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出声,斜睨她:“虽然我不想这样说,可是你留宿在外面的话可是很容易给黄老爷创造机会的。”
若原惊讶:“不是说他已经不敢再动手了吗?”
“如果手脚利落干净点的话,其实还是能不留证据地带走你的。况且黄老爷本就是个吃不了亏的性子。”
夜宿在陌生男人的家里似乎是件很轻率的事情,不过若原既不想冒雨走上一个时辰的泥路回家,也不想冒险住在外面给那姓黄的可趁之机。
于家够大,也够冷清,于安之安排给她的房间在一座叫做聚芳居的小院里,除了她和丑奴今晚住的两间房间外,没有一个人住。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给他们带来被褥后对若原说:“公子请您去用晚饭。”
若原跟在这少年身后,终于忍不住问他:“于府里好像没有丫鬟?”
“是的。”
“为什么?”若原有点想不通,于安之的风流之名众所周知,怎么家中却没有一个丫鬟?像这种大户人家连个丫鬟都没有未免太奇怪了吧?
那少年却闭嘴不再回答了。
若原以为他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便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少年平声淡淡道:“小人不知。”然后任由若原如何问他都不再吭声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连绵不绝的小雨带来一股子透骨的凉意,大晚上的若原开始咳嗽,隔壁的丑奴忧心忡忡地爬起来敲门问她有没有问题。
若原揉着鼻子说没事,赶了他回房。
其实她不喜欢睡在别人家,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是让她一入夜便产生虚浮不安的感觉。若原躺在床上,心中难受,实在睡不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无数穿越文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晚上不要乱跑,不然一定会发生事情。
不过这时外面依然下着雨,若原没兴趣出去淋雨玩,只是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听屋顶汇成的水流从屋檐流下滴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然而在若原站累了准备关门上床时,她仿佛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若原不禁又站住了,好像不是眼花,那似乎是个跑得极快的人影。
又等了一会,再没有可疑的现象,就在她再次准备回房时,院门前的小路被照亮了一片地,一盏灯笼被挑着出现在这秋风夜雨中。
若原忙掩上了门,这深更半夜凄风苦雨的,是谁?!
可惜她反应虽快,喉咙一阵发痒,还没忍住就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嘴闷声咳着,看到那灯笼就停在了院门口前,然后朝她移了过来。随着光线渐亮,看清了来人,若原松开手放声咳了一番才停下来。
于安之打着伞站在提着灯笼领路的家仆后面,冷冷地看着她,语气比这秋雨还凉:“怎么不睡觉?”
若原被他看得一愣:“我睡不着……”
于安之又看了她一眼,说:“没事就去睡吧,不要到外面乱跑。”
若原被他和白日里全然不同的态度搞得反应不能,呆呆地点了点头,还道了声晚安。关门后才觉察到怪异,她之前在床上失眠了好久,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又在下着雨,于安之这是要干什么去?而且他看她的眼光像是在打量可疑的犯人……
于安之听着屋中安静下来,才示意提着灯笼的家仆出去。
走到书房,于安之收伞走了进去,家仆找到火折点亮了蜡烛。屋内忽然明亮了起来,这才让人看清房中间的地上竟跪着一个男子。
于安之显然并不吃惊,在椅子上坐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挪动膝盖转过身体面对于安之,伏在地上回道:“杨因为上次的任务负伤,所以躲到了高平岭,可是前段时间却忽然失踪,属下寻踪在岭南找到了桑的尸体,他是因为心口中剑而死。”
“谁办的?”
“杨身上伤口并不多,但每个伤口都刺在了致命的地方,他死前似乎打斗了很长时间,属下以为杀死杨的那人身手高强,可能和上次杀害桑的是同一个人。”
“是他啊……”
于安之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不错嘛,连着杀了我两个人,武功倒是不弱……”他微微歪头撑着下巴,墨般的眸中沉暗无光,浑不在意地说:“可惜了,若不是最后一定要杀了他,收他入莲舫倒也不错……”
24
24、书坊商议 。。。
第二日,带着对于安之的好奇和疑惑离开于家之后,若原拐去里街去勤丰堂找程万里。丑奴指着僻静街道旁的一个斜巷说:“主人,不如从这里走,可以抄近路到里街。”
“好啊。”若原早看到那小巷中从墙头探出的一枝枫叶艳丽的树枝,心想正好拾得一片枫叶夹在书中。
小巷狭小静逸,青色的石砖,走上一段路就能看到一扇小小的木门,那是人家的后院,大都不常用,所以门口常常长满了杂草。
远远的墙头上踱来一只白猫,看到若原两人后迈出的前爪就静在空中,警惕地望着他们。忽而一声刺耳的女声响起来:
“你滚蛋!”
