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片草原浩瀚无边,可以容纳她无尽的情绪,可以给她无尽的自由,这不一直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吗?可是……
她握住那只铜箫,眼睛盯着他衣襟上的几点脏污,轻声道:“这个礼物我先收下,待离开时,再还给大王子……”
络戈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而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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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子回来了……”
“皇上,姑娘回来了……”
大帐前,天昊的禁卫和肃剌的守卫都纷纷往里跑,赶着前去通报。
远远的,络戈王子牵着马,一身雪貂绒出毛披麾的苏锦翎端坐马上,二人不疾不徐的向这边走来。夕阳在身后,将他们的身影扯得老长,铺在起伏的草浪上,轻盈漫卷。
宇文容昼和立敦可汗分外好心情的站在帐外,欣赏着这人在画中,人亦如画的美景。
“皇上,眼前所见令臣想起一个词,用在此时不知恰当不恰当?”
“什么词?”
“一双璧人……”
宇文容昼朗声大笑。
宇文玄苍眉心一沉,挑眸望向那渐行渐近的二人,纵然有夕阳如金铺撒在脸上,容色却愈见冰冷。
“果真恰如其分!”宇文容昼的语气满是欣慰:“你是不知道,锦翎这丫头特别对朕的心情,竟比亲生女儿还贴心,朕早有收她为义女的念头,就怕烈王不肯割爱啊……”
宇文玄铮宽肩一震。
今日行围,他不离皇上左右,听皇上与立敦可汗的意思,好像要进行和亲,其间皇上有意无意的提起苏锦翎,此番话中又有封苏锦翎为公主之意,莫非……
他急忙看向宇文玄逸,却对上络月郡主的恼怒。
这个宇文玄铮,经常在自己和心爱的玄逸哥哥间窜来窜去,使尽诡计,她早就看出他居心不良,就是不想让玄逸哥哥对她好嘛,而且他还想方设法的撮合玄逸哥哥和那个苏锦翎。
那个苏锦翎有什么好?柔柔弱弱娇娇气气的,腰细得吹口气就能断掉,怎敌自己健美阳光好生养?偏偏哥哥好像也对她动了心,那匹他亲自套取并花了半年时间才驯服的黑风马王平日里碰都不让妹妹碰一下,现在竟让那个女人骑着,他还给人家当牵马人。早就听说中原的女人外表娇弱实际心思诡谲,也不知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晕了哥哥。听父王和皇上的意思好像还想让这二人成亲,将来哥哥成了草原的可汗,那女人就是可敦……她怎么配哦!
立敦可汗的确有与宇文家族和亲之意,她本以为是要将自己许给宇文玄逸,可是今天父王与皇上只字未提,只不停的说起那个苏锦翎。
的确,若是苏锦翎以公主的身份与肃剌和亲是比自己嫁给玄逸哥哥要更有利于天昊和肃剌的关系发展,只是那个女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那个女人没来之前,自己是大家眼中口中的草原之花,可是经了昨夜的青禾节,现在她所听到的,都是人们在夸赞那个女人如何如何美,舞跳得如何如何好,还说她是什么天上降下的仙女……将来若是她真的成了肃剌的可敦,自己还有活路吗?而且……就在刚刚皇上提到要收苏锦翎为义女时,她紧抱着的那只手臂猛然一紧,那惯常笑若春风的唇角亦是蓦地一僵……
宇文玄逸,他当真也喜欢那个女人吗?
一时间,怒意斗扬,夕阳红彤彤的烈焰仿佛都被吸进了她的眸中,继而向那个纤弱的身影烧去……
“既是皇上美意,烈王当然不会推辞……”贤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若说方才皇上之言苏江烈可假意当做玩笑不予回应,可此番贤妃之语则是在讨他的意思了,或者说是想敲定此事,他无法再做无知,只拱手施礼:“臣谢皇上抬爱,小女不成器,怕辜负了皇上一番苦心……”
只一句,不知让多少人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又让他们悬起了心。
“锦翎这丫头不同于别人,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况且这丫头的性子酷喜自由,天栾城再大,总归有朱红的围墙,不如这草原广袤无边啊……”
皇上的意思已很明显,众人都不好再多言,均各自心思,而络月郡主只觉得身边那只手臂复又紧张,内里爆出轻微怒吼,不禁妒火中烧,屈指口中,唤来追风骏马,翻身其上,直奔那二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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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
苏锦翎眼见得离大帐越来越近,排在帐外的一列人中,有一个雪色的身影极为刺眼。
想到昨夜之事,心生黯然,准备拨马绕行。
然而伴着这一声怒吼,一道柔韧的卷着夕阳烈焰的光忽然劈至眼前。
未及缓过神来,那道光已然被络戈缠卷至手,死死勒住。
蛟龙鞭横着夕阳余晖,绷做一条笔直的金线。
络戈冷面生寒,怒喝道:“络月,你要干什么?”
“自是下战书。”
“什么战书?”
