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还遇到个细眼睛的白皙姑娘,远远走过来就一脸嫌弃的瞪宝珠,柳芽儿旁边悄悄的说那是卫二兰。
但是张氏和陈老爹每次看见卫家人却都要招呼一声。宝珠虽然不爽,但是也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
这还是宝珠第一次见到卫大兰,既然对方表示友善,自己要是还迁怒她不肯答话,那也显得太记仇了些。于是就冲卫大兰点头轻笑下,抱着衣盆过去,在卫大兰身边蹲了下来。
宋媳妇拍手大声笑道:“这就对啦!饭勺哪有不碰锅沿的时候?一个村儿住着,咱们不都是吵过就忘啦?”
“是啊,是啊”周围几声附和。
“前年我还和大兰她娘打过一场架呢!现在怎么着?还不是有说有笑?过去的事儿早就忘啦!”一个粗壮婆子大声的说。
有人问:“那到底为啥打的架啊?”
那粗壮婆子呸了一口说道:“还不是那臭娘们儿不讲理,偷捡了我们家鸡蛋还。。。。啊。。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早忘了哈。。。”
婆子自觉失言,马上又住了口,周围一片哄笑。
卫大兰轻声说:“宝珠妹妹,娘。。。。。。。。她就是那个脾气,其实也没啥坏心的。”
宝珠笑笑,没说话。
卫大兰抿了下嘴:“其实。。。。那时候家里穷,实在是养不起了,所以才。。。”
宝珠忍不住了,转头看着卫大兰:“那卫大宝呢?生闺女养不起,生儿子就又能养得起啦?”
卫大兰听得一怔,立刻双颊羞的通红,一时间呐呐的不知怎么回答。
宝珠捶着衣服说:“卫家大姐,过去的事儿就都过去了,契约上咋写的你知道吧?以后就不要提了,我和我爹娘都没放在心上。”
卫大兰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默默的漂洗手里的衣服。
大兰手快,一会儿功夫就洗完自己的一大盆衣服。看着宝珠还没洗完,伸手把木盆拽过来就要帮忙洗,宝珠赶紧推脱说不用,争来争去,宝珠坚持,最后大兰无法只得松了手。
卫大兰抱着衣盆闷闷的往家走,一进家门就看见卫二兰在院子里站着。
“二兰,爹娘呢?你咋在这儿站着?饭做熟了没?”大兰问。
二兰冲大兰比划个手势,示意她轻声,招招手,自己先走进西厢的屋子里。大兰不明所以,只好放下盆,跟着她走了进去。
“大姐,刚才王婆子来了,说你的婚事了。”二兰开门见山的说。
大兰羞涩,垂着脸扭捏着不说话。
二兰瞟了大兰一眼说:“姐,咱爹娘担心你将来嫁过去受苦呢。”
大兰抬脸急说道:“咋能叫咱爹娘担心呢!我没事儿,我。。。。。我能吃苦。”说完又红了脸。
二兰哼笑一声:“姐啊,不光是你吃苦,咱爹娘还跟着你受累呢!刚才王婆子可说了,赵家连小定的礼都凑不出来。”
庄户人家说亲,媒人引线,两家都合意了就先小定,男方下定礼,一般都是几块布料几石粮食,条件好的还要送上鸡鸭鹅等家禽和金银首饰。当然是越丰盛,女家就越有面子。
赵家大郎如今就光溜溜的一个人,礼数他懂,可是发送完老娘,自家手里是半文银钱也不剩。好在叔伯长辈们都伸了一把手,勉强凑了几石粮食两块细布。
王媒婆过来一交代,卫守业和李氏一起皱眉,说了一半天都是挑剔不满意,刁氏老太太却极高兴,说赵家条件不好是明摆着的事,但人家也凑够了礼数,显然是重视咱们家闺女。
李氏不服,又被刁氏一通骂。
大兰一听说爹娘因为自己被骂,内疚的不得了,急慌慌的问二兰怎么办。
二兰扯着大兰袖子细细嘱咐了一番,大兰只犹豫了片刻,就去了堂屋。
进屋一看,刁氏正气哼哼的坐在炕上,卫守业蜷缩着蹲在屋角,李氏劈叉着双腿坐地上,头发散乱,一脸的鼻涕眼泪还在抽搭着。
“奶,爹娘,你们别。。。别为我生气了,实在不行,就秋后再说吧。”
“嗯,秋后再说,收了庄稼手头咋也能宽裕点儿。我看,就这么定了吧。”卫守业说完小心的看了一眼刁氏。
李氏又红了眼圈儿,扯着嗓子嚎道:“大兰啊!娘这是为了老卫家的脸面,也是怕委屈了你啊!”