那只猫惊得向一旁的树上一窜,悉悉索索几声后就不见了影子。
女人的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若原又走了几步后就看到一家开在小巷中的后门开着,一个木钗的细眉少女横眉怒目地将一个男子推了出来。
那个男子跳着脚说:“秀娘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你明明喜欢的是那鱼铺的郑二姐!”
那男子一开口若原便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禁笑出声,这不是程万里嘛。
她一脸调侃笑意走近了两人,招呼道:“程兄。”
程万里正拉着秀娘的袖子不住辩解,忽听到若原含笑的声音,扭头就看到她站在身边,程万里尴尬地笑了两声,松开绣娘:“若原妹妹怎么在这里啊。”
“又来个妹妹!程万里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要见你了!”秀娘一听程万里叫得亲热,联想起他厮混的那一堆姐姐妹妹,气得狠狠推了他一把,把小木门一关就抽噎着离开了。
程万里拍着门喊了几声“秀娘”不见回应,讪讪地垂下手,对若原嘿嘿笑道:“她跟我闹脾气哪。”
若原忍笑点着头:“嗯,嗯。”
他不自在地摸着鼻子不知说什么好,若原忽然想起找他的事,问道:“前段日子我给你的画稿你给你们书坊里的人看过了没有?”
“哦,那个啊……”程万里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的:“那帮老头子说什么来着?对了!他们让我请你过去面谈!看我这记性,”他拍了拍自己脑袋,恼恨状:“一眨眼就给忘了。”
若原笑话他:“你不是记性不好,是一心扑在你的情人上不记得我的事了吧?”
程万里看她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便嘿嘿笑着说:“既然几天正好遇到了,若原妹妹不如跟我到书坊里走一趟吧。”
勤丰堂是程家几辈子传下来的产业,即使程万里不争气,依然保持着老字号的威信和厚实基础。程万里将若原带至一座院门口刻着宁心院三个字的小院外,对她说:“他们就在这里做事,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陪你了,让他们逮着我又得啰嗦个不停,我先走了啊……”
他朝若原咧嘴笑笑,一溜烟地跑远了。
若原笑了一声,朝院里走进去,还没迈出去一步,尚未隐下去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院中一座石碑旁站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耷拉着嘴角目光直直地投在她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若原与他对视,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脸上皱纹都不曾抖上一抖。她最终败下阵来,率先转移了视线。
“你是谁?”老头开口问道:“这里不是可以随便乱闯的知不知道?”
若原料想这老头是程万里口中的那些老东西之一,于是先乖巧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老先生好,我叫做若原,之前曾经给贵书坊看过几份画稿……”
“那画是你画的啊。”老头唔了两声,“挺年轻的女娃嘛,倒挺不容易的。进来说吧。”
老头叫做程海平,将若原引入屋中后又介绍了其他几个人——一个秃顶老头,三个中年人,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是程海平带的徒弟。
若原一一见礼,屋中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她。
程海平从他的桌上拿起一叠画纸对若原说:“你的画我们看过了,第一次的画稿作为春宫来说不大合适,不过你后来提供的稿子倒是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看看。”
若原没想到他应得那么利索,还以为他还会挑剔一番的,不禁喜出望外,不过面上还是控制得很到位,既有适当的喜悦之情表示满意感激之情,也不会表现得高兴过度显得不够沉稳。
程海平睨着她,翘了翘胡子道:“那就商量一下出版的事吧。”
因为程万里之前一再强调说若原是他认的妹妹,要他们多多照顾,坊中人认同她的作品可以出版后,在出版的各项事宜上程海平便有意地给了她几分优待,要不然若是她跑去和少东家抱怨,少东家缠人的功力可是够让人受的。
程海平本以为若原是骗着他们那傻少爷,本身没有几分本事的,所以拿到画稿时倒是小吃一惊,今天和她商讨关于出版诸事时更是发现她对于出版各项事情都了解不少,全不是他当初所想的凭着有点姿色便勾引少东家让他帮她说话的无知女子。
所有事情谈妥之后,若原心满意足告辞而去。其实她对于古代的出版并不太了解,所以对于程海平故意让给她的利益没怎么察觉,只是满意他给的价钱,虽说回去还要再多画上几张,倒也算不得什么。
出了勤丰堂的门之后,若原才将笑容挂在脸上,她朝丑奴得意笑道:“咱也要出书了,不求名垂青史,可是一定要给咱们家备个马车。”
丑奴心中一动,不为其他,只为“咱们家”那三个字,家是什么,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从小靠着主人家厨房的婶娘留给他的残羹剩饭长大,然后在马棚中干活,少时他曾怨恨过上天,曾努力想要改变命运,但他始终不曾想过要个家,所有努力和拼搏只不过为了不再生活在他人脚下,不过为了一口饭食饱腹。直到他彻底被命运抛弃,在好不易爬到被主人看中的位置上时,再次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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