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清儿揭帘看见,吓得忙将帘子落了回去,心里七上八下,却不敢再胡乱张望,怕被兴宁看见。
不凡看着拦在身前的马鞭,眉心微微蹙紧,“姑娘拦住在下,有何见教?”
“我看你眼熟。”兴宁紧盯着眼前这张俊得晃眼,却又陌生的脸。
脸虽然陌生,但总觉得有些熟悉感,声音也是和那个人一样。
可是这张脸,虽然略显苍白,但无论如何都不象是易容或者戴着人皮面具。
但据说有人的易容术高超到就算站在面前,也难辩真假。 ~
再看他身边女子,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不凡笑了一笑,“天大地大,有个把人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兴宁见他衣着打扮,虽然谈不上雍容华贵,却也锦袍软缎,月白的锦袍将他显得越加欣长挺拔,如同人中龙凤,不是不凡那般随意的一件麻衣布袍。
刚才正欲离去,见他背影,同不凡一模一样的脱尘绝俗,一尘不染,但这时细看,二人在容貌上实在相差甚远。
这人面如冠玉,虽也是温文尔雅,儒俊清萧,却是除了宁墨,再不曾见过的秀美绝伦。
初见到他时的那份喜悦一点点退去,难道真的看错了?
但这气质,除了他,谁还能有?
兴宁紧盯着他的脸,眼一眨也不眨,“你是谁?”
“他是我的弟弟,南朝睿亲王。”兴宁抛开车帘。
兴宁回头见到她,吃了一惊,她居然在这儿,“你弟弟?”
细看之下,面前的男子容貌与长宁果然有几分相似。
南朝太子与长公主长宁不是一母所生,众所周知。
而南朝太子本是个没用的废物,长宁打心眼里看不起,虽然为南朝拼命,却从来没安心扶持过太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以她在南朝的权势,完全可以甩开太子,逼南帝传位于她。
可是她却迟迟不动,说她忠心,却又无人能信。
“我还能有几个弟弟?”长宁浅笑。
兴宁隐约也听说南朝有个睿亲王,只是身体不好,所以从小养在宫中,极少出来见人,没想到竟是她的弟弟。
现在睿亲王出来走动,又是与长宁一起,长宁这些年的谋算是可以解释了。
长宁又向不凡道:“这是婉城的常乐郡主。”
不凡温文一笑,“久仰郡主大名。”
兴宁难得的红了红脸,“让亲王见笑。”
长宁又指叶儿,“这是未来的睿王妃。”
常乐虽为郡主,却是天女转世,就连见皇上,也是无需见礼,而她只是个丞相的女儿,虽然将封为王妃,但地位却比兴宁低了不是一等二等。
忙矮身见礼,“叶儿见过郡主。”
兴宁只是淡淡一瞥,连礼都懒得回,仍看不凡,不管容貌再怎么不同,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抹不去。
然不凡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无忧,怎么可能是南朝的王爷,又怎么可能另娶王妃?
不凡轻咳了一声,兴宁醒起对方是皇族中人,再说这里不比得婉城,由她胡来,这么盯着人家看,实在有失礼仪,忙转开视线,向长宁问道:“南朝大军不是已经回师,你为何会在这里?”
“自然是陪弟弟出来求医。”长宁笑笑然地看着他们,只要言弟不与她相认,回了南朝,便再没有不凡这个人,明知故问,“郡主为何会在这里?”
兴宁又看不凡,却实有病态之相,讪讪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寻我的夫君。”她说话间,死死地盯着不凡。
不凡神色间仍是淡淡的,并不为她的话有丝毫变化,“天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
兴宁再寻不到拦着对方的借口,只得收鞭让道。
不凡上车之际,微侧脸看向来路远处马车,见车帘轻轻落下,眸子微暗,眼角余光见凤止兴趣勃勃地瞅着远处,瞪了他一眼,上车揭帘而入。
凤止嘻嘻一笑,将扇子转了半圈,直身走来,向兴宁略一欠身,“好久不见。”
兴宁又是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受长宁公主和睿王爷所邀,观观风月,聊聊人生。”凤止挑眉一笑,拿了扇柄,去勾兴宁下巴,“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帮你也看看人生?”
他本周旋在皇族之间,而长宁有夺位之意,请他相助,观望局势,正是长宁的作风。
兴宁听他这么说,也生不出别的想法,推开他的扇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凤止装傻。
兴宁哪能看不出他装模作样,心里暗恼,“我答应过你,招你入府。”
凤止“啊”了一声,作了个恍然大悟之态,继而媚然一笑,伏身到她耳边,“儿时的戏言,如何能当真?”
兴宁怔了一下,他会不想进府?
