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回过头来,突然一笑,“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他封王之时,便是纳妃之日,准王妃,我昨天有幸见着,真是个美人。”
无忧冷眼看着桌上的信封,不伸手去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氤氲,每一下吸气,都象一刀钢刀绞过,无法抑制的剧痛在胸腔中翻涌,痛不可抑,
终于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凤止一笑,抛掉手中残枝,一撩袍子,坐了回来,抖开折扇,媚眼如丝,“我一生中乐趣不多,与他从小斗到大,却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不想失去这个乐趣。”
无忧笑了一下,“你来,就是想得我一句话,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是吗?”
凤止不屑地笑了一下,摇着扇子扇风,“这时正痛着,你自然会答应的爽快,但过些时候,伤口结了疤,也就忘了痛,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再去寻他?再说,又或许哪**们不期而遇,旧情复燃也只是一刹之事。”
他收了扇子,手指合拢,再放开,做了个放开的动作,“到时结果也是一样。”
“这么说,是想我死?”无忧冷笑。
“我最爱惜美人,如何能做摧花之事。”凤止从怀中取出一个血玉小瓶,放进她手中,“这是‘今生忘’,只要服下,这一世的所有记忆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宁墨手一顿,琴弦自他指间断去一根。
凤止斜睨了宁墨一眼,邪媚的眼角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看回无忧,接着道:“你只要将他从你的生命里完全忘记,嫁我为妻,他对你就会死心。你们之间便什么也不会再有,他做他的王爷,我与你逍遥人间,岂不快活。”
无忧‘哧’地一声笑,将血玉小瓶在指间慢慢转了一圈,“确实好主意。”
凤止一边的眉稍轻挑,抖开折扇,笑摇了两摇,转身宁墨,还没开口。
无忧脸一沉,“可惜,我没兴趣。”将血玉瓶抛回给他,“请回吧。”
她不收,在凤止的意料之中,握住血玉小瓶,仍有些失望,又从袖中摸出一支小小的竹管,轻放在桌上,“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转身离去。
无忧认得那支竹管是用作发信号弹的东西。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传递信息的方法五花八门,信号弹便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
一些大的家庭和组织都会有自己特有的信号弹,信号弹发出,在信号弹能见范围内便会有人在看见信号弹后,接着再发信号弹让下一个点的人看见。
所以信号弹在这时候是最方便和快捷的方式之一。
等凤止离开,无忧拿起桌上的信封,信封很薄,轻得没有什么份量,无忧的手却微微的颤抖,象是拿不住。
375 兄弟坦承
信封上只得“忧忧亲启”四个字,无忧手指抚过仍鲜亮的字迹,如同轻抚爱人的面庞。
良久,眼里的柔情被痛楚渐渐换去,长叹了口气,点燃身边烛台,将信封凑上艳红的火苗。
宁墨不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这一刹间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不看看吗?”
无忧不看宁墨的眼,微微一哂,“宁墨,虽然你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你一直是最知我的人,甚至不但知道我的人,还知道我的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去,为何还要阻止。”
宁墨微诧……她为何会如何觉得?
无忧转眼过来,看着他惊愕的俊容,她眼中的痛还没能消去,却又是一笑,“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直觉如此,我知道你懂我。”
宁墨眼中的诧异慢慢褪去,她体内流着他的血,有所感应也不足为奇,“你想看的,只是怕自己看了更难割舍。”
“他是天女的夫君,我不能不舍。”笑在无忧嘴角化成一抹凄然。
宁墨长叹了口气:“不管信中什么内容,即便是现在让你很痛,让你更难割舍,但无论怎么痛,真了舍了,便会有新的开始。但如果现在你不看一眼,便毁去,心中必存下遗憾,那将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无法释怀,压抑着的哀恸总有一天会爆发,到那时,你又将如何?”
她儿时与子言相依为命,这份情虽然不同于男女之情,却无人可以代替。
等她长大,看着身边姑娘们懵懵的男女之情,想的全是那个对她全心爱护的少年。
渐渐地,对那个已故的人,生出爱恋。
她爱上了一个心中存着的影子。
那些年,她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一个人,后来即便是遇见他,偏偏他与子言长着一样的眉眼,她看着他,想到的仍是那个人。
理智告诉她,他非他,于是对他说过,给她时间忘记那人,忘记那人,便能全心的待他,如今叫她还能如何忘?
