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在‘常乐府’,而且还是在峻衍面前,不得不装个样子,免得在父皇面前落下口舌。
“为公事,能有什么不方便。”峻衍是断然不肯这大半夜的去触无忧霉头,再说有这么多人跟着,也不怕峻熙做出越礼的事,抹黑他的脸。
峻熙作犹豫状,不肯答应。
“我都没说你不合礼数,你介意什么?亏你还是战场上滚下来的人,这么婆婆妈妈。”峻衍哼了一声。
“皇兄教训得是,做弟弟的迂腐了。”峻熙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峻衍散了亲兵,叫了取了坛酒来,独自前往‘冷梅寒香’。
不凡的院子里人本来就少,平时只得清儿和三几个负责打理院子的小厮,这时早过三更,院中下人都去了休息。
只得清儿进出帮着斟茶倒水,清儿见了峻衍,行过礼,正要向里面传话。
峻衍将他拦下,抬眼见里面还点着灯,知道不凡还没睡下,仍故意问道,“不凡可睡下?”
“公子还没睡下。”平儿老实回答。
“你也不用去传了,去帮我倒杯茶来,我自己进去就行。”虽然安大夫桌上备有冷茶,但他从小娇生惯养,那些粗茶具看着就觉得脏,哪能入口,他坐了一夜,真是唇干舌燥。
平儿答应着去了。
峻衍进屋,见不凡掂着棋子正与人对弈。
不凡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什么风把太子吹来了。”
与他对弈的人随他一起起身,只是向峻衍懒懒地点了点,算是打过招呼,竟是开心。
峻衍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问完方觉失言,忙闭了嘴。
“太子认为我该在哪儿?”开心奇怪反问。
照峻熙的推测,开心步行,而他们骑马,开心绝不可能走到他们前面进府。
再说,就算开心在来路上备了马,比他们先一步回来,但他们在府外安插的眼线说,并没有见到他回府。
难道峻熙压根就弄错了,开心根本不是什么银狐,也没离开过‘常乐府’。
将开心看了又看,全然看不出象是刚从外面回来,更认为峻熙想邀功想疯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害他跟着喝了一夜的冷风。
脸色愈发的黑了下去。
被开心一问,只得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太子不也没休息吗?”开心对他全无敬意,仍是吊儿郎当。
峻熙冷哼,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痞子。
开心将棋子抛入棋盒,对不凡道:“算了,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这棋不下了。既然是来寻你的,这盘棋,算你输,明儿我喝花楼的银子算你的。”
不凡摇头一笑,“还是收敛些的好,前些日子三姑娘踢上门,这才将将摆平,别再闹出什么事,惹郡主生气。”
峻衍嘴角一抽,越加憋屈不是味道,自己不过是玩了几个小厮,她就容不得。
揪着自己的这点小辫,不依不饶,甚至还没大婚,就与这些男人鬼混。
而这痞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倒不理不顾,照样往房里让。
简直把他踩到了脚底,越想越气,脸上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拂袖就走。
哪还管峻熙交待的探口风的事。
“哟,怎么就走,不是说了,我走的吗?”开心说走,脚下却没挪上一点。
“哼。”峻衍光看着他,就一肚子的火,但现在他和无忧还是未大婚的未婚夫妇,而这痞子却是无忧正二八经的夫郎,在他没和无忧大婚前,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开心对峻衍的恶劣态度浑然不觉,仍笑道:“这酒拿来了,不如就留下,我们下了这半夜的棋,冷得慌,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太子更气,这酒给他不甘心,不给又显得自家小气,按捺下火气,回身掷给他,“赏你了。”这一掷之力,用尽了他全身的本事,只恨不得开心接不下,当场出丑。
“谢了。”开心手一抄,轻松接下,笑嘻嘻的重新坐了回去,靠着身后软靠背,长腿一伸搁上桌面,吹起小曲。
不凡瞥了他一眼,他的小曲吹得更加欢快,拨开瓶塞,闻了闻,惬意地半眯了眼,“真是好酒。”
峻衍暗骂了声,“喝死你。”跺脚而去。
不凡送走峻衍,回到桌边。
开心已经自得其乐地喝开了。
不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于他对面坐下,收拾着棋子,“他这一晚想必没少受气,你何必再气他。”
开心嘴角轻轻勾起,不答他的话,扬了扬酒壶,“可惜你那么好的酒量却不能陪我喝一点。”
不凡起身,卧上软榻,握了卷书来看,也有些怅然,他这一世只怕是与酒无缘了。
“都这么多年了,宁墨真没有一点办法?”开心见他不答,有些讪讪。
不凡摇头,“就这么着吧,酒这东西,也不是非喝不可。”
开心一个人喝酒也是无味,弃在一边,起身,“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不凡不动,一直等他走到二门,揭了帘子才问,“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开心站住,不回头,“我认为能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我怕我等不到那日。”
“你能等。”
开心说完,一步不停的离去。
不凡视线东在桌上的那坛酒上,渐渐出神。
三弟,也是极爱喝酒,极爱吹曲的。
他们相差不到一岁,那时常一起去酒窖偷酒喝,他每次不喝到醉,不肯罢休。
次次醉在酒窖,他一个人又拖不动醉死在那里的三弟,只能坐在一边等他醒。
几乎十次有九次被太监发现,拧出酒窖送到母后那里。
次次挨罚。
由于三弟醉酒不醒,跪不住,每次都是死猪一样睡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而他则跪在三弟身边,跪到两腿发麻的时候,看着三弟烂醉中红扑扑的小脸,恨不得踹他几脚。
这时想起,那些被视为痛苦的惩罚也是美好的。
如今,如果可以重来,再罚他跪个百次,千次,他也一万个愿意,可惜……
如何还回得去。
良久,轻叹了口气。
一只鸽子飞来,落在他身边茶几上,取出鸽子脚上的纸卷,只得四个字,“未见银狐’。
他目光又扫向那坛酒,唇角噙了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未见么?”
