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饮酒,夫人经不住顾姑娘劝……却还是喝了几杯。”
“就是打顾姑娘那回来,夫人才没了精神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了我家夫人!”
小丫鬟哭喊着指着不远处的以桥,眼里全是恨意。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样指责惊住了。
顾以澍瞧着脸色惨白的以桥,心中一沉。
他的小师妹没有反驳……他太了解以桥的秉性,在他面前,以桥从不撒谎。
所以此刻的无言,才格外让人觉得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没检查……可捉虫……
今日真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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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虞衡,怨憎会 。。。
众人还未反应,江心已经劈手一个耳光甩上以桥右脸。
“啪”的一声,极为响亮。
顾以桥登时眼前一黑,幸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井灏,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绝娘子眼露寒光,她自识苏觅以来,爱其才貌、惜其痴情,又性情相投,已与苏觅结为金兰。此时闻至苏觅死讯,心中愤极怒极,一字一句似要咬碎一样冲以桥道:
“一尸两命,这件事红澜庄决计要你,以命抵命!”
说罢,已转腕提出腰间蛾眉双刺,正照以桥命门刺去。
众人哪料想情势急转,以桥眼间刺尖冲自己逼来,却躲也不躲,身后井灏见左右无处闪躲,本能之下将以桥往怀中一拦,以己背作盾。
只是未等到兵刃入肉之痛,却听“当啷”一声,随后便听一个极稳的声音缓道:“江庄主有索命之意,我不阻拦;只不过出手无悔,江湖之大,一命何重,一命何微?”
这种话出自顾以澍之口,若不知前情,任谁能想到他刚闻丧妻之讯。只是江心转头对上拦阻之人,极为平常的一个眼神却让她心底打了个寒颤,更立时明白了他言语间的意思——若她敢动了他的师妹,江湖再大,江心命危。
顾以澍身后的何、裴二人,脸色黑得像锅底,何正然赶忙上前来劝江心收手,裴彧则吩咐手下安抚宾客,虽说酒席未开,可这让苏觅身边的小丫鬟一哭一喊,几乎整个寨子的人都知道,大概有事不妙了。
这边江心被顾以澍一吓被何正然一劝,也暂时收了戾气,顾以澍低头捡起掉落的兵刃奉上,算是稍还她些面子。顾以澍做当家已一年有余,重整破云寨之初,他便是只身独往各处相说。承山五势虽敌对几载,却仍有合意,外加世道所迫,合则存分则亡也是各势都明白的道理,不过一直以来缺龙头一名、少契机一个。
说和之事,有顾黎长徒出面,倒进展的顺利;只是待到重整定首之时,各位老江湖才发现这个晚辈,实非等闲。于人心、武艺、大局,无一不精;当年顾黎立破云寨时,一套驱御四行的把式,让承山上下都为之一震,几位旧人见其弟子,却觉比起当年顾黎,顾以澍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重武之地,自然对此敬而有加,而且大多数人明白,若单独动起手来,对顾以澍,即使拼尽全力,怕是也毫无胜算。
顾以澍脸色稍霁,请在场的几位主事随他同往苏觅住处一看,随后便上前一步,从井灏怀里拽了以桥出来,一句不语往寨内走去。
***
不一会儿流言就在宴席上散开,全寨上下正互传消息之时,两个黑影,一前一后从躲在喜宴角落的叶家兄妹身后闪过,几不可见。只不过两人手里,随即先后各多了一张纸条。
叶楚陌看了看手里的字条,四个字:“有诈,无妨。”
倒是旁边的叶楚阡看着手里的小纸条一脸阴沉,上面密密麻麻地用蝇头小楷,写了顾黎二徒弟顾以飐未来三日的可能行程,有可能吃有可能喝有可能玩,连篇废话把一张巴掌大的字条都沾满了,而唯一有用的一句就是:三日后,顾以飐会到承山。
“哥,咱俩换影卫吧。我这个实在闷到极点了,倒是你那个,看样子性情应该不错。”
叶楚陌瞟见叶楚阡手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眼睛一转喜上眉梢,小声撒娇道。
叶楚阡把手里的纸条揉个稀烂,一个整天拿自己开涮的影卫首领,外加个只有有事相求才会叫“哥”的叶楚陌,想想就头疼。
“不换!嫌闷就往死里用,用死了自然有新的来顶。影卫易主乃是大忌,你挖墙脚肯定也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
叶家妹子看着旁边人那副模样,暗地里狠狠朝他胳膊掐了一把,疼得叶楚阡直咬牙。
“一说这种事就老气横秋,大伯都没你罗嗦。还整日挤兑亲妹妹,丢人,没羞。”
***
一路上顾以桥像失了魂魄的木偶,任由自己的大师兄拉扯。
她没想到师兄身上的红衣那么刺眼,只是看看就已经睁不开了眼睛。
苏觅居室,苏觅脸色青白,僵直地躺在塌上。
何正然快步上前,搭脉试鼻息,果然手一抖愕然回道:“真的死了……”
裴彧、江心一听也赶忙走了过去,绝娘子看着苏觅一脸惨色,登时气冲心口,咬牙眦目,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以桥。
顾以桥忽而觉得拽着她小臂的手,倏地一紧。
随后自己的脸被扳了过来,而自己失了神的眼睛,也正对上顾以澍的眼睛。十年了,这双眼睛似乎从没变过,只是为什么今日她却觉得这双眼睛这么陌生,隔着她无法触及的东西,再不像小时候那样透底的清澈?
