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逸走到已震惊得无法说出一个字的苏锦翎身边,眸色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拾了她的腕子。
衣袖轻卷,恰露出一只琉璃翠手镯,晶莹剔透,青翠欲滴。
“这本是母妃之物。母妃尝说,要将它送给未来的儿媳。而今,此物就在苏锦翎的手上,儿臣恳请父皇赐婚,以全母妃生前心愿,儿臣也好安慰母妃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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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请上赐婚
“苏锦翎,真有此事?”宇文容昼笑意不退,望向苏锦翎,然而鹰眸深深,怒意隐隐。
苏锦翎的唇艰涩的动了动,甫一开口,竟觉那声音不似自己所出:“镯子的确是瑜妃娘娘所赠,可是……”
“可有人证明?”
脑中滞涩微转,苏锦翎抬了眼,望向与宇文容昼隔案而坐的贤妃。
贤妃款款起身,微施了礼:“当时妾身亦在场。锦翎为众姐妹唱曲,瑜妃便赏了这只镯子给她……”
宇文容昼眉心沟壑渐深,贤妃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当年瑜妃亦尝说,这镯子是她心爱之物,一定要让它给清宁王选一个好姑娘。而后,锦翎亦常去秋阑宫走动,宫中人都知,锦翎与瑜妃甚为相投……”
宇文容昼笑意微敛,情绪尽掩于深眸之内。
没有人看见贤妃的唇角不动声色的一勾……若是皇上当真将苏锦翎赐婚给宇文玄逸,不仅解除了自己的心腹大患,也绝了玄苍的念头,更为关键的是……宇文玄逸当场截了皇上的话,便等于驳了皇上的圣谕,毁了皇上的心思,使天昊在肃剌面前失了颜面,没了信誉,又抢了皇上心爱的女人,那么……不能不说,宇文玄逸是玄苍最为有力最为可怕的对手,然而今后可是未必了。呵,她怎么就不知道宇文玄逸对苏锦翎还有这份心思?这真是个意外收获,如此一来,可是远胜于和亲肃剌,可谓是一箭双雕呢。
“玄逸,朕可是记得有高人说你不宜婚配,除非寻到命中注定之人,你如何证明苏锦翎便是你命中注定之人?朕可不想自己的皇儿因为一时冲动有什么闪失……”
“父皇,玄逸自十五岁开衙建府,时有人来提亲,但凡提起,儿臣即会大病一场,危在旦夕,唯有她……父皇,儿臣已是肯请父皇下旨赐婚,自身却安然无恙,难道如此还不能证明她就是儿臣的命中注定?”
“朕见你和络月郡主在一起时亦是精神奕奕,毫无病态……”宇文容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宇文玄逸返身御前,袍摆一甩,深深跪拜:“玄逸对锦翎姑娘一往情深,今生今世,非卿不娶!儿臣此生别无他愿,征讨常项得胜后,父皇也尝许儿臣赏赐,而今儿臣只想恳请父皇将苏锦翎赐婚给儿臣,儿臣感激不尽……”
“既是‘一往情深’,为何今日方才向朕提起?”
宇文玄逸深深的望了苏锦翎一眼,敛衽道:“儿臣……尚不知她的心意……”
“哈哈……”宇文容昼大笑:“既是如此,岂非‘一厢情愿’?好,朕便替你来问一问,苏锦翎,你可愿嫁与清宁王为妻?”
苏锦翎只觉眼前的一切实在过于莫名其妙,若说是梦,如今这梦的控制权是不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是不是该由自己决定梦的走向?
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抬了眸,正迎上宇文玄逸的眸子,清冷春意皆不见,唯有静静的凝视,仿佛只是同所有人一样在单纯等待她的决定,然而那指却紧紧的攥着玉笛,骨节毕现。
时间似乎静止,空气好像凝滞,她的脑筋却开始滞涩的却是缓缓的转动起来。
他不肯去医伤而是留在这,就是为了帮她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和亲吗?可是偏要用这种求皇上赐婚的法子吗?如果非要用这种法子,为什么不是玄苍?
玄苍……你在哪?
“既是不肯回答,便是不愿喽?”宇文容昼微笑着睇了宇文玄逸一眼,又转向苏锦翎,紧靠在龙椅上的背不禁往前探了探:“那么我再问你,你可愿嫁给长治可汗,成为肃剌的可敦?”
身子一震,却不知是因为皇上忽然迫她应下此事还是因为那紧闭的帐帘忽的一掀透进了夜的寒气亦或是见到那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雪色身影……
他,终是来了。
所有人都如她一般目不转睛的盯住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看着他穿过众人,目不斜视的走到御前,袍摆翻卷,跪倒在地。
“玄苍恳请皇上赐婚……”
一时之间,盯住他的目光有一部分移向苏锦翎,宇文玄逸的神色倏然变得幽远。
宇文容昼亦瞧了苏锦翎一眼,笑意微冷:“赐婚?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朕的皇儿个个都来找朕赐婚?但不知煜王又是看上了哪位女子?”
