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字怎么这样古怪?”她还是无法拿起筷子来。
“这几盘菜还不算最高雅的,你就听不惯了?”他冷笑道,“这是官家人吃的东西,哪能和一般市井之徒一般叫法?”
“可是为何叫这些名字呢?”她问。
他倒是颇有耐心地向她一一讲解,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竟然如此大发善心。
鱼干脍:鱼干是从海中捕来五尺长的鱼,去皮取精肉,切成细丝,一定要薄,然后晒干,装入瓷瓶密封便可装上盘,为冷菜系。
吃时鱼干为精选鲈鱼,肉韧度强,又香又脆。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晒鱼干。
红虬脯:将精瘦猪肉制成虬形,如红丝般盘旋在一起,高一丈。如果用筷子想将这些虬丝往里压一点,虬丝初时全往内撤,等筷子松开后便恢复原状向四周旋开。十分有弹性。
葫芦鸡:制作方法独特,将鸡捆扎成葫芦状,烹出之鸡香醇酥嫩,而且非。常有嚼劲。
百岁羹:将鲜嫩芹菜洗净沥干,放入罐中加盐腌制,盖上盖,使其自然发酵后取出,置锅中加酸汤或醋烧沸即成。
肥羊羹:选用优质的羊肉煮时加葱、姜、花椒、八角、茴香、桂皮等佐料煮烂,加入一种叫“馍”的白面烤饼,吃时将“馍”掰碎成黄豆般大小放入碗内,然后再汤汁渗入馍内。是从胡人那边传过
来的一种菜肴。其特点是必须宽汤大煮,尽显胡人之豪放个性。
一边听他解说着,一边品尝着,木香感慨着,这东晋的美食还都不赖呀
只是,这味道若能经她改良改良,怕是会更加好吃呢
见她在沉思着什么,周汤问:“你可是想这些菜的制法有什么不足之处?”
不会吧,难道周汤的眼睛都看透人心不成?她说:“是又怎么样?”
“想出了什么了,说来听听。”周汤端起杯子,微抿了一口水。
她说:“比如说这百岁羹,只是加了点菜与葱、姜便可叫羹了,味道总觉得太单调了些。而这葫芦鸡,吃起来是挺香的,可是还是不够香。”
他怀疑地看着她:“莫非你吃过比这更香的鸡?”
“那是当然。”在二十一世纪,加上特制的调料,做出的鸡绝对比这葫芦鸡香上十倍
“在何处吃过?”他问。
这可不好回答了,她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出比这更加香的鸡来。”
“哦?”他一怔,幽黑色的眼睛向她投来惊疑的光来。
她得意地说:“上次在绮芳楼,周少郎不是尝过我的手艺么?”
他点了点头,说:“不久,我会来亲自品尝你自夸的绝世手艺。”
品尝就品尝,谁怕谁?
吃完了,他便带她出门,时已近黄昏,西边的云朵绽开丹色霞光,如一披散的血色床帐,旖旎地晕染,混杂着一点点清灰色。
她跟在他身后,说:“唉,既然是你请客,不如再请我去一家好了”
她还没吃够呢,何况,能骗到他请客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多宰几次就要多宰几次了。
他看了她一眼,傲然说道:“你已去过城内最好的酒楼了,别的无名之地,去了也没意思。”
“谁说的?”她说,“你这是官家的酒楼,是适合高档消费群体的。可是我还要去品尝一下中档的、低档的,这样才算全面了解市场行情。”
她说了一连串现代人的专业术语,也不知他听懂了几句。
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七十六 城郊品食(1)
七十六 城郊品食(1)
只见他回过头来,风吹扬起他的衣袂翩飞,他额前坠下来一小绺挑墨般的青丝,随风轻轻舞动,而他身后,是那渐渐灰下去的天空。
他那沉茶色的衣袍和玉明珠发扣,映着夕光,他那清冷的下巴,和下巴下直挺的脖子,无一不是在宣告他的英气与贵族气息。
“好,那我就带你去赴宴吧。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去。”他沉吟片刻,说。
“只要不必我会钱,有什么不敢的。”她拍拍胸脯说。
“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他的目光半带嫌恶半带好奇地凝视着她,“哪有女孩子总是拍胸脯的?”
她上前两步,伸手在他那宽阔的胸肌上拍了拍,“那我拍你的行了吧?”
一股电流击遍他全身,他眸子如皎月一般地落满光辉,因她这一拍触他胸而光辉乱颤,他脸愠怒地微微泛红:“你——给我住手。”
她不屑地抬了抬眼皮,笑道:“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这个人死板极了,没意思。”
“开玩笑?”他一怔,凤眼大张,眼睛顿时变得大大的,如灿烂的晨星。
“好了,你带我去宴会吧。”她朝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这一举动又让他一怔,他不觉拂了下长长的衣袖,深呼了一口气。可是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伸出手指勾起她下巴,凑近她的脸凝视她,奸笑道:“好,我带你去。”
这一抹挂于嘴角的奸笑使她微微有些发冷,她有些迟疑,这样跟他去,会不会……
见他上前走了两步,那笔挺的手背映着落霞,使得他的衣裳簌簌发着鲜亮的光泽。他脚上那双明杏色靴子踩着满地的落叶,发出细微破裂的声音。
可能未见她跟来,他蓦然转身,于落日残辉之中,他那清俊、英气逼人的脸灼灼发光。可是眼中那袭来的冰冷与孤寂却搅乱了一脸的平静安详,嘴角那抹半弯的弧扯开的傲气将他全身的气质打得阴
晴不明。
是魔鬼?还是天使?
