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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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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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岫和莲静回头去看,只见是驸马都尉王繇和王府司马韦会。王繇和韦会都是安定公主所出,同母异父,十分亲近,和李岫也意气相投,三人时常往来。莲静出入相府,因李岫之故也和两人相熟,当即过去招呼。

四人谈笑风生,一同走出宫门去。韦会突然问道:“菡玉,你为何总称子由为兄?我记得论年纪子由似乎要比你小一些?”

莲静一想,如今是天宝十一年,她该是三十一岁,而李岫不过才二十九岁,的确不该称他为兄。正想如何解释,李岫却笑道:“还不是我面老,有为兄之相。”见莲静想要辩解,又道:“不过菡玉,你面相实在显嫩。要说你有三十一岁,光看容貌谁会相信?你哪像比我大两岁的样子,分明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韦会也戏她:“回头你不准跟我们一起称驸马为兄了,该叫他叔伯!”王繇年过不惑,莲静比他的确像小了一辈。

莲静笑道:“三位见笑了,生得这副模样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呀。明明都已到而立之年,人人却都道我方及弱冠。俗语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三人都哈哈大笑。韦会谑道:“菡玉,听说你以前曾在深山中清修,师从高人,是否有什么常葆青春的养生之道?也传授我们一些呀!”

莲静正要回答,忽然身后有人插话进来,不冷不热地说:“韦司马,吉少卿这是天生丽质,哪是一般人说学就能学到的?”

四人回头一看,是御史大夫王鉷之子卫尉少卿王准。这王准仗着父亲权盛,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对同阶官员颇多侮慢。众人虽有怨言,但王准之父掌控御史台大权,督察官吏,王准又好记仇,手段毒辣,得罪了他的官员有的甚至赔上了身家性命,因此都对他能忍让就忍让。

一时四人都闭口不言。王准眼珠一转,首先拿王繇戏笑:“驸马,这回换了根金簪子了嘛。金簪就是比玉簪结实,想必不会轻易折断了。”

王准曾路遇王繇,用弹弓打折王繇束发的玉簪来取乐,这次又拿这件事来取笑他。王繇受惯了他的欺侮,本人也是忠厚老实不善与人争强,尴尬地一笑,就是不开口。

王准摸摸肚子,又说:“今日朝上陪父亲议了多项大事,眼看巳时将过,肚子都饿了。”王鉷身为御史大夫,兼户部侍郎、京兆尹等,同时领二十余使,事情当然多,但关他在禁中供职的卫尉少卿什么事,不过是搬他父亲出来压人。“可惜家里的厨子手艺太差,想着就没有胃口。对了驸马,公主今日有没有空?上回尝了一下公主的手艺,让我一直怀念至今,真想再试一回!”

王繇所尚永穆公主是皇帝爱女,王准到王繇府上,竟要公主亲自为他下厨。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王繇少不得要被责罚,但也就是骂他两句;然而得罪王准可就不知道要惹什么祸端上身,因此忍气吞声让公主亲为王准执刀匕。

王繇仍是忍耐,一旁韦会却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要斥责王准,被他兄长死死拉住,向他连使眼色。

王准见王繇是个任他捏圆搓扁的软柿子,欺负他太多次也厌烦了,着实无趣,又转向李岫道:“听说你老婆死了两年多了,一直没有续弦,是不是真的呀?”语气言辞无礼之至。

李岫面不改色,只道:“下官家事,不劳王少卿费心。”

李林甫与王鉷一个骄横跋扈,一个谨慎小心,偏偏两人的儿子性子与其父恰恰相反,李岫谦和收敛,王准却气焰嚣张。

王准道:“也是,这哪需要我操心哪!你爹养了那么多美人,个个都年轻貌美,等他一蹬腿,可不就随你选了,哈哈!”

这王准真是无法无天,戏弄同辈也就算了,右相李林甫,连他父亲都要谨慎事之,居然也敢取笑,还不是吃准了李岫性子平和不会搬弄是非,定然不会去说给李林甫知道。

莲静本也不想多事,见他侮慢右相,才沉下脸道:“王少卿,右相当朝首辅,不可轻慢无礼。”

王准笑道:“怎么,吉少卿生气啦?你是气我对右相无礼,还是气我给你的子由兄安排了那么多个美人呀?”

李岫莲静脸色都是一变,相视一眼,又觉尴尬,急忙转开。王准又道:“许久不见,吉少卿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娇美可人了。你尽管放心,右相的那些美人,能和你相比的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李岫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斥道:“王少卿!吉少卿他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你如此形容作比,置他于何地?”

王准啧啧叹道:“平时我说你十句百句,你也不会回一句话,怎么一说到吉少卿你就忍耐不住了?我说他天生丽质、亭亭玉立、娇美可人,难道你不爱听么?”

李岫面带怒色,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莲静面色铁青,偏偏王准还火上浇油:“吉少卿这般容貌人品当真是世间少有,怪不得李子由他有了你在身边其他美人全都不要了。换了是我,也看不上啊……”说着,竟轻佻地去摸莲静脸蛋。

就在王准毛手即将碰到莲静面颊时,凌空突然甩过来一条马鞭,“啪”的一声抽中王准手背。王准痛得缩回手,那手背上被粗糙的鞭子蹭破了一层皮,很快红肿起来,泛出血丝。王准哪受过这样的对待,回头看马上挥鞭打他的人,怒吼道:“杨昭!你竟敢用马鞭抽我?!”