“肃剌郡主,普利那络月……”
她没听错吧?怎么事情忽然变得这么不可思议?这个梦,着实太诡异了,诡异得听不到任何人声,连浮在光中的微尘都一动不动。
仿佛过了好久,才听到宇文容昼好似梦幻般的“哦”了一声,终于如一根细针,刺破了这窒息的静寂。
贤妃原本亦提着心,眼下终于放回原位,露出欣慰之态。
“络月郡主可是也有此意?”宇文容昼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是。”煜王言简意赅。
所有人都知道络月郡主情系清宁王,一部分人知道煜王对苏锦翎情深意重,可是怎么……这着实让人想不通啊。
宇文容昼也微露茫然,正待询问,却有一小太监匆匆赶上,附在他耳边战战兢兢的说了句什么。
宇文容昼当即大怒,一拳砸在案上:“宇文玄苍,你……”
然而事关国体,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天昊的王爷在乱军之中不去助属国杀敌而是趁乱强暴了刚刚丧父兄长亦自身难保的郡主,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深吸了气,拳紧了又紧,终自齿缝间挤出一字:“准!”
“谢皇上!”
宇文玄苍叩谢起身,面无波澜,走向门口。
他自始至终狭眸低垂,没有看过苏锦翎一眼。
雪色的袍摆远远飘去,却好似近在眼前,其上的银色云纹在灯光映衬下粼粼闪烁,刺得人眼底生痛。
他在宇文玄逸身边停下。
只是背影,又挡住了宇文玄逸的脸,却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二人目光相接……
仅是须臾,那雪色便划过宇文玄逸的身边,露出他唇边的一抹淡笑。
帐帘重重落下,那雪色的人影便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
一切仿若一瞬,而这一瞬,她仿佛失去了所有。
他说过不会丢下她,可他丢下了。
他说过要她等他,可他收回了约定。
他说过无论她在哪他都会去找她,可他……找了别人……
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通,估计穷尽她两世的智商也无法想通此事,难道是因为担心清宁王娶了络月郡主壮大实力所以要捷足先登吗?只为了他的大业,他对她的承诺便如微尘一般微不足道了。
是啊,承诺不过是一阵风,来了就散了,而权力,才能够被真真正正攥在手中。
络耶为了争权夺利弑父杀兄,宇文家族不也在上演这蒙着血雾的一幕又一幕?而今他的决策,该不该叫做‘兵不血刃’?
如此,牺牲了她倒是应该的。
可笑,怎么是“牺牲”?她于他而言本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又何谈牺牲?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心心相印?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唇角竟是露出笑意。
就这样吧,既是他已经做出决定,既是他已经放手,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如……
“苏锦翎,你可愿嫁与长治可汗,成为肃剌的可敦?”
她抬了眸,唇边笑意微微。
她端端站起,端端跪下:“奴婢……”
头忽的一晕。
在这一瞬,心念百转。
快醒来,快醒来……如果这是噩梦……
快晕倒,快晕倒……如果这是噩耗……
此前,她还在笑自己,怎么经历了这么多的震惊依然不肯晕倒,是不是他对自己亦不是很重要?
而今她终于要晕过去了。
是的,她要晕过去了,虽然她觉得自己依然很清醒。
可是,就让她晕过去吧,再也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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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真假,终是要醒来,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件事是皇上已颁下圣谕,着煜王宇文玄苍与络月郡主回京再行完婚,日子就定在腊月十九。
这个日子不难记,是她的生日。
真可笑,以往连她自己都记不得这个日子,今后怕是年年都要记忆犹新了。
络月郡主身份高贵,又是皇上赐婚,所以没过门就已成了煜王的左夫人。
她已经不震惊了,只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繁杂的图案,发呆。
她似乎在等一个解释,等那人解释自己为何出尔反尔,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吗?等络月解释为何移情别恋,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
究竟是什么使他们翻转乾坤于须臾之间?
还是原本他们就在骗她?!
那些过往的纠结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在听到宇文玄苍请上赐婚时,她没有愤怒,在他视她于不见翩然离去时,她没有愤怒,可是现在,心中像积着一团火,在沉重的掩压下只是冒着徐徐淡淡的烟,只待那人吹开表面浮灰,就要蓬勃而起。然而,他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留在她耳边的,只是那道赐婚圣旨。
316如何抉择
要等的人没来,不想见的倒是来了。
络戈……现在是长治可汗,因为刚刚登位,又历经叛乱,有许多事务亟需处理,然而偶有闲暇,定是要来她帐中,也不说话,就是静坐一旁,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她。
她很想告诉他,她没有死的念头……虽然在之前的某个瞬间,她真的想过只要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她莫名的想要一个答案,虽然她亦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答案,更不清楚会不会获得这个答案。或许就是为了这个,她活了下来,虽然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却可听见血液在体内奔流,所以现在的她亦不是濒死状态,所以他完全不需要对她使用这般充满怜悯的目光。
她很可怜吗?她难道不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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