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脑袋一侧险险避开一击,手上抓着长矛两手一撮,程月娇虎口发麻,长矛在手中随着转了几圈险些脱手。
“嘿嘿,还要再打吗?”
程月娇憋不下一口气,瞪着眼不回答她,却是明白自己不是敌手。手上一空,看长矛已经到了柳宁手上,看她一个金鸡独立,只听得几声风响,大腿腰腹后背连连遭袭,残影划过,长矛已经妥妥的插到兵器归置孔里。
“背不挺,腰不直,下盘无力,空剩一股蛮劲!”扔下一句评语,迈着老爷步哼着小调调走了,在场的一群人半天没反应过来。
程秀才绷着的老脸忽然皲裂开来,露出不太好看的弧线。“当真是人老了!”
旁边的朴绣如听得一头雾水,再看独自对着长矛发呆的程月娇,傻愣愣的抓了抓两腮。
帐内,程青逸和柳焕坐在一起摆弄针线,川云不知去哪里野了,他两个人不时聊两句,却也气氛和谐。柳宁跨进门,一屁股就往两人对面坐下了。“怎么想起做衣裳来?”
很少看程青逸做这些,她有些好奇的把头凑过去看了看,针线功夫居然比自己大哥还要厉害,倒是藏得深。几片竹叶绣得活灵活现,如有风吹。
“入秋了,眼瞅着寒露将近趁早备几件冬衫,免得战事吃紧忙起来,就没有功夫做了。”程青逸飞针走线一派娴熟,这一会儿已经把一片竹叶收尾了,连针线头子都埋了进去。以前总觉得男人捻针娘里娘气,现如今看惯了女尊男子,反觉着赏心悦目,就好似在做一件艺术品,会随着他们面上的认真表情而看痴。
“发什么傻,你外头的事情忙完了?”柳焕瞧着柳宁那痴痴呆呆的样子好笑,以前也不知是谁说不想早成亲来着,不想才十五岁就得当娘了。
一只手在下巴上划了划,把眼神转过来看柳焕。“我在想寒露凉起来,北蛮人吃什么穿什么,会不会也要烤火?”
“他们也是人,听说北方天气更冷呢!”柳焕觉得这问题问得挺傻的,不禁有些好笑。
陆陆续续黎凤国已经失守了近十四座城池,全是北行要塞城镇,而火炭的产地主要集中在中南方地带,自锦州以北多是睡土炕,夜间不得断火,那么这柴火自然得在入冬之前备得足足的。而前方的羧三坪镇地势平坦,少有山林,最近的采取山就是北崇岭了,以前还有百姓送柴火贩卖,如今两军交战还有谁敢过羧三坪去,是以,时间一长,北蛮人不得不从羧三坪往后撤出去,否则只能等待其它大军压送柴火和过冬用具。
“着人,上外头备过冬柴火去!”猛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两个男人都吓到了,不解的看她这副满面红光的样子。
“眼前过不过得去还是两说,你咋就着急起过冬的事情来了,要说这事也是属于咱们男子后卫队的活儿吧?”柳焕这语气明明显显在说柳宁的手捞过界了。
起身转了两圈,把手撑到柳焕椅背上。“这男子后卫队你们赶紧操办起来,明日我把疱三妹借一下,先在里头捞一票,也叫那些怕死鬼出点血来。”面上邪气上浮,挂了个阴森恶笑。
这几日的风向一直忽南忽北,北蛮人的毒也是放不了了,白天的曹营门户紧闭,除了几个看守的士兵,校场看不到一个人走动。
☆、110 谋定而动
一个人埋在书案里,却见那眼睛看着的并不是书本,而是一方棋盘。两眼空洞的,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外头一阵吵嚷,几个人扭着走了进来,帘子一揭,大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你呀,就是心里想太多了,我二弟又不是小孩儿,总是识得路的。你再跑丢了,让他们上哪处找?你就准备跟他们这么一直找下去?”柳焕冰着张脸,将挎着包袱的洪莲推搡进门,程青逸和程月娇静默不语的跟在两人身后。
“我不放心,大哥你就让我出去吧!”洪莲揪着包袱面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没有歇下心思。都这么多天了,连柳宁后出发几天的人都到了,而自家的娘亲跟相公一个都没到,这如何能不让她着急。她都几夜没睡好觉了。
“你有把握找得到人?”柳宁从棋盘里转过头来,“若是碰上的事他们自己都解决不了,你指望你这个时候找出去就能帮得上忙?”洪老大夫,柳宁是半点不担心,而二哥的性子虽然有些火爆该精明的时候他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这个性谁欺负得去,又有什么人会跟一个泼夫较劲,所以想了想,她就释然了。“你若是担心不如把心思好好放在战事上,待战争结束早日着人去寻他们,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哪里来的精力去想旁的。”
洪莲仍旧红着眼圈,抓着包袱的手就没有放松过。“我就两个亲人,一辈子就他们两个,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你可懂?”
