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柳宁一手把水倒掉,接过文妖儿手上的两只鸡。这丫头送对礼了,家里就缺鸡来着。甄莞宿手挎一只竹篮子,笑意盈盈的站在两人后头。“二哥,来接东西!”
“大姐,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文桑桑嘻嘻哈哈,抓着柳宁的胳膊,往她手里塞东西。什么玩意儿,还神神秘秘的?待看清,眼瞳一闪,瞬间把手里的物件塞进怀里,左右瞄一眼,发现除了笑得一脸荡漾的文桑桑,就只有文静眼神躲躲藏藏。
柳宁的手指在两人身上点点,眼中意思明白,好你两个丫头,偷着看禁书?不过,方才只扫了一眼,没瞧太清楚,以后等他生完孩子,两个人研究的慢慢看,跟看定影一样,想想就别有情趣!嘴角高扬,任谁都看得出她肚子里装了坏水儿。
“嘿嘿!”姐妹们都懂!文桑桑大胆揭露柳宁的那点小龌龊心思。两根手指搓在一起,上下笔画。
“咳咳!文静,你给师傅带了什么礼物?”尴尬转移视线,受不了文桑桑的银荡相。
文静比比划划,拿出个小泥偶女娃娃,脸上一片真诚,又拿出一瓶胭脂水粉样的盒子指指新房,点一下盒子往手背向四周抹开。
护手霜?这孩子真贴心!柳宁拍拍她的肩膀接进怀里。“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到草垛村帮我个忙!”压低声音在文妖儿耳边低语:“你们去帮我把那里收拾布置下,明日我带他过去走走!”至于二哥,现在还是瞒着吧,省得他心血来潮跟她急。
嘱咐好几人,摆好饭,叫大家吃,自己端着另一份饭菜朝新房去了。
程青逸本来歪在床边睡着了,房门响动立刻又醒了过来,就见柳宁端着饭菜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你先吃饭,我给你铺上席子,睡下不会觉得燥热难耐。”柳宁摆上碗筷,自己转身把收在柜子角落里的竹席子拉了出来,又将后窗打开,一时屋中清凉不少。把竹席拿出去擦干净,拧进屋抖掉一床瓜子花生,将席子铺展开一举一动流畅快速,叫程青逸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吃好了?要不要再喝点汤?”转头对上他迷惑的眼神,出口询问。
“不要了!”他摇头,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柳宁看他这样子,柔柔的一笑。“消消食再睡,你试着在屋中走动走动!小心别磕着身子。”
收拾碗出去,看见甄莞宿跟自家哥哥两个在灶间忙碌。“妹妹,我准备晚上叫大家来吃晚饭,今天忙了一场,一顿饭都没吃,咱这心里过不去!”见她出来,柳畅说出心中想法。
这一点柳宁没想到,整个心思扑程青逸身上去了,听他说起才发现疏忽。“必须的,你弄吧,一会儿我去通知他们。这也忙几天了,过两日就该消停了。”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心中隐隐不安。
“莫村长,待会儿上家里吃晚饭!”换了身衣裳,柳宁一家家的喊了过去,回到家中程青逸已经睡熟了,微弱气息在房中萦绕,安然恬静,看得她心中直捞捞,翻身上去,歪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睁眼是熟悉的俊脸,闭眼是熟悉的味道,她咧开嘴傻笑,一切都那么真实。
晚间,柳宁带程青逸出来走走,虽然他从头至尾只用幽幽的眼神看自己,她却非常满足,本想第二日去草垛村那边住几天,不想半夜雷声大作,柳宁衣服都来不及披上,一身短衣冲进夜色里,摸了把锄头就着闪电之光,将出水口挖开,复又跌跌撞撞的挖了程家的,还没弄完丘家的水沟,豆大的雨拍击到身上,不一会儿就看不清眼前水沟了,柳宁连刨几下,这时,各家有人冲到田埂上,奋力挖口子。
柳宁路过,帮了于鳏夫两把,回去时屋中亮了蜡烛。灶间烧水的人仔细一看不是二哥,而是刚娶进门的程青逸,心里泛起爱意,撵他回去,自己对了热水洗了个澡。又想起那几个去了草垛村的,心里大惊,这么大的雨,若涨水,那里即便在山头,也很吓人,只祈祷他们别出事。
雨一下就没个止头,翻来覆去睁眼到天亮,瞥下还在熟睡的家人,柳宁穿带蓑衣独自骑马往草垛村赶,临到岔路口,碰上一群人在雨中狂奔。
“出了何事?”她拉住一个女人询问。
“涨水了,丰州叫洪水淹了进去,大伙儿都在往外逃,我的孩子还在城里!”女人三言两语再度奔跑起来,柳宁吓得脸色煞白。
074 无计可施
雨水冲刷着蓑衣斗笠,哗哗水声不断,眼前雨水成帘,拿开几只荆棘刺,洞内半尺洪水印入眼帘,柳宁心中突突直跳,双眉成川,马儿在雨中狂躁不已,挣脱羁绳跑了。
怎么办?去追马还是进洞?