宁墨的话象一根烧红的烙铁,直接烙上她的心脏,皮焦肉烂得痛,痛很快窜向四肢百骸。
宁墨又道:“有很多时候,我也想逃,可是事与愿违,根本逃不掉,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无忧愣住,面前仍是她熟悉的那张绝美无匹的冷峻面庞,这少看看似柔弱,却有堪比磐石的坚韧。
他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懦弱,也正是他能无畏地看待自己的懦弱,才会有那般坚不可摧的坚强心性。
无忧捏着信封的手微微地抖,似乎拿不住信封,下意识地握紧,信在手中揉皱。
宁墨直视着无忧忍痛的眼,慢慢放开她的手腕,“我的琴弦断了,备用的琴弦不在身边,我得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暂时顶一顶。”
失去力气的牵扯,无忧身子一歪,跌坐在身后三脚圆凳上,看着宁墨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离开客房,缓缓压过小院中的石子路,最后消失在院门外,只剩下被风吹落的桃花瓣飘飘扬扬。
一片粉红的桃花瓣从窗棂飘进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颤颤巍巍徘徊一阵,不舍得滑落下去。
无忧轻嘘了口气,“也对,既然要痛,倒不如一次痛个够,然后潇洒地放手。”
握着封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松开来,慢慢抹褶皱,小心的拆开。
信上内容只得缪缪三个字,“石墓见。”署名竟是“子言”。
时间竟在她偷听峻衍和峻熙与鬼面密谋之前。
嘴角轻抖,原来他早做好安排,给凤止留下信函。
又怪不得,她要回府,他丝毫不加阻拦。
那是他事先做好准备,她回府后可以从凤止那里得到这封信。
她得知鬼面就是子言,一定会前往桫椤林寻他,而他只消打完这仗。就可以回去与她相聚。
可惜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阻止鬼面杀害不凡,回府后交待完事务,就匆匆离开。
没有空出一点时间来等凤止,这封信与她终是擦肩而过。
心底如同燃起阴柔的火苗,燎得五腑六脏如焚如炙,或许真是天意。
将信纸用心叠好,在烛火上点燃,丢入身边火盆。
看着熟悉的字迹在火苗中扭曲,被吞没,开裂的心脏上再次被滚油浇过,一下一下地抽搐。
火焰渐小,最终熄去,只剩下星星赤红的灰烬。
她一吸鼻子,望向远处,“这样也好。”
城西宁府西院
清儿从屋中奔出,声音微哽,“宁公子,我家公子真的醒了。”
宁墨目如冷潭,只是轻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喜乐。
清儿绕到他身后,帮他推了轮椅,絮絮叨叨地道:“我昨儿照着宁公子所说,熬了参汤候着,到了酉时,公子果然就睁开了眼,还知道要水喝。都说沙华医术如何了得,我看宁公子的医术才是真好。”
宁墨由着他絮叨,并不搭话,到了床边,手指搭上不凡手腕。
不凡慢慢睁眼,昏迷这许久,虽然转醒,眸子里却仍然没多少神彩,笑了一下,道:“我又欠你一条命。”声音渗杂着破哑的沙沙声。
宁墨睨了他一眼,只是示意清儿揭开不凡身上所盖锦被,解了绷带查看他身上伤处,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有力气说话,那么我将你胸口伤口重新挖开,也该受得。”
清儿瞅了眼已经渐渐长扰的伤口,倒抽了口冷气,急道:“这不是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挖开?”
不凡神色泰然,微微一笑,“虚有外面,外面看似长好了,里面却是一包烂肉浓血,我说的对么?”
宁墨轻瞥了他一眼,久病成医,他伤得多了,对自己的伤情也是了如指掌,然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还能撑得了几回?
吩咐清儿去多备清水和干净布带。
清儿又看不凡伤口,明明已经长了新肉,以前烂融融的肌肤也日渐光滑,怎么能是烂的,虽然想不明白,仍是飞跑去准备宁墨所要的东西。
不凡看着宁墨从药箱中取出匕首,在火上灼烤,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好。”宁墨专注自己手中活计。
“你以救我为条件,令长宁不得伤害她?”
“是。”子言心有千窍,这件事,他自然猜得八九不离十,没必要隐瞒。
“你才是真正的沙华。”
“何以见得?”宁墨声音淡淡的,不承认也不否认。
“长宁疑心极重,如果你不是沙华,我这么重的伤,她岂能把无忧交给你。”
不凡的目光停驻在床前与自己酷似的眼眸上,“可是怎么可能,你明明……”
家族的琴乐,母亲只传授了他们姐弟四个。
姐姐在琴乐上没有天份,所学只得皮毛,他和三弟年纪相仿,又常一同学习,很小的时候就领悟其中精髓。
那时四弟年幼,还没到学琴的年纪,但每当他们学琴时,便会叫乳母抱了过来玩耍。
四弟不到两岁时,常摇摇摆摆地晃到他和三弟身边,伸了双胖胖小手,在琴弦上乱拍,被琴弦割了手也不哭,偶尔还能拍出一两声象模象样的曲调。
所以在第一次听见宁墨弹琴时,他就认定宁墨是死里逃生的四弟。
他曾多次试探,宁墨虽然从来不承认,却也并不否认,令他怀疑归怀疑,却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他为何会落在宁岸府中。
“了了才是我父亲唯一的亲生儿子。”宁墨神色微黯,他欠了了太多。
“这么说,宁夫人就是银铃?”不凡记得当初总抱着四弟前来琴室的乳母被唤着银铃,是三弟武学教官金铃的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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