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风灌入,吹开他墨黑的长发,将他身上单薄的衣裳紧贴在臂膀上。
她不理他会不会不高兴,走到他身边,探身关拢窗扇。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无忧又自顾走到桌边,点了灯,才转身过来,见他的冰冷的视线一直没离自己,轻舔了舔唇,“我去叫人拢地火。”
“不必了。”他终于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习惯性的看向窗外,看见眼前关闭的窗扉,才想起窗户已被她关上,收回视线,顺手拿了手边书卷。
无忧见惯了他的冷漠,不以为然,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了他一条小腿,轻轻揉捏。
宁墨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愣了,下意识的要退开,手握了轮椅手柄却是没动,垂眼看着她微白的小脸,冷意从她的手上,隔着锦裤传向他的肌肤。
小腿肌肉,随着她手上力道,化开酸涨,软痛,僵着的身体,慢慢放软,不再动弹。
耳边仿佛响起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能有感觉吗?”
“我一定要学医,治好你的腿。”
“听说中医加针炙之术,对腿疾最有效。”
他凝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宁墨。”她突然出声,“你既然懂医,为何不给自己治脚?”
她关切的话语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宁墨忙收敛心绪,眼里波动的神色,重新冷了下去,“不想,也没必要。”
无忧揉捏着他小腿的手顿了顿,将唇咬了咬,虽然兴宁反反复复的伤他,但治过,总不至于象现在这样,要用毒镇痛,“治吧。”
他蓦然转动轮椅,转过身去,“走吧,不要再来。”
无忧进来前便做了最坏打算,没指望得到他的好脸色。
转到他前面,双后握了轮椅扶手,不容他避开,凝视着他冷如寒冰的眼,“你不治,我来治。”
“我不治。”他别着眼,不看她。
“我治。”
她固执的一点不退缩,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他心里。
他转眼过来,看进她执着的眼,“为何执意管我的闲事?”
无忧漫吸了口气,将唇轻轻抿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如此,也一定要如此。”第一次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他有双和子言一样的眼。
宁墨凝看着她,她的眼漆黑纯净,他相信世间会有相同的容貌,却不会有和她同样的一双眼,她一定是……他等着的那个她,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离前开,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办了,不管你同不同意。”那琴声,这双眼,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从那梦,虽然那梦被她归为春…梦,但潜意识感到自己与他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管他是不是子言,她都得如此,就算寻不到子言,也算了一桩心愿。
“时间不多?”宁墨狭长的眸子微窄,露出迷惑。
“我不是兴宁,府中已有人发现,我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更多的人察觉,我藏不了多久。”
“不凡?”
无忧轻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竟说不了慌话。
“既然如此,你离开便是。”
“我还不能走。”
“为何?”
“我不能告诉你。”
他笑了笑,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回来的目的自然是寻叫‘子言’的人,那个与自己有同样眼睛的人。
与自己眼睛酷似的人,府便有一个。
可是那个人是没有心的,有天下最温柔的面容,却有天下最铁石的心肠。
那个人,守候着害死她的恶魔。
这笑是无忧见过最好看的笑,却也是最冷的笑,仿佛将浑身的血液也一起凝结住。
“你真要如此?”
“是。”无忧吞咽了一下,一直下沉的心,升起希望。
“那与我圆房。”
无忧怔住,愕然的看着他冷然绝美的面庞,他的眼仍冷若寒潭,寻不到一丝温度。
“做不到吗?那请回吧。”宁墨转开轮椅,从她身边滑过,缓缓移向里间。
与他圆房一事,不凡曾向她提起,而且要赶在母皇到来之前。
不凡说过,他们所有人与兴宁的婚约都是协议的,只有圆房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赫然间若有所悟,他的脚伤成这样,只怕不仅仅因为兴宁。
脚底升起寒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
125 苦闷的开心
“宁墨。”无忧追上两步,“圆房吧。”
轮椅蓦然停住,宁墨提圆房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想她居然会同意,望着前方,一时间,心中更不知是何种滋味,半晌才道:“不必勉强。”
“我晚上过来。”无忧深看了他如浸在冷雾中的背影一眼,飘身离开,有些事,她也想弄明白。
宁墨转过身,直着腰从窗口望出,目光追着无忧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院门,才软靠向身后靠背,垂下了眼,心里乱成一团。
※※※※※※※※※※※※※
不凡一一批了各部管事送来的进出物件册子,抬头见李妈妈候挨着门边进来,知是为初七给无忧安排入寝之事。
眉头微蹙,离府几日,府中事务实在不少,如果不尽快处理,只怕真要误了这初七。
提了笔继续手中工作。
李妈妈直到桌案边,才恭恭敬敬的站定,“纥公子……”
“郡主现在何处?”不凡手中的笔不停。
“在‘暮言轩’。”李妈妈垂着头,神色略为不自在。
“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不凡察觉到李妈神色异样,瞟了她一眼。
“郡主身体没有不适。”李妈妈将衣角捏了又捏,壮了胆道:“郡主说……”
“李妈妈何时变得吞吞吐吐?”