大兰含泪搀扶着李氏起来。
刁氏扶额摇头,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宝珠还没进院门,就闻到炖肉的香气。
张氏挥着锅铲正在灶上忙活,五花肉切片,豆角土豆洗净切好,等肉片炒熟了一起放进去,加开水大锅炖。
陈老爹拿了修补的农具回来,仔细梳理。
就要秋收了。
第十四章 秋收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陈家三口吃过早饭就准备下地了。张氏没系裙子,小衣外只罩了一件旧大褂,带了草帽,又用一块巾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给宝珠也差不多打扮。庄稼叶子看着青嫩,若是不小心划到了身上脸上,一下就是一个大口子,比小刀子还锋利。
陈老爹又检查了一遍农具,都万无一失了,才挥挥手领着娘俩出了门。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乡邻,都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大家招呼一声就急匆匆的往各家田地里走。时节不等人,这时候就怕下雨,早早收割完,粮食脱粒晾晒好,收了仓才踏实。
到了陈家的地里,三口人摆开架势就开始收割了。今天先收的高粱,张氏拿着掐刀在前面剪高粱穗子,宝珠跨个篮子跟在后面捡,装满一篮子后就跑回地头装进麻袋里。陈老爹的活儿最重,这一笼笼的高粱杆子都要镰刀砍倒,收完后还要用锄头把地下的根刨出来。
宝珠又一趟跑回了地头,把篮子里的高粱穗子倒进麻袋。太阳挂的高高的,已经快到晌午了。宝珠身上早就一层薄汗,倒了碗水给陈老爹送过去,又倒了一碗给张氏,宝珠坐在地头上喝水休息,这地里的活计看着简单,长时间的做起来也累人。
张氏也过来歇口气,见宝珠累得小脸儿通红,就嘱咐她先回家准备做饭。宝珠说:“娘,天儿还早,我再待会儿。”陈老爹过来说:“你们娘俩都回去吧,早点儿做饭,下午再把剩下的几陇收了,今天就差不多了。”
张氏应了声,收拾了下,就领着宝珠回去了。到了家,娘俩粗粗梳洗了下就开始做饭。简单炒了个菜,熬了一大锅米汤,粗面馒头。
张氏把给陈老爹的饭菜都装好,招呼宝珠过来吃饭,娘俩匆匆的巴拉几口吃好,收拾完,带上饭菜就又去了地里。
到了地里一看,陈老爹已经把几陇高粱杆都割完了。宝珠赶紧的招呼陈老爹吃饭,张氏拿了掐刀就接着开始忙活起来。
一天下来,终于收完了高粱,一家人晚饭随便吃了一口,倒头就睡。
转天又收了一天的玉米棒子。
接下来几天就是晾晒,打穗子脱粒,一直忙活了十来天才都装袋收了仓。
三口人这阵子都累得够呛,眼看着一家都瘦了一圈儿,陈老爹和张氏明显的又黑了,宝珠的小脸儿也晒得通红。
晚饭后,宝珠早早洗漱过就爬上床。对面屋里,陈老爹说:“这几天都好好歇歇,明儿个我去趟镇上,割点肉回来,给珠儿也好好补补。”
“嗯,看着有大骨头也买一根回来,珠儿正长个子呢,给她熬汤喝。那个。。。他爹,再买块鲜艳点儿的布料吧,大兰那边。。咱们咋说也该给随个礼。”
庄户人家闺女下小定,一般都是摆桌酒席,只请亲戚和媒人过来热闹下,一来是通知下亲戚,自家闺女已经选好了婆家,二来也是让亲戚们都相看下新姑爷的意思,这时候过来吃席的亲戚都会带上东西,不计是布料还是首饰,或者银钱,都是给姑娘凑做嫁妆的。而一般的乡邻好友远亲,都是等到出嫁时候再通知来喝喜酒,接到邀请的人家也会给随礼添妆。
陈老爹半晌不语,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行,都听你的吧。”
转天,陈老爹一早就去了镇上,快做晚饭时候才回来,买了大骨和五花肉,还带了一块鲜红的绸子布料。
宝珠凑过去拿过来细看,大红的底子团花纹,捧在手里滑溜溜的。宝珠好奇问:“爹,这是给娘买的么?”
陈老爹支吾着没应话,张氏接过来绸缎说道:“娘哪穿得了这么鲜艳的料子,这是。。。是留着送人的。”
“送谁啊?”宝珠问
张氏吭哧了半天也不说,拿着绸缎转身去了屋里。
宝珠想了想,瞬时就明白了,这是给大兰的。村里的习俗她懂,大兰真要是成亲,这一个村儿的乡亲,只要是没大仇的一般都去,陈家给随礼也是正常。可是这小定,陈家从哪儿算也不是近亲,随什么礼啊!这是还把自己当成老卫家的孩子了。
宝珠越想越气,也不和张氏说话,一头钻到自己屋里生闷气。
张氏做好了饭,陈老爹叫宝珠过来吃饭,宝珠还是闷闷的,跟着陈老爹进了厨房,看见张氏已经盛好了饭,就坐了下来。
饭桌上一大盆的豆角炖肉,油亮亮的大块带皮猪肉炖的烂烂的。
张氏陈老爹都小心翼翼的捧着碗,不停的给宝珠往碗里夹肉,自己只挑了豆角吃。
宝珠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撅着嘴,赌气似得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陈老爹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给张氏。
张氏松了一口气,高兴的把肉吃了,陈老爹笑呵呵的说“我今儿个在镇上还买了二两酒曲子回来。”
张氏嗯了声,放下筷子对宝珠说:“你爹啊没啥喜好,就是爱喝一口,今年粮食收成好,咱家又还有些银钱,也不急着卖粮,就让你爹拿去点儿酿酒解解馋吧。”
宝珠诧异,村儿里的小杂货店除了油盐酱醋也有酒卖,大坛子装了摆在门口,三个大钱一斛。她从来没见过陈老爹去打酒喝啊。转眼就明白了,自家爹这是爱喝又舍不得喝,只趁着收了粮,自家酿点解馋。
宝珠当即说道:“嗯,爹,酿吧,多酿点,我也陪你喝两盅。”
陈老爹乐的哈哈大笑,直夸闺女孝顺。
转天吃过早饭,宝珠就催着张氏给爹酿酒,张氏半含酸的对陈老爹说:“你看看你闺女,就惦记着你那口喝的。”陈老爹笑呵呵的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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