“哥哥,你忘了?三日后就要进行赛马大会,络月是来请锦翎姑娘参赛,而且单独对决,一分胜负!”
“你又搞什么鬼?锦翎姑娘是肃剌的客人……”
“什么叫搞鬼?哥哥,你是不是也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了?”络月轻笑,明艳的容颜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令人难以逼视:“肃剌规矩,不管是哪的人,只要接了战书,就要参赛,否则自断其臂,永远滚出肃剌草原!”
我们肃剌不要你这种可敦,而且,你若是没有了胳膊,还怎么跳舞?玄逸哥哥又怎么会要你这个残废?就算你敢应战,你能赢得了我这只草原飞鹰吗?到时看你还怎么神气!
她唇角一弯,冷不防弹出一枚暗器正中络戈臂弯,旋即抽出鞭子。
金光漫卷,三声空响,草叶横飞。
“立鞭为誓。锦翎姑娘,战书你已接下,三日后,长风围场见!”
语毕,策马离去。
宇文玄铮正骑了马匆匆赶来,途中与络月擦身而过,得了她一通狂笑。待赶至苏锦翎跟前,地上三条鞭痕赫然跃入眼底。
他一怔,立即大骂络月郡主刁钻狡猾,蛮横跋扈,全然不顾人家的亲哥哥就在跟前,还要拉着苏锦翎去找立敦可汗评理。
苏锦翎淡淡一笑。
有那个必要吗?这个络月郡主无非是同宁双双一样都是被宠坏了的姑娘罢了,凡事都想高人一头,若是不接下这个挑战,保不住还要生出什么心思。这场比赛尚未开始便输赢以定,而输赢对她无关紧要,不如借此换个安生。
“入乡随俗。既是得了络月郡主的看重,也是我的荣幸,只是这场比赛毫无悬念,我这个对手怕是要折损络月郡主的威名了。”
305有巧成书
宇文玄铮一怔,旋即一拳砸到马鞍上:“也好。我这两天哪也不去了,就陪你练马。我就不信了,咱们天昊的人会比不上一个张牙舞爪的臭丫头?”
宇文玄铮仍在愤愤不平,络戈却是注意到苏锦翎收回了目光,羽扇般的长睫于眼下铺开两抹阴影。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不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战书,而是因为那个雪色的身影再一次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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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乌的乐声又在帐外缭绕。
还是那支曲子,婉转,悠扬,又有点忧伤,带着草原特有的清新之气,穿过厚重的帐子,落在枕边,盘桓不去。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护卫大帐的龙翼军不见了。有人跟她说,皇上带着人马走了。她不信,可是所有的帐子都是空的。
她拼命追赶,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那支迤逦的长队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
她大声呼唤,可是所有人都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帐子,但见龙翼军英姿挺拔的立在晨辉中,心方安了下来。
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准备收拾一下去大帐请安。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跟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
她转了身,又定住,不可置信的望过去……
是络戈王子,正倚在帐旁的土丘边,见她看见自己,便笑着挥挥手。
“给。”他将一个青瓷小瓶拍在她掌中。
“大王子……”
他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拒绝,随后撑着膝盖,艰难的站起来,身子却是晃了两晃,脸色旋即变得苍灰。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
他紧皱眉头,忍住强烈的眩晕,半晌方吐出口气。
气息灼热,带着浓重的酒气。
苏锦翎皱了皱眉,正待说什么,却听见一阵马蹄声急速而来。
宇文玄铮正驾着烈云奔来,一身绛红的骑装在朝阳下如火如焰。
他本是满脸兴奋,却在看到那并肩而立的二人时,尤其是苏锦翎还很关心的扶着络戈王子……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目光不由自主的瞟了下就在不远处的帐篷,又转到她搀着络戈的手上,定住。
“苏锦翎,你给我过来!”他挥鞭怒吼。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苏锦翎哀叹。
旋即正色道:“络戈王子病了……”
“病了?”
什么叫‘病了’?怎么就病了?怎么偏偏在你帐子跟前病了?他可病得真是时候,也真会找地方!
宇文玄铮眯了眼,居高临下的打量络戈,似是自言自语道:“病了……”
络戈是肃剌的大王子,也是可汗将来的继承人,按理,宇文玄铮这般态度太过失礼,络戈却不予计较,笑了笑,道:“可能是夜凉风寒……”
夜凉风寒?宇文玄铮摸着毛乎乎的下巴,半眯着眼,又开始就这个词展开合理且充分的想象……这个络戈该不是喝醉了酒又在苏锦翎帐外守了一夜吧?果真病得不轻!
苏锦翎一看他那模样心里就有气,刚要开口,络戈便拍了拍她扶住自己的手,摇摇头。
宇文玄铮没有忽略这一细节,当即眼角一跳,强压怒火:“草原儿女不都是身强体健吗,怎么吹了吹风就病了?络戈王子一向勇猛强壮,怎么见了我们天昊的人就变得娇贵起来了?”
“宇文玄铮……”苏锦翎大怒。
络戈抢在苏锦翎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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