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让王头儿印象深刻的是谢家下人的做事效率,从他们在官道上遇到谢家停在那里的马车,到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才不过半个时辰,结果,就那么小会儿的时间,谢家的下人就端出来恁多刚刚出锅的饭菜,且这些饭菜不是草草弄出来应急的,而是精心烹制的,色香味俱全,绝对不输城里有名饭馆的招牌菜啊。
不简单,这谢家绝对不简单啊!
意识到这一点,王头儿愈发想跟谢嘉树交好。
是以,当谢家大少爷殷勤的伺候那群囚犯的时候,王头儿权当没有看到,任由谢向荣在仇恒面前刷好感度。
谢嘉树端着个茶盏,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王大哥谬赞了,我家就是个商户,有几个小钱,却……唉,所以我才费尽心血的培养儿子读书啊!”
话题自然而然的又扯到了谢向荣和仇恒身上。
谢嘉树一直陪着王头儿吃饭、说话,但他对谢向荣那边的动向也非常了解。
就在方才,前来倒茶的小厮凑在他耳边说‘那位先生欲给大少爷推荐一名师’,他顿时惊喜万分——原本只是想结个善缘,没成想这个‘善报’竟来得这般快。
仇大学士够意思,谢嘉树高兴之余,决定好人做到底,尽最大可能的帮一帮仇家人。
他斟酌着词句,小声询问道:“方才只顾着说话了,还没问王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应该不会苦逼的被流放到西北吧,那里可是有凶狠的胡奴时不时犯边呢。
“黔西北,贵州卫!”
王头儿又扯了一个鸡翅膀,回答的时候,语气略带同情。
那个地方,也就比西北边陲好一些啊,把人流放到那里,也就比死刑减一等啊。
“嘶~~”
谢嘉树直搓牙花子,他走南闯比,自是知道黔西北是什么地方,仇家这么一群老弱妇孺去了,绝对是送死的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谢嘉树按下心底的同情,故作惊喜的说道:“噫?真是太巧了,小弟一家欲往四川寻亲,咱们是同路呢。”
川贵比邻,说是同路倒也没错。
王头儿拿着鸡翅膀的手顿了顿,他深深的看了谢嘉树一眼,而后继续低头吃饭,但是却没了方才的玩笑,两人间的气场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谢嘉树当然知道王头儿在忌惮什么,勾了勾唇角,道:“王大哥,咱们既是同路,不妨搭个伙一起赶路吧?我与王大哥虽只初次见面,然甚是投缘,你们一路走去黔西北,委实太辛苦了些。恰巧小弟出行的时候多配备了辆马车,王大哥若是不嫌弃,那马车就暂时‘借’给几位兄弟——”
王头儿挑眉,语带讥诮的说道:“呵呵,不愧是首富啊,出手就是大方!”
谢嘉树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呵呵,方才我也说了,我谢家世代为商,深知商贾的不易。如今家里好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孩子,自是希望他能够学有所成、光宗耀祖。而那位——”
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仇恒,谢嘉树难掩敬佩的说道:“乃是当世有名的才子,且在内阁多年,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都是极好的,随便得他几句指点,犬子都能收益匪浅。所以,还请王大哥成全。”
王头儿似是有些心动,他知道,自己若是答应了,谢嘉树‘借’给他的绝不止于一辆马车,定有其它的重谢。
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再受了牵连,丢差事事小,万一再丢掉小命,后悔都晚了。
谢嘉树看出王头儿在犹豫,压低声音,“我知道王大哥担心什么,其实,王大哥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了,那仇恒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京中谁还会惦记?当然,王大哥若是因此事而丢了差事,只管来扬州寻我,不管是商铺还是漕帮,我都能帮王大哥安排个稳妥的去处!”
王头儿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但眼中还有些挣扎。
谢嘉树想了想便猜到了他的担心,没有说什么,只反手指了指自己。
王头儿秒懂,是呀,谢家既然敢往上凑,显是知道这事儿应该没什么风险。要知道谢家可不是一般的盐商,而是与扬州、京城等多个衙门有所勾连的第一盐商呢。
或许……王头儿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道:“好,相逢即是缘,同行更是缘上加缘,谢老爷既然不嫌弃咱们,那咱们就一起赶路吧……”
ps:那啥,补昨天滴!
