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岚?”若原轻声说,扯开了帘子。
疼痛爆发,淮岚极力抑制,对若原的靠近不曾注意,猛地床帘掀开,他惊愕抬头,同时动作迅速地拉上衣服掩住伤口。
可是若原已经看入眼中,脸色突变。
“怎么……怎么那么严重?”
淮岚默默地穿好衣服,“我正用药,已经不会再恶化了。”
“可是,都泛青了……”若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平静的神色。
“一点小毒而已。”他淡淡地说,试图将情况说的轻微些,但心中明白,如果一直拖着的话,危及性命……
“这药丸闻起来有股油腻的味道,色呈棕色,略有浅红,入口即化,食之泛苦。”
干瘪的老太婆在丑奴面前摊开的掌心里有一粒小药丸,她将药理详细解释给丑奴后,对他说:“吃了它。”
丑奴看看师傅迷蒙浑浊的眼睛,有些犹豫。
“只有亲身尝过之后,你才能对各种药掌控于心。吃下去。”
没错,想要速成总要付出代价的。丑奴捏起药丸放进嘴里,果然像师傅说的那样,一放在舌上就立刻融化了,淡淡的苦味带着一点鱼腥。
老太婆紧紧盯着他:“现在什么感觉。”
“有些冷……”丑奴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还有指甲……指甲变青了。”他抬起双手,短窄的指甲全都变成了吓人的青色。
“还有呢?”老太婆嘶哑着声音问道。
丑奴张口正要说,忽然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好像被寒冰包围了,关节僵硬地无法动。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把,腿脚还在不停地抽搐着,他断断续续喘着气,在老太婆的催促下艰难地说:“没办法动,很冷……”
老太婆点了点头,像看一只被猫压住肚子的老鼠一样,好奇又关注地盯着他,直到他浑身抽到从椅子滑下去才往他嘴里喂了一粒解药。
“记着这种感觉,这就是清心丸,解药叫做复得方。你说说,复得方是什么味道?”
“酸的,然后又有点甜味……服下去之后好像喝了热水,胃首先变热。”丑奴声音有点虚,但说的有条不紊,他虽然被折腾得脚发软,仍留心着解药的味道和服下的效果。
老太婆好像很满意,从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红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那你再来看看这个。”
……
一个下午的时间,丑奴连着亲身试了好几味药,有几种药,服下之后简直像在体内放养了一群蚂蚁,浑身血肉都被噬咬着,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滋味。
老太婆一直津津有味地观察他服药后的反应,对他说:“这些毒药,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在世界上的,可是用它们却可以轻易做到常人无法完成的事情,制服武林高手,令刺客说出清醒时绝不会泄露的秘密,或者让一个人生不如死。这个世道,强者为尊,只要精通了用毒之道,你就能在这个世界上为所欲为!”
他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回到鲁家,师傅的话一直在脑中盘旋不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粗糙短小,上面还残留着用了紫薇酥后留下的红斑。
用双手,他能不能将命运掌控住?
太阳已经坠在天际,丑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要赶紧回去才是,不能再让主人等了。
鲁家人前几天到桃荣探亲去了,临走时将大门的钥匙给了他们,若原和丑奴各拿了一把。当他看到门上挂着的铜锁时,舒了口气,看来主人还没回来。
天马上就要黑了,丑奴匆匆钻进厨房淘米洗菜,在此之前,还特别仔细地清洗了双手,防止手上可能沾到的药沫污染了食物。
丑奴手法熟练地切着菜,刀和案板相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遮掩住了若原走进的脚步声。锅灶里火已经烧起来了,若原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看到了丑奴手背上大块的暗红色斑痕。
丑奴转身时看到若原,有些吃惊道:“主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饭马上就好了,请主人等一会。”
“我刚回来,你也是吧?又去哪里了?”
丑奴呲啦呲啦地翻炒着菜,回答道:“本想到云雾坊去一趟的,没想到竟迷了路,所以回来晚了。”
若原看着他后颈上露出的红斑,沉默了。
第二天,丑奴端菜的时候忽然把盘子掉在了地上,他匆匆收拾干净,低着头把碎瓷片带出屋时,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摔倒在了地上。若原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第三天,丑奴的手一直在抖,虽然他极力遮掩,也挡不住吃饭时他的筷子抖抖索索和碗碟相撞的声音。
第四天,他暗淡粗糙的皮肤透出死人般的青白,眼中布满血丝,若原终于忍不住,唤住他:
“这几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丑奴一愣,恭谦回道:“就是在城中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啊,”她双手撑着脸看他:“每天直到天黑才回家,要不然哪天也带我去玩?”