开心出了‘寒梅冷香’,望向仍亮着灯的窗棂,久久不去。
许久才垂下头,踢去脚边一粒小石,苦笑了笑。
305 荡漾
开心望向窗前墨梅。
天气已经暖和,这些梅花却依然开得极好,一派繁花似锦。
在严冬之季,看着这些花固然赏心悦目,这时微风掠过,反倒更显苍凉。
开心不明白不凡为何苦留花期,不肯等次年花开,却隐隐觉是管些花就是他的心里不容人触碰的疤痕。
薄唇轻抿。
并非不凡不可信,而是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会多许多顾忌,他顾忌越多,做事越思前顾后,处境也就越加危险。
不凡如今是踩在刀刃上过日子,别说一步错,就是缓上一步,就可能是杀身之祸。
开心轻叹,情是双刃刀,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无一例外。
在不凡没离安全开常乐府以前,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少一样情,也就多一分安全。
要想他和宁墨平安的活下来,只能如此。
宁墨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在脑海里浮过,开心的眼里浮上恨意。
这些仇不能不报,母亲更不能不明不白得白死。
这些由他去做,就好。
生是万幸,死也无绊。
直到更夫敲过四更,才转身离去。
再说峻熙前往‘暮言轩’。
按理无忧身为郡主,院里应该丫头妈子一大堆,但这时她院子里,除了两个守夜的丫头,在廊下看猫儿打架,再无他人。
小丫头见他进来,慌得忙起身行礼。
峻熙淡淡的扫了小丫头一眼,望向台阶上的雕花紫檀木门,“本王有要事求见郡主,麻烦通报一声。”
小丫头面面相觑,有大胆一点的,壮着肚子道:“这时候,怕是不方便。”
峻熙冷笑,更确信无忧不在屋里。
纥不凡以王妃之名接走安大夫,可见对这件事是知道的,那么白开心就算是银狐也不敢以银狐的身份出没。
再就是,他也不敢公然与别的女子厮混。
如果磨房那个人是开心,那么与他行欢的人,只能是无忧。
想到这里,心里淌开一缕酸涩,很不是滋味。
有了这个结论,细想当时情境,赫然发现磨房里女子的声音,虽然是极力压低,但仍与无忧的声音相似。
如果无忧和开心一起,又如何能在府中?
“确实是有急事,我话是搁这儿了,如果你们不去禀报,出了什么事,就怨不得本王。”
对方是皇子,虽然大半夜的来访不合适,但她们小丫头哪敢担上责任,交换了个眼色,道:“二皇子请稍等,我们去给二皇子传话。”
峻熙淡淡的点了点头。
两个小丫头转眼间去了一个,很快转了回来,让开拦着的台阶,“郡主有请。”
峻熙上了台阶,见门虚掩着,里面静得没有一点动静,只得门缝中忽闪着的暗黄烛光,反而犹豫着该进,还是不该进。
回头,两个小丫头已经坐回廊下,并无异样,才凝神推开房门。
“来了?”屏风后传来无忧软糯的声音。
峻熙怔了一下,她居然在……
之前所有的推断在这一刻凝滞,挫败中却有一丝喜悦,那么磨房中的女人不是她。
他野心很大,不甘于压在峻衍之下,这些年来,追逐着权利,对男女之事上,从不上心。
齐皇有意让他娶赵雅为妻,拢络番王。
也曾几次试着探过番王口风。
果峻熙坐不上皇位,充其量只能是个王爷。
番王虽然扶持峻熙,却不肯把所有筹码压在峻熙身上,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一个只能是王爷的人。
所以每当向番王提起,番王总是拿话岔开。
齐皇哪能看不出番王的意思,虽然着恼,却也不敢硬来。
再看自己的儿子峻熙,对这门亲事,也不热忠,一说起大婚之事,就拿着长年在外往战,无心理会,何况皇兄大婚未办,他这个做弟弟的,岂能走在前面为借口搪塞过去。
齐皇只得暂时作罢。
所以峻熙早过大婚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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