以桥心底苦笑,哦,原来只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怕是自己再不配看见大师兄那样的眼神了吧?
顾以桥,你哪一点配得上眼前这个男人?
若不是有养父母收留,凭你这样的出身,十年前便已是路边一堆贱骨;
若不是得拜顾黎为师,凭你这样的资质,偌大江湖又怎会有你容身之处;
若不是与大师兄日夜相伴,凭你这样的品貌,纵佛前千叩万拜也得不了他一丝青睐;
顾以桥,你从头到脚吃的、穿的、依仗的、卖弄的,自十年前至十年后,有哪一样敢说是全凭自己赚得的?
顾以桥,但若你没有这个名字,纵你苦恋一生,在他眼里,你也不值一物!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她从没想过,可昨夜只被苏觅淡淡一道,自此便再不能忘记了……
为什么这些话她昨夜尚可反驳,今日却要一遍一遍地说给自己听,一遍一遍,她脑子里只有苏觅绝美一笑后道出的那句话:顾以桥,你哪一点都配不上那个男人,一辈子,望而不及。
一直站在旁边的井灏跟郁处霆都惊呆了,顾以澍只是看着以桥,以桥的眼泪便一行行不住地滚落下来。
连井灏都没见以桥哭过,更别说郁处霆,以桥原本已经没了血色的小脸,配上被泪水打湿微微颤动的睫毛,满是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但郁处霆更没想到,看着这样的以桥,对面之人居然能丝毫不为所动,而语气温柔又冷静得让人胆寒。
“以桥,我要你亲口说给师兄听。”
井灏听到顾以澍这么问,直觉便觉得凭此刻的以桥,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并认下,那时便覆水难收残局难整矣,立时上前抓住顾以澍的手臂道:“顾大哥,此事定要从长计议,不可轻断……”
只是不待顾以澍回应,泪痕未干的以桥便怔怔道:“不是我……”
井灏慌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顾以桥接着又道:“我下的不是毒药……”
郁处霆蹙眉旁观,心道以桥此话一出,岂不是与认罪相差无几。
顾以澍追问:“以桥,你下了什么?”
顾以桥张口欲言,却愣了一愣又摇头道:“不知道……”
井灏在旁低声急劝:“以桥,此事不可相瞒,你定要同顾大哥照实说!”
以桥却只是失神地摇头,“我下时只当是迷药,为何如此,我不知道……”
“当家的!”
一旁的裴彧忽然嚷了一声,“你来瞧,苏姑娘她,似乎还有一丝尚存!”
顾以澍闻此立刻松了以桥两步上前,果然似有极弱的脉息,只是探上去便觉得随时可能消失,而且他看见连苏觅的指尖也开始泛起青色,原本如雪的肌肤此时也慢慢染上诡秘的颜色。
江心疾声厉色向以桥质问,“你还不说究竟毒为何物吗!”
以桥被顾以澍撒手后便觉得浑身一软,井灏原本扶住了她,可她却硬生生地把胳膊从井灏手中抽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裴彧略降了声音,冲顾以澍言道:“当家的,若此时再不救,只怕就真的……”裴三爷把“回天无力”四个字吞在了肚子里。
顾以澍听见此话脸色阴沉,要救,可又该如何救?
他忽而觉得好笑,顾黎曾几次三番要他跟自己学药,他都决意不肯,今时他却想起了当初以飐答应同顾黎学药后,顾黎一面搂着以飐,一面一脸得意地拍着桌子道,“以后有人就是哭着求老子教,老子也一个字不教!”
顾以澍暗叹,为时晚矣。
“让井灏一试吧。”
井少门主才开了口,郁处霆就一下子想到了秦久跟他说过的话,上前一把扯住他,“井灏,还没到半年,你不要命了!”
众人都一头雾水,井少门主却狠瞪了一眼郁处霆,挣开了他,从怀里掏出了虞衡。
这是郁处霆第二次看井灏用虞衡施禁术,众人都惊诧于玉应门虞衡神器,更惊叹于井少门主利落的手法。但郁处霆却发现此次绝不如第一次那样顺利,苏觅身上的毒痕似慢慢褪去,可她被划开的手腕却止不住地流血,殷红的血在榻边已经滴成了一滩。
众人只见井灏额头上冷汗密密布了一层,脸上也渐渐失了血色,手中虞衡更是像被邪魔附了身一样,不住地倏倏震动。
顾以桥瞧见此状,忽而想起了自己在湖心岛用断空时,曾经发生过的状况,她当时将斑泪灵石与断空一同使用时,两件制器因为互冲,就似此时这样一个劲震个不停。当时因为这事琼銮狠说了她一顿,还威胁她若是毁了断空,定要了她的小命;不过琼銮又说,其实若是断空毁了,怕是不用别人动手,她的小命也早跟着没了。
想到这,以桥颓色全无,只觉得一阵胆战心惊。
“灏哥哥,虞衡怕是受不住了,赶紧收手,否则恐有性命之虞啊!”
以桥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