还是间于两者之间?
还是有时是魔鬼,有时是天使?
她正凝视着他暗自思忖着,他已不耐烦地说道:“要是不愿意来,本公子可是回去了,本公子可是抽出大好光阴陪你疯逛的。”
她一怔,忙抬了脚跟去。
“去哪赴宴?”她来到他齐肩处,问。
“你去了便知。”他看也没看她一眼,手微微垂下,拂过腰间那口长长的佩剑。
马车咕噜咕噜地行驶着。
静默得可听到初春的风拂过林间发出的沙沙声。两个人都很高傲,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车窗帘被风吹得一掀一掀的,帘角处可见全然黑透的天空。
入夜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她应该回到周府上了,墨云此时一定挺担心她的吧。
可是她如今却与他同在马车上,不知要开往何处。
不过,他也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他也早已回去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会想要带她去赴宴。
好奇?好玩?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这时,马车停下来了。他先下了车,她随后。
面前是一座郊外野舍,柴木门微微掩着,依稀可听得见里面的谈笑声。
“到了。”他说。
什么?怎么带她来到这样一个普通民房呢?
这分明就是山村小屋么?
她疑惑着没挪动步子,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微抬下颌,说:“这是我奶娘之子云深的住所。进去吧。”
奶娘?
奶娘之子?
他忆然进了屋。
她便跟了进去。
门刚推开,狗叫声便响了起来。
深山闻犬吠。这意境不错哪。
可是这狗怎么朝着自己冲上来了,还露着那么尖利的、可怕的牙
她吓得忙躲到周汤身后去。
还来不及细看,只是发觉那狗没朝她冲过来,好像自己身上也没有被狗咬伤了,于是好奇地从周汤身后探头一看,只见他的手紧紧箍住了狗的脖子,那狗四脚乱抓,在他手上抓出不少血痕。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周汤完全可以躲开这只狗的,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惧怕一只狗呢?或者,他也完全可以一发力,将这只狗掐死的。可是他却也不躲,也不掐死狗,就这样紧紧抓着狗脖子,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她不受到狗的伤害么?或者,他不忍心杀害一个生灵,哪怕它卑贱如狗?
“快帮我找找狗绳子?”他冲她喊道。
她忙四下寻找着,终于从水井旁边找到了一条绳子,绳上还有一个扣。
她捡起来连忙递给他,他用力一拉,将绳扣在狗脖子上一绕,动作是这样沉稳而利索,她连忙将另一头紧紧套在木桩上。
他放开了狗,后退几步。狗对着他大叫。他手臂上都是狗抓出来的血划子。
“你——的手受伤了——”她指了指他的手,心里有些难受。
都是她的原因。他是为了护住她,又不忍杀生,才这样抓伤的。
“没事。”他随口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口手绢,将手臂上的血迹给擦拭掉。可是擦了一块又流出来,手上殷红一片。
“我来。”她夺过他手中的手绢,绕着他手臂包了一圈,打了个结,抬眸望着他时,却发现他那一向清冷的脸竟有些泛红。
也许是感觉到她在注视他,他狠狠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进了屋。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委屈地想,她只是好心帮他包扎而已,可是他不但没有一点感激的样子,反而这样冷漠。
进了屋后,屋主人是简单的三口之家,男主人云深,女主人云夫人,还有一个五岁男孩安安。
见周汤过来了,竟也不行礼,脸上很是惊喜,云深身穿深灰绒毛长襟布衣,端出家里最好的酒来招呼周汤。
周汤坐下后,抬头看了傻站着的木香一眼:“你坐下。”只冷冷一句,便转头与云深畅谈去了。
木香屈膝跪坐在草席上。
云夫人去厨房做菜去了。
“这酒叫枳壳酒,选用上好的晒后枳壳制作的,还混放了瑾玉给我的龙须草。”云深为周汤倒了一碗酒,说。
他竟然直呼周汤的字——瑾玉
可是周汤非但没有像对她那般动不动就发火,反而很亲近地执了云深的手,说:“好草须给有心人哪龙须草是我从深山千辛万苦采摘下来的,十年长一次,极为珍贵,只是必须要有云哥哥你这样的
有心人,才能配制出这样好的酒呀。”
一听到周汤竟然喊一个奶娘的孩子为云哥哥,木香脸上一片黑线。
这也——太悬乎了吧?
这周汤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躲在一个古旧的宅子里熬制草药,现在又与奶娘之子称兄道弟的,可是他对她多次挺身相救,怕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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