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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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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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望着他,一点一点,濡湿了眼眶。

不过是一件家常的袍衫,但半旧的袍衫,又岂能埋汰得了其下的天纵之气,淡淡氲氤,被他尽掩于温润和煦内,宛若百川入海,蛟龙潜底,何其深远难测。

帐外,有将士高声通传道:“报燕王——”

他看一眼帐外,没有立即应。

她听了,唇瓣张了张,欲言,终止,化作一朵带泪的笑颜。

她的心内之惧,他如此心机,毋庸她再多言半句。此刻,女儿再多言百句千句也无力回天,何况眼前,是他这样的男子。

她侧过小脸,用衣袖拭去泪痕,矮下身子,拾起那一身粗重的男儿服饰,当着他的面,逐件披挂整齐。再蒙上面纱,戴好沉重的斗笠。

看天色,最多不过寅时,而她必须趁着天未透亮即走。

他沉声接道:“进来。”

话音甫落,应声而入数位将士,一个个,戎装在身,应都是他的宿卫。他移了视线,命道:“叫马三保、周守仁、何凤三人来见我!”

“是。”其中一人得了令,旋即飞身而去。

他移步走向数十步之外的条案,执了狼毫,不过书了数行就搁笔,缓步步下。

低头望着面前小小的身影,虽一身小厮装扮,但身量如此娇柔,终与寻常男儿不类。遂敛了眼中锋芒,温言道:“此去北平,沿途都已是我的卫戍,除却刘成和原先那些人,我会再让马三保多带些精锐去。”

相距足有十步之遥,他竟当着帐内的诸人说出,并不避讳。

她涨红了小脸,不肯出声。

他一笑,看一眼大步而入再跪于自己面前的马三保、周守仁等人,命道:“马三保,人,本王暂且交给你。”

长臂伸出,指间,竟是一封书柬,却没有封缄。

“交给林士奇,让他遵照行事。”

马三保接过书柬,俯身再拜,高声应道:“燕王放心,属下,定不负重托!”

再向左右跪着的大将周守仁、何凤道:“你二人从骁骑营挑选三百人随马三保同去,所有人马暂听其调遣,如有违,军法论处。”

帐内二人齐声应道:“末将,决不辱使命!”

他默然片刻,点头道:“下去吧。”

“是!”

地上诸人皆欠身而起,周、何二人大步而出,先去复命,留马三保在她身后低头肃立,只等她先行。

帐内,不过十人不到,她隔了面具与面前数人看向他。他已经转过身去,与她,不过咫尺,却已是天涯。

她提了衣裾,急步奔出帐外,不想才出大帐,足下就叫衣角一绊,眼见着就要失足跌下,马三保忙伸出长臂一把扶住。却不敢深扶,又急急松了她。

面前,身侧,不断有全副甲胄的将官,从他们身边络绎穿过,趋至主营帐前集结。有一些经过他们身边,略显奇怪地对她瞩目。

马三保压低嗓音声向她道:“秦姑娘,请随属下走这边。”

她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他手指的,乃是大帐西侧一条僻静的甬路。虽仍有重兵把守,但只是些值守的士卒,并无将官行走。

直走了数百步,始见队列中间停了她来时的马车,马车两侧,是周守仁与何凤刚刚挑选出的精壮护卫。加之先前那一些,足有五百人之众,俱是全副铠甲,清一色的铁骑。

燕王,虽未点明护送之人为何,刘成也自是不肯吐露,但周、何二人已自他的眉目间看出端倪,更加不敢轻慢。遂,于自己的坐骑前,躬身而立,双手抱拳,静候她登车。

马三保不等刘成俯身,已上前一步为她放下脚蹬。

刚登上车辇,藉着高处极目望去,只见,初显的晨曦下,燕军营寨相连,竟一望无边,绵亘足有百余里。

她昨夜来时,只隐约记得来时路,却不曾亲睹这等场景。

营帐间,旌旗戈甲,遮蔽四野,随山川河道起伏,可谓密密匝匝。其间,步骑参错,队伍整肃,或驰马逐猎,或相与角力。

耳畔传出的,也俱是将士驰射操练,钲鼓宣呼之音,一声声,震天动地。

她握紧衣袖内的拳心,指尖,生生印入掌心内。

马三保为她掀开车帘,在其后,一脸郑重,沉声劝道:“秦姑娘,该启程了。”

她依言而入,任凭面前的软帘落下。座下,车轮徐动,马蹄飞扬,在深秋的雾霭内,踏起喧嚣的烟尘。

才行了有百步,终是忍不住心口的痛楚,捂住唇畔的面纱,也堵住那喉间的哽声。

第四卷 崔嵬 第十章 眼前万里江山(2)

燕军主帐之内,朱棣已简单洗漱净面完毕,身边的护卫,再为他披上甲胄。十步之外,只有他的谋臣道衍,率先得见。

他坐下来,将面前医官所奉的汤药尽数喝下,条案之上的食盒内,只有几样面食与冷肉。他一面用,一面示意道衍先禀。

道衍手中握着一卷密函,看一眼帐内护卫。

朱棣淡淡吩咐道:“都下去吧。传令各营稍事休整。”

帐内诸人应声而去。

道衍走至他近前,将手中密函展于他面前,俯身道:“这是建文帝与方希直新近拟定的颁诏。”

朱棣笑道:“这二人又搞了什么新花样?”言中,尽是不屑之意。

“新帝刚下旨,要变祖制,改官制。”

“哦?”