杨昭横眉怒目,喝道:“无能鼠辈!你那靠山老爹也不敢当面直呼我名讳,你竟然放肆!”回手又是一鞭,比刚才那下更快更狠,抽中王准脸面,将他打翻在地。

王准唇角流血面颊高肿,恼羞成怒,狠狠瞪着杨昭。杨昭目光如冰,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他。杨昭虽然只比王准大十来岁,却是和他父亲王鉷平起平坐的人物,也不是李岫王繇那样好欺负的善类。王准终不敢和他直面冲撞,愤愤地低骂一声,啐出一口血水,恨声道:“你等着瞧!”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王繇等人这才回过神来。李岫拉过莲静问道:“菡玉,方才鞭子有没有扫到你的脸?”手欲碰她面颊察看。

莲静瞥一眼杨昭,急忙避开李岫,垂下眼道:“我没事,没有碰到。”

韦会本对王准十分不满,见杨昭鞭打斥骂王准,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上前对杨昭抱拳一揖:“多谢杨侍郎仗义相助!”

杨昭却不理会他,只看着莲静,问:“他叫你什么?菡玉?”手中马鞭指着李岫,声音隐约透出不悦。

莲静低头不答,李岫有些不明所以,韦会则笑道:“菡玉是吉少卿表字,杨侍郎不知道的么?”他本是无意地随口一说,不料杨昭向他扫来一眼,目光森冷,让他不由一噤,笑容也收了起来。

杨昭又看向莲静:“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语气是淡淡的陈述,却带着责难,好似他不知道莲静的字还是她的错一般。

莲静低着头道:“下官表字只为亲近友人称呼,杨侍郎何须知道呢?”

杨昭唇角一抽,眯起双眼;莲静愈发低垂脑袋,看着地面;李岫看着两人模样,皱起双眉,若有所思;王繇韦会则面面相觑,不知他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气氛有些不对哪……

许久,只听杨昭冷哼一声,掉头打马绝尘而去。韦会这才舒了一口气,打趣道:“无能鼠辈,杨侍郎骂得真是贴切,大快人心哪!看那鼠辈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哈哈!”他自己哈哈大笑,却无人接他的话。

二〇·莲涌

王繇少时颇具文名,才博得永穆公主青睐,皇帝将爱女下嫁于他。当了驸马之后还时常举办游园诗会,汇集京师才子,切磋诗书文才。

春分这日王繇又在家中举行诗会,延请友人文士参加,李岫当然也在宾客之列。莲静正好到相府办事,被李岫拉着也一同去游玩。她自认文采平平,只在一旁观听。李岫见她对诗会不甚热心,而人又是他拉来的,也退出人群陪着她说话。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大概是哪位才子又作出了妙句,博得众人喝彩。李岫笑道:“今日韦司马不在,气氛冷清了许多。平时每次都是他最有劲头,老远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压过旁人。”

莲静问:“怎么韦司马今日没来?”韦会与王繇关系密切,为人又豪放,最喜欢这种诗酒集会,按理说他不该不来。

李岫也道:“我也觉得奇怪,以前他可是每有诗会必来的。刚才问过驸马了,他说韦司马前日还答应了要来的,不知为何爽约。”

刚说到这里,就见韦会急匆匆地赶来了,见他两人在人群外坐着,凑近来对李岫说:“子由,你去帮我把驸马叫出来,我有事找他。切莫惊动其他人。”一边就着树丛掩住身形,不让那边的人看到。

李岫讶道:“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什么要紧事?”

韦会神色有些焦急:“我还有急事,被他们看见就脱不了身了。”

李岫依言到人群中去把王繇叫来。王繇看到韦会,问:“二弟,你有什么要紧事?连为兄的诗会也不来参加了!”

韦会把王繇拉到一边,急道:“大哥,听说你在西郊新置了一座别院,十分隐蔽,还没有几人知道,可不可以借我暂住几天?”

王繇诧异道:“你要去京郊住做什么?”

韦会道:“不是我要去住,是我的一个友人无处安身。只是暂住几天,等过了风头他就会另觅他处居住……”

“过了风头?”王繇捉住他话头,“过了什么风头?”

韦会支支吾吾:“他……犯了点事……避过这阵就好了……”

王繇正色道:“二弟你倒是古道热肠,你可知道这是窝藏人犯,严重者可是要与犯人同罪的!你那友人是谁?他犯的什么事?”

韦会急忙解释:“他不是犯案,只是得罪了权贵,怕有人要害他,所以找个地方先避一避。窝藏逃犯,我怎么会干出这样有违法纪的事呢?”

王繇脸色略有缓和,问道:“那你这位友人到底是谁?”

韦会小声回答:“是任、任山人……”

王繇顿时勃然大怒:“又是那个任海川,你还和他往来!我不是告诫过你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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