“郡主说,今晚和宁公子圆房……”李妈妈一口气说完,更不敢抬头。
“是吗?”好象有一只手猛地攥住不凡的心脏,刹时间呼吸不得,手中笔仅顿了顿,仍自批注卷册,神色不变,“好生安排,叫人小心服侍着。”
“公子,郡主没大婚,这不合规矩。”李妈妈紧张得额头渗了汗。
“规矩是人定的,就是太子进了府,也说不得郡主什么。”
“王妃……”
“我会向王妃交待。”
李妈妈暗松了口气,有他这句话,王妃问起,也怪罪不了院子里的人,向不凡行过礼,退了出去。
不凡的手蓦然握了笔杆,‘啪’地一声,笔杆从中而断。
将折断的毛笔弃于案上……如此甚好……这不正是自己所愿,可以保住宁墨……
他心里不管念了多少个好,找到了多少应该如此的理由,唇边终是浮起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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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言轩’里众下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无忧百无聊赖,握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趴在桌上发呆。
千千转着圈,看了一阵熏衣裳,蹭到无忧面前,装模作样的给她倒了半杯茶,“你今天真的要跟宁公子圆房了?”
“嗯。”无忧嗯了一声,其实一夜情在二十一世纪多得打堆,她答应宁墨时,也是当着一夜情来看,这时看着这些人忙进忙出,才觉得好象不是一夜情这么简单。
这么稀里糊涂的与宁墨把事办了,以后兴宁回来,他该如何是好?
“看不出,你还真有手段,没多少时间竟……”千千一脸羡慕,对无忧的烦闷丝毫不察。
无忧扁着嘴白了她一眼,实在没心情跟她胡扯,见外间的丫头们各自忙碌,无人注意她人,低声问道:“那秋千……”
“除了卖茶的祖孙每天掸灰,没有别的人靠近秋千。”
千千的回答,在无忧的意料之中,但得不到一点消息,仍然觉得失望,越加没了心情,将啃过两口的苹果丢回果盘,起身外走。
初七,照着以往,也是要安排常乐与夫郎同房,不过与她需要与人同寝的日子也非这一日,只不过重要的是沙华血,也就是万万不能误了饮沙华血,所以常乐府中到了初七才会格外慎重。
但常乐和众夫郎关系不好,来来去去都是往不凡屋里送,不料今年来了个大挪窝,去了宁墨那里,这一来整个常乐府就炸了窝,毕竟八卦在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
无忧听完千千这些八卦,只是一笑而过。
前面传来一阵类似赌博的吆喝。
府中被不凡打打点得规规矩矩,有人聚赌,实在让无忧感到意外,不由的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果真是一堆人围着下丵注,看衣着,尽是府中有点地位的。
他们押的大小,押的是不凡失宠。
庄家竟然是去而复回的白开心。
换成别人做这庄,无忧相信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但开心在,就是再离谱的事,她也不会觉得稀奇。
不过看着坐在石桌上,神采飞扬,见人就拉,象是非要借这事大捞一笔的开心,也着实来气。
回手将千千掉下来的下巴合了回去,大步上前,丢了粒金珠到石桌上,道:“我押不凡不会有任何影响。”
桌上虽然堆了不少银子,但一出手就是金珠的,却是没有,众人顿时哗然,扭头看来。
一看之下,个个脸色惨变,吓得一动不敢动。
开心听到声音,脸上笑容便是一僵,但转眼间,就化成更灿烂的笑,也不看她,吊儿郎当的接着吆喝,“有人下大注了,接着下,接着下,一赔三。”
旁边杵了个黑脸郡主,哪里还有人敢下丵注,一个个的埋着脸,只盼不要被郡主记住自己。
见她只瞪着开心,并不理会别人,就有胆大的摸了自己放出的银子,挪着身子,偷偷往人群外溜,一出了人群,脚底摸油的跑了。
剩下的人见郡主不拦,也不问,有样学样,也都开溜,眨眼间,一堆人就去得七七八八。
一桌子的银子,片刻间只剩下七散八落的几个零星碎银,开心急得直叫,“喂,别走啊……喂……一赔五……一赔六……”
现在就算是一赔十也没人敢留下来,他不叫还罢,一叫,全一窝蜂的跑了。
围在石桌边的人,只剩下了无忧和千千二人。
开心嗤了一声,“真扫兴。”将剩下的几个碎银装进钱袋,胡乱往怀里一揣,跃下石桌,摇晃着走开。
无忧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背影,真气得想上前狠狠踹他两脚,半眯了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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