“据臣所知,建文帝在给楼琏的奏疏上批道:‘此正所谓知其一未知其二者。六卿果可低于五府耶?祭酒犹在太仆下耶?(意:六部尚书竟然可以低于五府官,祭酒反低于皇帝的养马官?)假令皇祖而在,必当以更定为是。群臣勿复言。’”

朱棣挑起眉,却未加点评。

道衍不禁心内暗喜,他追随他日久,自是已看出,余下深意已无需他再点破。眼前之人的心机,向来只有比他更甚。

果然,朱棣问道:“他还要擢升文臣?”

“是。”

“那方氏主张——”道衍悄悄抬眉,窥一下朱棣的面色,才接道:“依方孝孺上奏,应归重左班才是。”(意:朝堂之上,文臣列左,武臣在右,故古人以左右称之)。

方才进帐之时,他与马三保等人可说是擦身而过。其中一人,身量似尚未长足,头戴斗笠,面覆重纱。虽,身着小厮之服,但马三保满眼警戒之色,根本不是该对一个小厮应有的进退。不消任何人说,他已知去者为何人。

此人,当初不过系一枚棋子,此计,还是他力举。怎奈妙招最后终成了废子,却拘住了布子之人的手脚。

他和林士奇等人,虽曾为大义谋害之,最后,却不了了之。

徐王妃,乃其结发之妻,他尚且可以徐氏兄弟手足试探其诚意,但对秦氏,虽有其叔方氏在前,比之魏国公可谓更重更甚,却从不见他有所戒备。他虽不提,但个中迥异,连他这个出家人也看得出七八分。

朱棣波澜不惊地问他:“那建文怎么说?”

“建文帝已准奏,升高六部尚书之品秩,更大开科举,广募天下文人入仕。”

“非但如此,新帝还诏举优通文学之士作为科举补充,下令‘并卫所’,‘诏军卫官举通经军士’。”

朱棣放下碗箸,用绢巾擦下手掌,从案前起身。

高祖,以武功得天下,重武,而轻文。

朝中重臣,多是统兵将帅,诸王也以能节制诸军为计较。文臣地位,则向来甚低。且,高祖素来不倚重科举,而是进士、贡举、杂流三途并用,所谓为官非从读书一途。即便先帝暮年曾诛戮功臣,所杀的,不过都是些开国元勋,以及武将中的元^老统帅,朝中武人之根本,自是巍然未动。

先前,儿皇帝自登基始,就致力削藩,已得罪诸多亲王。诸王,非但地位不保,甚至削爵流放杀身。

此刻,他还要再行新政,擢升文臣。

正是天要留之,奈何其自取灭亡。

成大事者,必先得人心,是以,他从不许部下杀戮俘虏,每破一城,必先以安抚民心为上。自从他举事,武将中,归附者甚众,且络绎不绝,更遑论那些无心恋战的士卒。

两军对峙,朱允炆不懂得笼络人心也就罢了,反而将天下武将之心、亲王之心俱往他这边推,真是无知小儿,莫辨为何!

道衍看着他的面色,再轻道:“臣手上的,正是方孝孺手书,燕王要不要一览?”

朱棣淡然接过,徐徐展开。

道衍含笑释道:“这书生在书上还说,‘诸藩(王)尊崇之极,而骄泰易滋,左右之臣位下势卑,不能矫其失’!”

朱棣失笑:“字写得倒是不错,儿皇帝怎么应?”

“回燕王,新帝闻之而慨然,且作深长之思。遂纳其言,增立辅臣,重其职任,俾咸知尊贤取友,以成令德,并限制宗藩骄泰,甚至——”

“怎样?”

道衍笑答:“甚至还拟旨,规定藩王对府内宾友教授进对侍坐,称名不称臣,见礼如宾师。”

朱棣纵声大笑,将手中书函扔还给他,点头道:“好,如此甚好!”

道衍也随之而笑,但笑不语。

朱棣收了笑意,正色道:“你也为本王拟一上书,就说——祖训云,罢丞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庶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所以稳当。以后子孙做皇帝时,不许立丞相。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今虽不立丞相,欲将六部官增崇极^品,掌天下军马钱粮,总揽庶务,虽不立一丞相,反有六丞相也。天下之人,但知有尚书齐泰等,不知朝廷!”

道衍大喜,一双三角目中尽是喜色,喜不自胜,击掌赞道:“燕王好谋略,斯道,自愧弗如!臣,即刻就写!”

朱棣大笑,步下大帐,大步走至帐前,向帐外护卫命道:“宣诸将进帐。”

他虽被逼起兵,以“清君侧”为名,奉天而“靖难”,但,瞒得过天下众人,瞒不过少数明眼之人。

是,他朱棣要的,正是这大明朝万里江山。

他日,一旦朱允炆等人醒悟过来,废齐泰、罢黄子澄以应对,他再举师,则必将师出无名。不成想,朱允炆竟状若天真小儿,接连昏招不断,可谓天助他也。

于此时,重文臣,劾武将,等于将天下武人尽数推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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