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狐疑地打量着我。
“我有什么可骗你的。”笑道,“你以后得了空,就来江夏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
“那是自然。”她笑道。
见我去意已绝,便没再多做挽留。出了客栈门,马车已经候着了。因多增了人,所以也加了两匹马。沉铭为我们驾车,南宫与落夏一人一匹。
踩上脚踏,忽闻一阵轱辘声。抬眼看去,一辆马车急急朝四喜驶来。心中一动,低下头,脚下不停地上了车。坐定后,回了沉铭一声,他挥鞭架马。
心里有什么在***动,认不出挑开车帘一角,探眼看向身后。只见那辆马车到了客栈前,四娘急急对着里面的人说着什么。放下帘子,静静靠着车壁。策儿睡不够,此刻正趴在娘怀里补眠。
“怎么了?”娘轻声问。
我摇摇头:“没事。”
到了临安,距离八月中秋尚有五日。怕住在客栈不方便,就找了一处院子,里面一切都是现成的,直接搬了进去。
不想辜负老板,所以还是寻了琴谱每日研究,春雷琴就放在面前,手一刻都不离开琴弦。
其他人都看出来这件事对我的重要性,每日没有人敢来打扰。
五日转眼即逝,到了比赛那一天,不让他们跟着,自己抱着琴就去了赛场。说不出是为什么,但就是不想让他们见到。不管失败成功,我不希望。
到了地方,人山人海。
寻一个僻静地,好好坐着等。
开始之后,一个一个人上去,技艺平平,情感平平。眉目不动,只感受春雷在怀里的踏实。
忽然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这倒比那些琴音要叫我诧异许多了。
侧首看去,抬起上一人白衣翩然,手指修长白皙,搭在琴弦,轻拢慢捻,竟比一幅画还要好看。
不自觉站起身,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鸿鹄之远志,逸士之心胸。
极尽云霄之飘渺,鸿雁之往来。
好一曲《平沙落雁》。大气磅礴,足见此人心胸之宽广,志向之远大。
只是琴音中那一点哀怨,却似分明。
皱眉一直走到舞台边沿,静静看着他。
一顶帽子将鬓发全数笼住,一张脸棱角分明。墨黑的眼睛恰似一方上好徽墨。
心一动,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高挺的鼻子,薄唇,嘴角仿佛隐着什么情绪,不让外人道。
这样好看的男子,又有一手好琴艺,怎么会这样郁郁寡欢呢。
四周人窃窃私语,皆对他的琴技夸赞。一曲终了,他淡然起身,将琴抱起,转身从侧边下了舞台。
神色冷淡,对所有人的夸赞与注目视而不见。走到一个角落,静静抱琴站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眉头一蹙,转头朝我看来。
一双眼睛清冷淡然,仿似有仙气。不禁嘲笑自己,竟从一个人身上看出了仙气……
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转过头。
到了我,抱着琴走上台子。在琴案前坐下。抬首才发现原来评判人员坐在对面楼阁之上,不在这个位置,竟是很难发现。对他们微微颔首,算作行礼。
琴案上焚香,香气清远悠长。
深吸一口气,四下一扫,目光一顿,却是因为看见台下众人中那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眼睛墨黑,身边站着翎墨,满脸担忧。
不知不觉,竟对他弯唇微笑。
他一愣,眉头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心底轻轻叹息。
真感激呢,你竟然真的来了。
手指抚上琴弦,做了起式。
这首曲子……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三十二)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融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
我生于世,自有我存在的意义。如红梅傲凌驾冰雪,如星子璀璨夜空狙。
哪里容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
你有你的富贵荣华,我有我的逍遥自在,《梅花三弄》,便是我对你最后的话。
一曲而终,抱起春雷,缓缓下台。
没走几步,面前一闪,却是弹奏《平沙落雁》的那个男子。
“姑娘好技艺。”他淡淡道,连夸奖人的时候表情都是冷的。“不如与在下切磋一番。”
“我没有兴趣。”冷冷说完,想与他错身而过。他皱眉,拉住我的手钫。
一时气恼,瞪了他一眼:“公子请自重,”
他恍若未闻,固执地看着我:“不过是切磋而已,姑娘何必绝人于千里之外。”
“你……”柳眉倒竖,正酝酿着骂他一顿,忽闻清淡嗓音传来:“放开她。”
男子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松开手。
“明月。”北宫恪道,朝我抬起手。
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的手落了个空,面色一滞,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墨黑的眼睛看着我的脸。
“小姐?”翎墨疑惑。
淡淡望她一眼,不说话。
陌生男子微微垂首,似在想什么。
翎墨张嘴,还想说话。北宫恪伸手挡了一下,她闭口不言,退在他身后。