柳宁头一次厌恶自己,狠狠的一拳捶在树干上,若不是她提议让他们过来,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一遭。丰州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只愿那群小家伙们别出事才好。该死的,宋师爷吃屎的吗?她到底想些什么?真后悔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不喜欢牵扯,不喜欢被人指三到四,她做了一个平凡人该做的决定,所以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是胆小懦弱吗?原来她的骨子里也有这种孽根。
踩着水进洞,火折子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法点燃。黑黑的长道一直延伸,仿佛是坠入地狱的死亡之路,水声汩汩,没有光亮,没有任何生物,只有一个人的呼吸,一个人蹚水而过的脚步声……
柳宁想到过去,想到昨日种种。如灼日耀眼的他,不知在得知自己死亡的消息后,他会是何种心情。会不会为她哀伤片刻,回忆片刻,还是和他的小妻子依旧过着忙忙碌碌到令人羡慕的生活?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居然用这种方式转移心中的恐惧。
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寂寞,更应该享受寂寞,只自己和一个小空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她可以当一则新闻一扫而过,可以无视身边任何的改变,只要自己的小空间还在,她可以永远不与人深入沟通。
呵呵……
可现在,这里的小空间逼仄潮湿,再引不起她一丝的兴趣,对面有几条生命因为自己的一个要求不知生死。孰人无情,孰能无愧?同等为人,他们就该死?
柳宁扭动着脸,感受到空气的稀薄,一双手张开又捏紧,捏紧又张开,水漫过膝盖,致使她脚步变缓。
她想起出门没有跟哥哥和青逸交代,现在还不知着急成什么样子。青逸怀着孩子,方过来一日,家中许多不适,跟自己更是生分得紧,若是自己就这么进了洪水肚子里,不知他会否为自己掉泪。
“哎——”
兀自叹了一口气,柳宁感觉水又深了些许,鼻孔里也多了一些腐臭味道。前处,隐隐有光,与黑暗糅杂在一起,使人辨不大真切。紧闭的双唇蠕动一下,仿佛受到鼓励,加快脚步往前踏步。
“不要有事!一定不要出事!“柳宁在心中默念,似乎这样就能起到效果,洞壁转弯,徒的光亮大开,敞开的半壁洞穴,一边洪水灌入,一边洞壁半干。而原本与水寨相连的吊桥不见了踪影。
“妖儿——”柳宁隔着洪水柱大喊,轰轰的水声没有半点同情,依旧咆哮着掩下去不属于它们的声音。
“文静!桑桑……”脸上一热,泪水不知不觉流落满脸合着雨水往下流淌。“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人能观看到的洞穴里,一个人蹲在洪水里嚎啕大哭,水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柳宁狼狈的走回龙湾村,柳畅先看见她,“哇——”的一声大叫。随后程青逸走了出来,手里的书本掉到地上,滚进水沟,一会儿就染了一汪墨色,浸染了柳宁脚下的土地。
“你去哪里了?你的马呢?斗笠呢?”柳畅几乎尖叫的喊声,引柳宁毫无光泽的眼侧了侧。
入手一片冰湿,柳畅面色难看到发乌,却牢牢抓着柳宁往屋里送。将她按到椅子上,跑到灶边生火,锅里半生未熟的饭菜被浇了出来,扔在盆子里。白色热气映衬下,柳宁显萎顿,心中似乎压了岩浆不停汇聚奔腾。
忽然外面有一块如玉般的冰沁,从手掌划入,滴入岩浆,侵入心湖,唤醒她已经混沌的意识。
眼,波纹四漾一圈又一圈,宁神又绵软,直直戳到柳宁眼底。
“你若死了,叫我们怎么办?”
明明没有张嘴,她却好似听到了,浑身一震,将他抱入怀里。眼泪滑入他的衣襟,隐没不见。
他的脉搏清晰震响,鼻息吐在耳旁,此时,珍视的人还在身边,他们都活着,比起已经离去的那些人们来说,她该要笑着哭了,而柳宁也真的这么做了。
背上有他的手抚过她的肩,一下一下,将力量注入体内。
“水热了,快去洗洗,别着了风寒!”柳畅本不欲打断,只上次柳宁病得凶狠,如今洪莲又不在,再出事谁能救他们。
程青逸起开身,站在一旁仍用眼睛看着她,波澜清晰荡漾。“我去给你拿衣服!”
柳宁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闪动。
躺进温水中,泡着身子,洗去一脸污垢,面上恢复平静。既然发生了,就不能躲避,坦然承受,尽力补救才是。柳宁定了心神,好似有股力量从丹田爆发,撑得她的身体强健有力,恨不能找个地方大力挥拳一番,这种感觉很奇妙,似是进入了某种境界。
这边柳宁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欣喜,外头已经有大量人群往村子行来,沿途马车牛车一辆辆,有人坐在车上有人扶着车趟着泥水行进。
“老四,你醒醒,不要睡着!”有人不停的叫唤,甚至传来噼噼啪啪的拍响声。
“你敢死,老子就没你这个女儿!”声音苍老却不减洪亮,惊得人人都往那辆马鹏车里看去。
“嘶——”马蹄子一扬,跑得好好的两匹马儿齐齐拐了出去,带着一人一车拐进树林,不一会儿出现在了黄土丘,仍旧未停下,一路直插而下,奔着一条泥泞土路跑进最里处的一户人家。
“你给我停下!你这半路杀出来的臭马!”鞭子风声,呼呼炸响,敲得马儿毛发尽落,一条条的鞭痕清晰可见,夹着雨淌着血!
死马儿,终于舍得回来了。
柳宁听到熟悉的马叫声,对着窗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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