等回过神,凤止已经上了马车,回眸一笑,又邪又媚,欠揍得紧。
兴宁脸一沉,一扬马鞭向他抽去。
凤止举扇拦住,将马鞭慢慢推开,又笑道:“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人来人往的,我会不好意思。”
兴宁气得发晕,他天天在女人堆里滚,会不好意思?
长宁‘噗’地一声笑,“我说郡主啊,跟男人玩嘴皮子,女人包输。”
兴宁脸上红红绿绿,重哼了一声,一跺脚,翻身上马,马鞭一指凤止,“下次再这样,我一箭射死你。”
凤止抖开扇子慢慢摇,笑嘻嘻地瞅着她,对她的威胁半点没有惧意。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出凤止,对她指指点点。
甚至有人说她是看上凤止,偏偏人家没看上她,所以才在这里死活纠缠。
兴宁怪不得将这些人一个个射死,但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地盘,也不敢过于造次,狠狠地瞪了凤止一眼,打马而去。
“郡主慢走,不送了。”凤止打着哈哈。
兴宁更是恨得咬牙。
无忧隔着车帘,听着兴宁带着人马打帘外过去的马蹄声,脑海里浮的却全是不凡回眸的微微一笑。
虽然他的五官与过去有些不同,但那眉眼,却还是以前的模样,他笑起来真好看,那么的温柔。
386 可恶的宁墨
可惜那笑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他未来的妻子。
在石墓时,他曾问过她,要不要看他的样子。
原来那时,他是想给她看的,可惜她没给他机会。
现在他再不属于她,心间一阵抽搐,一阵绞痛。
一个激灵,不凡是故意的。
以他的心机,如果不想与她碰面,她根本看不见他。
方才所有一切,都是故意安排做给她看。
告诉她,无论有没有她,他都会逆天而行,都不会娶兴宁为妻。
同时也告诉她,他要纳妃……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吸进去的全是冰刀,一刀刀戳着她的心脏,痛得身子一晃,险些跌下座椅。
他放弃她了……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可是真到了这天,却突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感觉身边有些异样,极慢抬头。
见身边宁墨狭长眼眸闪过难辨神色,细看时,他已微微垂下了头,再看不见什么。
放天身侧椅座上的手上传来轻微的压覆感,垂眼看去,却是宁墨移手上来,将她的手背覆住。
他同她一起看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就这么喜欢他?”
无忧勉强笑笑,“没……”他的手比她更凉,却让她感到温暖。
他抬眼起来,直视着她的眼,她眼里残留着的痛楚还没能掩饰去,他真想将她牢牢摁住,问她,如果她先遇见的是他,她会如何看他,心里是否还会只有那个人?
但他现在没有立场要求她什么。
“如果不想忘,就跟他去,什么也别在意。”
宁墨明知放她走,他的心会痛,会重新陷入无尽头的孤独,但对着这样的她,宁肯放她走。
无忧突然向他凑近,唇贴覆上他的唇。
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他看着咫前苍白小脸,微颤的长睫,怔住了,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有淡淡的幽香阵阵飘来,让他不能否认此时此境并非梦境。
无忧看着眼前与子言酷似的眼,他们终是不同。
虽然同样是纯粹的黑,但那个人的眼温暖从容,叫人如沐春风,让你以为自己捕捉到了他的心。
坠进去后,才发现落进一潭深不见底的冰寒之潭,而他的心却远在天边,根本不在你这里。
不甘和不舍会让人继续深入,陷得越深,越不能自拨,最后就算死在里面,仍是一无所有,而眼前的这双眼,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是靠近一点,也是刺骨的寒,象是要将你连皮带肉的刮去。
但忍住这寒这痛,进到深处,却是世间最温暖的地方。
即便是外面狂风暴雨,冰冻三尺,在这里也能很舒服的酣睡。
只是她的心丢在了那汪冰潭之中,再收不回来。
心中默念:宁墨,我不值得你如此,我只是一个吸食着你的血而生的死活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这世上消失,什么也给不了你。
没有拥有过,就算是痛,也不会痛太久。
拥有了再失去,那会是一辈子的痛,好不了的疤。
慢慢将眼睛闭上……宁墨,放手,把我舍掉,去寻找可以长久的幸福。
宁墨猛地醒神,飞快地离了她,将脸别开,不再看她。
他可以等,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关系,但他不会做那个人的替身。
无忧慢慢睁眼,嘴角轻轻勾起,秀丽的眉目间酝出些轻挑,“你看,我就是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对谁都可以,哪来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瞥视过来,一把按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在靠椅上,眸子里凝上怒意,“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他一直看着她长大,她自不自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水晶球中,他大约知道她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在男女关系上与这里完全不同,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男女之欢更是随心。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洁身自爱。
她自嘲戏笑,怕睡着了,被人误以为是死人,送去一个叫什么‘火葬场’的地方,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借口……
他可以忍她无理取闹,可以忍她刁蛮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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