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我对你多有冒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我存了偏见,认定我刺杀你!”
“刺客身带荷花香气,不是你还能是谁?”
“仅凭一点香气就下定论,大夫未免太过武断!”
安禄山不和他争辩,转向皇帝奏道:“刺客右臂被我儿砍伤,臣见吉镇安入殿至今,右臂始终不曾抬起,惹人疑惑!陛下请让吉镇安现出右臂,一看便知真相!”
皇帝迟疑着对莲静道:“吉卿,你看这……”
莲静对皇帝一拜:“陛下不必为难,既然御史大夫如此说,臣不让大夫亲眼验证一下,恐怕难消他疑虑。臣问心无愧,看就看罢!”说完,捋起袖子,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臂。
安禄山、杨昭、安庆绪都吃了一惊。莲静右臂光滑如玉,哪里有半点刀伤的影子?任谁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养好那么大一道伤口,莲静嫌疑登时洗脱。皇帝道:“这……”拖长了语调,看着安禄山等。
安禄山正疑惑,杨昭抢上前道:“陛下,这只是一场误会。御史大夫夜间遭袭受了惊吓,一时气急,望陛下体恤。臣早就怀疑,刺客形貌纤秀,身上又带香气,恐怕是个女子,实不该不对大夫言明,误了审案方向。”
安庆绪也急忙奏道:“陛下,臣也可以作证,刺客的确体态与吉少卿相去甚远,恐怕真是女子。父亲当时惊惶没有看清,臣有罪,事后未向父亲禀明,以致父亲误下判断,罪责在臣!请陛下降罪于臣,勿怪父亲!”
皇帝道:“诸位卿家都情有可原,切勿自责。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刺客捉拿归案。”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进来奏报:“陛下,贵妃新排了一曲歌舞,邀陛下移驾贵妃院中观赏。”
皇帝虽然想见贵妃,但这时也不好撇下案子去看歌舞,挥挥手道:“朕知道了,回去告诉贵妃,就说朕稍后便去。”
宫女应声退下,杨昭却突然怒声喝道:“大胆女贼,行刺御史大夫未果,还敢大摇大摆,到这里来放肆!”
那宫女不知所以,吓得扑通一声跪倒,浑身颤抖。皇帝诧异道:“杨卿,这是贵妃院中的宫女,你怎么说她是女贼?”
杨昭道:“陛下,这宫女身上有荷花香气,又是女子,不正好和刺客相符?”
众人仔细一嗅,果然闻到那宫女身上有浓郁的荷花香气。宫女大骇,连忙分辩:“陛下,奴婢冤枉!这香粉是贵妃赐给奴婢的,奴婢真不知道什么刺客!”
“贵妃?”
宫女止住惊骇,回答:“荷花香粉本是南蛮进贡的珍品,贵妃十分喜爱。贵妃美貌绝世,仪态万方,天下女子莫不以贵妃为楷模。贵妃一举一行,都有万千女子跟随学习,只盼能学到贵妃仪容之万一。自从贵妃冬月里用这荷花香粉,民间也纷纷效仿,甚至很多坊间青楼女子都用荷花香味的脂粉,粗制滥造,流于庸俗。贵妃因而不再喜爱,将这些香粉赐给了奴婢等几人。奴婢一直在贵妃跟前尽职伺候,绝无二心,陛下明察!”
皇帝道:“贵妃院中宫女,怎么会是刺客,你平身退下罢。看来荷花香粉流行于长安,随处可见,是无法凭此断案了。”
杨昭惶恐拜倒,额际流汗:“臣疏率鲁钝,只想快些为大夫找出真凶,急于求成,竟然说出如此荒唐之语冒犯贵妃,请陛下降罪!”
皇帝令他平身:“杨卿也是偶尔糊涂。”
杨昭于是请求:“陛下,刺客真人唯有臣和大夫父子见过,臣请将功补过,调查此案,定会为大夫拿回真凶,讨还公道。”
皇帝见他愿意接手查案,乐得丢掉这个麻烦,好快些去见贵妃,便准了。
杨昭又道:“大夫与吉少卿一场误会,臣斗胆请求陛下准许吉少卿与臣一同追查,真相大白之际,也是安、吉二位冰释前嫌之时。”
皇帝喜道:“杨卿提议非常好,朕准奏!就委托杨卿负责调查此案,吉卿辅助,所需人力只管向金吾卫调度,也是杨卿旧部,熟悉好办事。”
安禄山略有不悦,皇帝又道:“驿馆鄙陋之所,又不安全,禄儿就进宫来住些时日,正好陪伴你母妃。”
安禄山大喜,连忙谢恩,方才不满一扫而空。皇帝正要去贵妃院里欣赏新排歌舞,便让安禄山随驾前去观赏。
杨昭带了一队金吾卫兵,和莲静一起往驿馆去“查案”。皇帝体恤他身上负伤,赐他暖轿代步。
“吉少卿是准备和士兵轿夫们一同步行吗?他们都腿脚健捷,吉少卿恐怕跟不上呢。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与下官同乘一轿,也好暖和暖和。”杨昭站在轿前,笑着邀莲静与他同轿。
莲静拒绝:“杨御史身上有伤,还要辛劳查案,还是快快上轿,免得受寒。我腿脚还算麻利,必不会拖累御史行程。”
“可是下官对于此案的疑点,还有很多事要和少卿商量,这样一个轿里一个轿外,说话颇不方便呀。”
莲静看向他,杨昭右手放在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脸上笑意叫人捉摸不透。他低下头来,轻声道:“多谢御史照顾,您请先上轿。”
轿子里烧了炭,暖烘烘地热。两个人坐着略有些挤,莲静靠紧了轿厢壁,还是和杨昭身体相触,他不悦地暗暗皱眉。炭烧得很旺,不一会儿后背颈间就烘出了汗,蒸得他身上莲香愈发浓郁,弥漫在轿子的狭小空间里,隐隐浮动。莲静有点尴尬,后悔自己进了轿子,和另外一个人同处这样狭窄密闭的地方,挨得这么近,而那人还是杨昭。
“咳……还真有些热呢。”杨昭似乎一时不适应这种干热,声音略带喑哑,他清了清嗓子,“下官左手行动不便,吉少卿帮一帮我,把外头衣服脱下来好么?”