“既然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居然救起敌人来,还好意思跟我讲痛苦,知道现在难过,你早干嘛去了!你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什么了?”扯着嗓子跟她对轰,桌上的棋子都给振飞了。“若不是你莫名其妙的来一封信,我二哥现在还好好在家中。有本事的你就别让他们担心!”
很少看到柳宁发火,身后几人都给唬了一跳,程青逸拉了拉柳宁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做太过了。柳宁身上的火气藏匿起来。拍拍他的手背,无声告诉他自己懂得分寸。
洪莲抱住头,蹲到地上大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喊两声捂着脸流起泪来。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有父亲可在五岁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整日借酒浇愁。唯一喜爱的医术还不得向外人展示,埋着头做人,没有所谓的朋友亲人关心,她一度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眼泪如决堤洪水喷涌,多年的压抑和屈辱喷泄而出。
推推手,让他们都出去。柳宁蹲在洪莲身边与她背靠背的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听她哭得声嘶力竭。有些时候适当的发泄是必要的,人不一定要活得像金刚就伟大了,适当的软弱会让自己变得更为纯粹,柳宁不喜欢眼泪。但不代表她就不会流泪,除非她变成一只没有思想情感的冷血动物。扭过身把手搭在洪莲肩膀上,喃喃自语:“过去的劫难是为了现在,现在的坎坷是为了未来。人这一生只有磨砺更多,才会明白一些道理,当珍惜且珍惜当下拥有,莫待时机过了再悔悟。在想要保护别人的同时,得先清楚能否保护好自己,当自身能量足够强硬才有资格做他人的保护罩。”
哭声过了没多久停歇了,命运的路该自己选择,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即便是上天的宠儿也得经受考验和磨难。洪莲想通了。哭过后心中莫名的平静。
“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出来吧!”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后的嘶哑,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平稳。
柳宁眯起眼睛,“我需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做得到吗?”让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变成人人惊变的刽子手。这种转型非常人所能忍受。
洪莲呆愣了片刻,捏紧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迟一点再告诉我答案的。”这样快的做出决定,她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不用。”洪莲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整个人仿佛换了一种气质,竟隐隐透出一些慑人的霸气来。不愧是皇族出品,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两人刚刚说定,外头又一阵脚步声。“妹妹,众位将领要见你!”柳焕往里头看了一眼,见洪莲安静的坐在书案旁,悄悄松了口气。
揉了揉眉心,心说这些家伙终于熬不住了。
“让她们外头候着!”整理一下衣袍,甩去鞋子上的灰尘,柳宁抚唇妖娆一笑。“一起去?”
洪莲摆了下手,她现在这副形象不太好出门,柳宁便放过她,踱步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柳焕程青逸坐在大堂主位,正南方向坐了一圈人,一个个低眉顺目的,比起那日来身上的气势可是少得快要低进尘埃里。
“柳……柳少侠!”眼尖的看见她出来,高兴的唤了一声,可柳宁已经扔了兵营的牌子,在称谓上就不好再按以前的来。偏偏这位又是路夫郞的妹妹,不可能用强的,斟酌了片刻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喊了。
朝她拱了拱手,柳宁径自到柳焕旁边坐了下来。“各位登门找柳某有何贵干?”眼皮一垂,甩了张爱理不理的冰块脸。人啦,有时候就是犯贱,你巴巴的上门找去他们不领情,现在不理他们了又一个个的见鬼的找上门来了,不过几天的事,待遇就天差地别呢。
肖校尉先站起来朝柳宁鞠躬。“我们向柳少侠赔罪来了,恳请少侠能够原谅我们当日的鲁莽。”
“我倒是不记得你们做下什么鲁莽事了!”偏转脑袋,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嘴脸。“不如你们说说看,说不得我就记起来了!”
程青逸抿唇忍笑,深知妻主又要卖傻折腾人。
茶盖碰了碰茶杯,柳焕埋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肩膀几不可察的前后晃动着。
几位小将直接站了起来,一行给柳宁跪了下去。“请柳少侠原谅!”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嘴角翘起,没看出来这群人里还有个不错的军师,知道以退为进,倒把她准备的一肚子算计给拦下了,再要拿捏他们就显得自己小人了。随即朗笑道:“都起来吧,我柳宁也不是容不下的人,只要各位记得今日所做的一切,衷心为国全力以赴,莫耍那些小心思,有什么话大家敞开了说,团结一心,一致对敌,我柳某人甘愿为各位出谋献策。”
“柳少侠快人快语,当之不愧的人中豪杰,末将钦佩!”肖校尉抱了抱拳,引一干将士起身回到座位,脸上的沉重之色隐没不见。
“哈哈,什么豪杰就算了,我就一个村中野妇,登不得台面!各位对柳某上次说的计策可是赞同了?”话锋一转,将问题抛了出来,时间紧迫再迂回得几下,敌人都得上门了。
众位将士将目光对准肖校尉,想来在来之前已经有了统一的答案。
“不错,与其等死不如博上一回,万分之一的机会总还是有一线生机。有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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