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梗塞,忍不住一阵呛咳,却忽的想起了什么……
秋娥所望的方向,恰是绮春阁的位置,莫非……
心脏狂跳。
然而转念一想……不可能,玄逸对她的痛恨甚至胜于自己,怎么可能……
而且,经历了那场风波,昔日的丑事已是尽人皆知,她怎么好意思再次回到清宁王府?
不可能,不可能……可是秋娥为什么要示意自己望向绮春阁呢?
车驾终于停了。
苏锦翎撩了车帘,顿时怔住。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是将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就连巍峨的太庙亦是银装素裹,更显庄严。
她在一片“王妃小心”声中下了车,又屏退婢女,缓缓前行。
渐渐的,身后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她回了头,忽然发现只自己立在苍茫之中。
她仅简单的环视一周,便继续往前走。
雪没过脚踝,于脚下咯吱咯吱的叹息着。
她走几步,便回头看看,但见两行深深的雪窝绵延向远方,渐渐迷失在不断纷飞的雪片中。
她忽然有些恍惚。
二十四年前,她意外来到这个时空。她曾经以为这不过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在不断的延续,不断的扩展,终于铺开一幅繁杂而又苍白的画卷。
她不知这是自己的人生还是这具身体的人生。若是没有自己这个魂魄,这具身体会是生还是死?若是活着,是不是会有一个不同于她的故事?也便不会认识这许多人,发生这许多事……而若是没有她,他们是不是也不会经历如今的种种?
然而在上天织就的这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中,终是有个环节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苍茫天地之中,人实在很渺小,可是每一个渺小的人,都在不经意间遵循或改变着自己的命运,进而影响着他人的命运。
有时她会想,若是她有一日忽然醒来,发现一切果真只是个梦,又当如何?
然而无论是梦是醒,一切就像这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知从哪里开始,更不知到哪里终结。
是啊,她将去往何方?
转了头,望着面前整洁的雪白,忽然不知该如何落脚,而这一步走下去,又将面临什么。
这样想着,蓦地心生胆怯。
风过,卷了雪凉凉的扑在脸上,扫过鬓间。
她不禁笑了,仿佛听到那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又胡思乱想了。”
想到那个人,想到他唇边的笑意,温软就如同水波般于心间漫开。
她提了裙裾,举步向前,却似有所感的骤然停住脚步……
抬头……
巍峨的太庙素裹银装,庄严无限,在那宽敞高大的殿门前正立着一个人……
相比于苍茫的天地,他亦是渺小,且一袭雪衣几乎要融入这漫天飞雪中。
然而狂风猛烈,袍摆飘飞,却无法撼动他的身形半分。
他稳稳的立在那,带着顶天立地的气势,衣袂翻卷,仿佛拥有着改变万物的力量。
他在等她吗?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男子。
这一刻,天地苍茫,只有她与他,而她的心亦是摒除一切,那段尘封了许久的过往伴着飞雪于心间翩翩飞舞。
那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曾经性命与托的人,他亦是一片深情对她,亦曾为她出生入死,一心想要给她天下女人所向往的最荣耀的尊贵。
他不善言辞,凡事不屑置辩,而他们之所以有今日,与此脱不了干系。
她偶尔也会想,若是当年,他们曾经改变了其中的某一个细节,比如自肃剌小镇回来的途中,她便彻底的离开天栾城,亦或者无论发生了什么,她只坚定的相信他,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然而,世间从来没有如果,她今日的选择,是命运使然,也是心之所向。
玄逸……
那人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于飞雪缤纷中渐渐浮现,又随着飞雪翩然远去,然而笑意却是留在了她的唇角。
提了裙裾,稳稳的踏上已没入雪中的台阶。
平心而论,相比于宇文玄逸,她更希望做皇帝的人是他。
玄逸虽足智多谋,但是心太软,凡事为他人考虑太多,对于朝廷积累了多年的沉疴,他亦是厌恶,却永远不能如宇文玄苍一般大刀阔斧的斩断乱麻。而宇文玄苍虽然冷厉刚悍,不留情面,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令朝堂焕然一新。
确切而言,玄逸令人尊崇,他则能令众臣服。
满朝文武虽是惧他,却也敬他,百姓们则更是感激这个登基尚不足一年的新皇。她在路上已听到百姓的啧啧称赞,还编了不少歌谣供小孩传唱。
时值隆冬,却已有春意在人间在心间绽放。
他是个好皇帝……她想。
不论此前种种,她对他亦是满心钦佩,可是……
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公私分明之人,然而对于玄逸……
他们是最旗鼓相当的对手。新皇登基,为了除去威胁,大杀功臣亦不罕见,何况是劲敌?可是为了国家兴盛,亦须招揽贤才,而宇文玄逸早已放弃皇位,意图归隐田园,他为什么还要对他穷追猛打?逼得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他们是血肉至亲,难道他不怕众人非议?不怕在史书上留下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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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天牢重犯
的确,他好像不是个在乎声名的人,可他亦不该是个因私废公的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此举的因由,可若当真在乎她,又怎会不顾及她心中的感受?
