士送回的披麾,起初眉心微蹙,然而很快发觉置于其间的手炉不见了。

有怨,又不忍他受寒,亦不忍他担心……这便是她的心思。

眸中冰寒乍然裂了道口子,柔波满溢,温软了僵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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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就被叫起赶路。火光中,人影重重,缤纷错乱。前方是化不开的黑,耳边是单调的步履窸窣,一切恍若一场沉闷难醒的梦。

然而忽有钟声传来,不知在何处发起,却于山间盘桓缭绕,直入人心,整个人仿佛涤荡在起伏的波浪间,化作扁舟一叶。

苏锦翎蓦然抬了眸子,惊见有三盏极为华丽的天灯悬于西南方的夜空之中,周遭烟云缥缈,泼雾摇红,恍若仙境。

灯光旖旎中,是一巨大的圆形祭坛,称为圜丘坛,有三层之高,皆白玉石堆砌,恍若明月落入凡尘,莹莹有光。

其上设七组神位,每组皆用天青缎子搭成临时的神幄。上层圆心石北侧正面设主位,为皇天上帝神牌位,神幄呈多边圆锥形。第二层坛面的东西两侧为从位,是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神幄为长方形。皆庄严肃穆,甫一望去,顿生敬畏。

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供品。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种礼器数量之庞大,令人目不暇接。

上层圆心石南侧设祝案,皇帝的拜位则设于上、中两层平台的正南方。圜丘坛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横陈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蔚为壮观。

四围飘摆着各色彩幡,旋转摇曳,瑰丽万千。又伴着铃声叮叮,乐声阵阵,宛若天籁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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