莲静坐在杨昭左侧,轿子狭窄不能转圜,杨昭又比他稍高,他微微站起,双手绕过杨昭肩膀去脱他右半边的衣服。
杨昭看着眼前素白的颈项,有片刻的怔忡。如此细腻柔美的肌肤,连女子也要羡慕。这样靠近,能闻到莲静身上的香气不同于远处所感,除了莲花香味以外,还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在鼻尖上缭绕着,让他心绪有些浮动。圆润的喉结,像丝缎包覆的珠子,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不知为何,这景象看在他眼中却很是碍眼。他眯起眼,冲莲静喉间呼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莲静大惊,放开他往后退开,撞到轿厢壁。他一手捂住自己脖子,瞪大双眼,惊骇地看着杨昭。
杨昭笑问:“怎么,你脖子里有什么东西么,碰不得的?”
莲静把手放开,缓缓坐下,不搭理他。
杨昭甩一甩右手,把脱了一半的大氅甩下,挂到厢壁挂钩上。“吉少卿好筋骨,冬日里还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他把手搁在莲静肩上,“不过,轿子里这么暖和,少卿穿得好像还是厚了一点,不嫌热么?”手捏了一把莲静肩上衣物。
“你别碰我!”莲静怒道,肩一抬把他搁在自己肩上的右手甩了出去,撞到他左肩的伤口,绯色官服立刻洇出暗红的血迹。
杨昭倒吸一口冷气,痛得五官扭曲,居然还笑得出来:“不就是穿得厚一点,又不是藏着什么东西,怕什么?”
莲静只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别过头去:“你伤口裂了。”
杨昭看了看肩上血迹:“是啊,好深的一道口子呢,是昨夜那个刺客留下的。都怪我太自信,还以为他不会忍心真下手伤我……”
“他要刺安禄山,你挡着,没连你一并杀了已是手下留情。”莲静冷冷说道,从衣兜里掏出一瓶药来,“这是伤药,效果还好,你先敷上。”
杨昭接过,并不使用,放在手里把玩,又闻了一闻:“是一夜就能让伤势痊愈的灵丹妙药么?”
莲静正色道:“杨御史如此反复试探,难道还怀疑我是刺客?”
杨昭道:“下官不敢,只是觉得那刺客十分眼熟。”他盯着莲静双眼,“那双眼睛,任何人看过都不会忘记。”
莲静避开他眼光:“方才殿上御史也看到了,我臂上并无安庆绪所说的伤口,陛下也赦我无罪,杨御史怎可单凭蒙面刺客的眼睛就妄加揣测。”
“你又没看见过那个刺客,怎知他蒙面?”
莲静话语一滞:“我……刺客若没有蒙面,还不早被抓起来了。”
“如果是陌生面孔,被他逃了也未必能立刻抓回来。难道你知道这人我们都认识?”
莲静一再被他抓住口风,索性闭口不说话。
杨昭笑了一笑:“其实除了臂上那道伤口,刺客身上还有一处伤痕,只是安氏父子未曾留意,不知那刺客回去之后有没有想起来。”
莲静神色突然一变,身子不由僵住。
“我用剑柄砸了刺客一下,未伤筋骨,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又是背后看不到的地方,他逃脱之后一定只想着臂上刀伤,忘了背上还有一块淤青。”他笑如春风,瞥一眼莲静后领,“吉少卿,如果你真与此事无干,应该不介意让下官看一下你的后背罢?”
莲静沉默半晌,方低声道:“没错,是我。只管绑了我去交给安禄山罢。”
杨昭叹道:“我要是想把你交给安禄山,昨晚就不会放你走。我是想帮你。”
莲静道:“如果你当时没挡着安禄山,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就算我不阻挠,你杀了他,自己也难逃脱。安庆绪武艺高强,昨日要不是我牵制着他,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哪会是挨一刀这么简单?”
莲静倔强道:“如果用我这条命,能换安禄山的命,我情愿!”
杨昭道:“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以命相拼?命都没了,他是死是活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这你管不着,我只要他死。”莲静扭过头,盯着面前几尺方圆的地面。
杨昭无奈地看着他:“要他死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不见得非得行刺。”
“很多种方法?爬上高位,和他比手段,栽赃、陷害、斗权、兵变么?我没有那个本事。刺杀是最可行最直接的办法。”莲静语中渐露忿意,“我原也以为,只要我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告发安禄山,就一定能让陛下醒悟,除去这个祸害。但是结果呢?昨天你也看到了,即使我已经辛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