当年,她错信宇文玄逸在肃剌对他施以阴谋,对宇文玄逸恨之入骨,而后得知竟是他利用自己向宇文玄逸下手……虽然后来才明白不过是煜王妃的诡计,可当时她确是伤心欲绝,只因为他们都是她最在意的人。自始至终,她最担心最害怕的就是他们彼此倾轧,若当真如此,受伤的绝不只是他二人!
玄苍,你不会不知,否则你不会在他远征常项之际默默的在身边保护我,即便身负重伤亦不忘替我拾回那封报平安的家书,更不惜拼死相护;亦不会担心我佳节孤独陪在我身边,又怕我尴尬而不肯现身;更不会在别有用心之人于内廷家宴上羞辱我的时候与他一起为我挽回颜面。可是现在,你怎忍心……
她一步一步的攀上高阶,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
飞雪飘零,迷了她的视线,迷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迷了这数载的恩怨。
长天浩雪,此心何系……
他袍摆翻飞,隐于敞袖内的手负在身后,却是一点点的收紧,还在轻微战栗。
正如那时宇文玄逸立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唇角衔着不变的笑意,可是那优美得要命的手正渐渐攥紧,只是隐于敞袖之内,无人看到其上骨节青白,更无人知晓他那已千疮百孔的心正抖落一声叹息……锦翎,你竟是想到了诈死的法子,这,果真是个好法子……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拾阶而上,看着她向他走来……
一时间,那个早就在心底萌生且多年以来一直在他心间翻滚却轻易不敢翻看的画面骤然出现在眼前……
虽四野苍茫,虽无百官朝贺,亦无万民敬仰,可是漫天飞雪便是上天的盛典,满目银白皆是山川的庆贺。
他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虽素衣淡妆,却胜过凤披霞冠。
她那么美,风华倾世,任是狂风肆虐亦无法折损她的颜色;她那么夺目,秀色空绝,任是暴雪缤纷亦无法遮掩她的身姿。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任飞雪点入冰眸,却于心中涌起压抑了太久的爱恋,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刻骨相思,如暴涨的潮水,如滔天的巨浪,顷刻淹没了他。
锦翎,你还记得吗?当年在风华江边的山上,你望着飞回帝京的追鸟,对我说:“忽然有点想看到你站在太极殿丹陛上的样子……”
而今,我终于站在了这至高无上之地,可是你……
锦翎,若以这江山为聘,娶你为妻……如何?
若说趁她病重之际所讲的那些话只是想倾吐多年的悔恨与思念,只是想多与她厮磨片刻,而今却是想要真真实实的拥有她,实现他对她许下的千古承诺。
若说在此之前,他尚不知自己因何要站在这里……他还安慰自己说,不过是尽地主之谊,迎接她的回归,那么现在,他终于明白心之所向,就像这漫天飞雪,虽看似无可归依,然而终是要投向大地的怀抱。
漂泊了多年的心,即便掌攥天下亦无法安定的心此刻终于回到它应在的位置,开始沉稳的跳动。
他终于望向她的眼睛,然而……是飞雪迷了她的神色吗?为什么他看不清她的目光?
她好像在看着他,却又好像越过他望向别的地方,亦或者,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他,只是多年的思念凝聚的魂魄,就像狂风般没有方向,就像这飞雪般无所归依。
在某一瞬,就在她擦身而过的一瞬,他感到他的手已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攥住了她的腕子。
然而……终是没有。
他依然负手而立,隐在敞袖中的拳缓缓攥紧,他已听到骨骼在轻微碎响。
她终是站住脚步,就在与他错过一个身位之处。
他们背对背的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风卷了另一缕风,嘶吼的裹缠着。
不敢回头,连眸子亦不敢转动半分,却是将那纤柔的身影牢牢锁在心中。
锦翎,你是否……也在看着我……
良久……
他听到风撕碎了她的轻语,将它们连同雪片送到他的耳边。
他一怔……
猛然回头,看向她……
这是一条阴暗的地道,苏锦翎并不感到陌生,因为早在扮成瑜妃意图从段戾扬手中骗取“同心结”的解法时她就曾经来过这里,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前太子宇文玄晟亦被囚禁在此。
阴暗却不潮湿,只火光于壁上静默,随着来人的缓缓移动,光影摇曳,连带着铺在地上的影子亦跟着战栗。
有极轻的脚步声,来自她的脚下,却在蜿蜒的极深处传来渺渺回响,变幻各色的声调,伴着阴冷的寒气,恍若身置地狱。
宇文玄苍就在她的身边,余光扫向她瑟瑟发抖的双肩,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可是臂紧了又紧,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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