尾音挑起,质询的口吻不会让丑奴误以为她真的想出去玩,他低着头说:“丑奴错了,既然主人不喜,丑奴以后不会在外面闲逛了。”
若原憋闷地坐直身,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丑奴,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丑奴不敢。”
“还说不敢?你已经瞒了我多少天了?每天回来身体都有不同的奇怪症状,你以为你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我不知道吗?丑奴,”她走到丑奴身前,看进他眼里:“你既然当我做主人,有事就不该瞒着我的。”
若原看他依旧不语,烦躁地皱了皱眉,“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八分,难道你以为不告诉我就是对我好吗?有些事,只有我知道了才能【奇】避开危险,我又不是【书】小孩子,不管你【网】做了什么,不会冲动地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主动找到他、并承诺能让他强大起来的不知名男人,丑奴并不认识,可是他明白在邓开背后必然有一个庞大的危险组织,本担心,如果主人知道了他与这个目的不明的暗势力有牵扯后,会给她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可是,看着若原凑到他面前严肃认真的脸,他改变了主意。
意外总是在毫无防备时发生,即使他再小心,也不能保证主人会被牵扯到,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心中有了防备,对她而言或许会更好。丑奴心中叹了口气:“是丑奴错了,或许应该告诉您的。”
“学、学毒?!”
若原张大了眼瞪着丑奴,“根本不认识的人的话你也信?甚至你连他们要你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了?”
“丑奴身上根本没有让人图谋的东西,所以丑奴很放心。”
“放心什么啊,你看你这几天都成什么样了,他们竟然还让你服毒!这样你都要坚持吗?”
若原拍了一下桌子,像训孩子一样冲他喝道:“没事学那玩意干嘛啊,多危险,你……”
她突然止住了嘴,愣愣地望着丑奴。
“你……你该不是因为……”
他继续沉默不语。
若原歪着头望着他垂在阴影里的面孔,慢慢道:“其实没必要的,虽然不小心碰上了暗杀,又倒霉地被人诬陷,可是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没必要逼着自己改变。”
“不,如果下一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怎么办?如果没有于公子的帮助,您会因为不相干的缘故被杀死在草原里,会因为一个贪官被判定偷窃!如果下一次没有人帮您怎么办!”
丑奴声音都抖了起来,手颤抖着握成拳:“主人身边又没有亲人,如果丑奴一直这么软弱怎么行!主人,主人……其实丑奴只是想呆在您身边……”
若原愣了一会,慢慢地笑了起来,手搭在他肩上:“放心,会一直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没有什么要说的,倒是养的翠云草好像又长了?
对了,看到开了花的蒲公英了,天还很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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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吻而未得 。。。
若原还是默认了让丑奴学毒。她愿意相信他的判断,而且多学一门保命的技艺总是好的。
扬云殿中的工作在半个月后差不多完成了,两面画壁上绘满了交缠在一起栩栩如生的美艳女子和精壮男人,颜色艳丽夺目。每一寸墙壁都汇聚了大家的心血,看着空白的墙壁一点一点被充满,若原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剩下就差一点细节了,这几处可以用云母粉罩上色,颜色可以变得比较亮。”邓开指着壁画上的几处指给若原看,若原了然地点头:“明白了。”
“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工程进入末期,都是些扫尾的工作,大家都松懈了许多,这时临近正午,丑奴自坦白了之后中午便很少回去了,若原想念起于安之带她去过的那家酒楼的菜,索性和邓开告了假,走去那家酒楼。
将要路过李婆的饭馆时,不由得想起了那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于安之救她出来后,第二天就把装着银子的包裹拿给了她,虽然里面少了不少,大概已经被李婆拿去用了,不过有胜于无嘛,她也就不在意了。不过不在意并不意味着她能原谅李婆,李婆的饭馆就在前面时,若原在心里祝愿着她的饭馆客源凋零,生意惨淡,衣食不济。
不过当真看到李婆饭馆的门关着时,若原倒有点出乎意料,问了问旁边店的老板,才知道自若原从牢里出来的那天起,李婆就失踪了。而她那在衙门里任职的侄子,被一群地痞活活打死在郊外的坟堆里。
那老板似乎还认得若原,说道:“哎,姑娘不就是那个丑奴的主人嘛,原来没被抓进去啊。嘿,李婆子平时爱占便宜就算了,竟然还打上了别人钱财的主意。你看她和他侄儿最后都遭了天谴了,姑娘可高兴?”
若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天谴?恐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罢了。
“我倒不知你竟也来了露州。”于安之转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道。
“客官,您的菜。”小二敲了敲门,端着菜走了进来,弯腰放盘子时,坐在桌边的女子身上幽兰一样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他不禁侧目看了一眼,顿时张着嘴呆住了。
雅姬早就习惯了他人在看到她后的反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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