“明月。”
福了福身:“北宫公子,我尚在等结果,有话能否之后再说。”
他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灭了。
动了动手,终是没有拉住我。
陌生男子就站在我身边,四人一起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演奏完,有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有看起来貌似很德高望重的人上台宣布。
说不上意外,第二名《平沙落雁》,第一名《梅花三弄》。
陌生男子静静看着我,听见结果,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恼怒。
终于拿到《太古遗音》,并不厚,指间都是书香。心里觉得很踏实,握紧,朝贡献者鞠了一躬,折身下台。
翎墨与北宫恪等着我。
走到他们面前,行礼:“公子若是无事,明月便先走了。”
他眸色不明,淡淡将我望着,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理会,顾自走开。陌生男子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眼见着就要走出去,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公子为何跟着我?”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书,道:“我想借阅《太古遗音》。”
愣了愣,道:“对不住,我赶着回去。你若是真心想看,日后去临江镇琴悦轩,自然可以借到。”顿了顿,“请公子不要再跟着我。”
说完走出去,一眼就瞧见南宫。
他着一身黑衣,眉目分明,容貌俊朗。望见我,柔柔一笑。
我不让他去,他就当真等在这里。
心底一笑,快步朝他走过去。
他将春雷接过,看见我怀里的书,并不多话,“快回去吧,策儿吵着要来看你,我好不容易才唬住他。要是再晚,只怕不得安宁了。”
点点头,却见他目光忽然一滞。回过头,是北宫恪。
他站在那里,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始终融不进去。不管是谁,一眼望过去,只怕都只能看见他。
偏转视线,对他笑了笑,道:“怎么还不走?发什么愣呢?”
他一顿,倏然笑起来,眼睛里斑斑点点的光,像散落夜空的星辰,明媚灿烂。
“好。”空出一只手牵住我,慢慢往住处走。
回到院子,果然,小策子正在闹腾。瑶荆被他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看见我们就像看见了救命神仙一样,忙不迭将小策子交过来。
我笑他:“男子汉哪里能这么粘人?”
他不服气:“我是小男子汉,粘人不是错!”目光一转,定在南宫身上,从鼻子里哼气:“爹爹这么大了,还不是照样粘娘亲?”
南宫皱眉:“南宫策!”
小策子一震,忙将头埋进我怀里:“娘救命!”
“行了,”笑着拍拍他的屁股,“你再闹,我可不管你爹如何管教你。”
他吐吐舌头,总算收敛许多。
临安是个好地方,我却是直到完成了约定才真正有心思开始欣赏。长亭石桥,绿野花树,心情放松许多。
一家人慢悠悠将临江逛了个遍,才准备回江夏。
之前因为忙着赶路,经过的地方虽多,却没有买些什么。是以便想着抽出一天买些东西,带回去给夏大哥、疏乐,还有老夫人。
在一处首饰摊子前,停住脚步,拿一只玉镯细细看。老板不停介绍着,我充耳不闻。
南宫和沉铭坐在不远处的茶摊休息,眼睛从来不曾离开过我。拿着桌子转身对他亮了亮,他笑着点点头。问了老板价钱,让他给我包好。付过钱,接过东西转身,只见那日弹奏《平沙落雁》的男子立在街头,看着我。
心底发寒,只觉他莫名其妙。故意忽视,拉着瑶荆朝茶摊走。
“还差些什么?”南宫问。
想了想,道:“胭脂首饰都买了,可这些东西到处都有卖,虽然此处样式与江夏不大同,但终究没什么太大区别。要不咱们还是去买一些临安特有的瓜果,让夏大哥他们解解馋。”
他自然说好。
又去看了干果店,买了些吃的,东西都一一包好,交给沉铭抱。他怀里都堆满了,苦着一张脸,样子好笑。
——??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三十三)
“你先把东西拿回去吧。”我道。
沉铭向南宫征询,南宫点点头,他便走了。
我们继续逛着。
路过一家成衣店,瑶荆便拉着我进去看。无奈一笑,跟着去了。店里有三五个年轻女子,聚在一处指着衣裙私语。听见人来,全都转头看向我们。
一愣,目光聚在南宫身上。
南宫有些不自在,看着我。
一笑,挽住他的手。
那些女子全都将目光移到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没一会儿又全都散去狙。
“夫人喜欢什么样式的?”老板过来招呼。
对他笑笑:“先看看。”
他也不多言,回到柜台后。
瑶荆选中一套如意云纹衫,拿了去试。我慢慢看着,忽然听南宫道:“这件可好?”
回过头,只见他拿着一件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抬眸问我。
“很好看。”笑着道,从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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