☆、第040章 京中惊变
半个时辰后,仇恒一家皆以用完饭食,每人端着一杯热热的清茶小口的喝着。
“谢大少爷,可有笔墨?”
喝完茶,仇恒只觉得浑身舒畅,就是脖子和手腕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他放下茶盏,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谢向荣,淡淡的说道。
“笔墨?”
谢向荣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仇大学士这是要给他写荐书啊。
按下心底的激动,谢向荣忙扭头对澄泥吩咐道:“还不快去马车上把文房四宝取来?”
向来机灵的澄泥却没有动,而是笑嘻嘻的说:“大少爷,不用这么着急。”
谢向荣皱眉,语带警告的说道:“澄泥?!”这个臭小子,当着仇大学士还敢这般,真是欠收拾。
澄泥却一点儿都不怕,仍嬉皮笑脸的说:“待会儿您就知道啦!”
仇恒听了这对主仆的话,心头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一抹不置信和隐隐的期许。
就在谢向荣忍不住怒气准备训斥贴身小厮的当儿,负责押解的差役赵一晃了过来,大声喊道:“都听着,谢老爷恰巧与咱们同路,王头儿说了,既是同路,索性一起赶路更便宜。所以,待会儿你们一家……”
听了前半句话,仇恒就确定自己猜对了,谢家、谢家为了帮他们一家,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真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向荣满脸惊喜,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屈起食指用力在澄泥额头上敲了一记,“好你个澄泥,少爷跟前也敢搞鬼,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疼、疼、疼~~”
澄泥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委屈的说道:“小的想给大少爷一个惊喜嘛,结果您还不领情!”
仇恒的家人们也都纷纷明白过来。消瘦的脸上都写满惊喜——太好了,终于不用徒步赶路了。
仇恒和他的两个儿子更是觉得压在心头的大山被搬掉了,因为赵一表示,既然要坐马车。戴枷锁不方便,暂时先不用戴了。
“谢大少爷,虽说‘大恩不言谢’,可、可某实在想不出其它致谢的法子,所以——”
仇恒推开欣喜围绕在身边的儿子和妻子,缓步走到谢向荣面前,整了整衣袖,便要行礼致谢。
谢向荣慌忙双手捧住,迭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先生是要折煞小子吗?”
仇恒低头看着身高只到自己手臂的小少年。心中溢满感动,他抽搭了下鼻子,道:“你尚未弱冠,应该还没有取字,如果府上老爷不嫌仇某是不祥之人。某想赠你一表字。”
谢向荣大喜,彼时风俗,表字什么的皆是有家中长辈或是德高之人所赠。而依着谢家的现状,谢嘉树有资格给谢向荣取字,毕竟谢嘉树是长辈、还是个监生嘛,但相较于名满天下的仇恒,却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请仇大学士给他赐字。真是想都不敢想、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好事儿啊。
压着怦怦狂跳的胸口,谢向荣几乎是小跑着奔到谢嘉树跟前,拉他弯下腰,低声耳语了几句。
谢嘉树也是一喜,连连点头,最后直接领着谢向荣来到仇恒跟前。双手抱拳,深深一礼,“先生肯为犬子赐字,真是谢家莫大的荣幸,谢嘉树在此多谢了!”
谢向荣跟着行礼。
看到如此激动的谢氏父子。仇恒那在流放途中抹去的傲气又回来了一些,他捋了捋颌下胡须,思索片刻,道:“‘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自清两字极好。”
远远站在角落里的谢向晚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一怔,唔,自清,这两个字确实不错。但仇大学士特意从屈原的这首《卜居》中选了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寓意呢?
谢向晚记得很清楚,屈原的这首诗词是他被流放三年后写的,对照一下仇大学士的的现状,他应该是还在迷茫中。正如屈原诗歌中所问的话语,仇大学士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是坚持本性、廉洁正直呢,还是屈从现实、委曲求全?
看来这次流放,让仇大学士对自己的三观产生了质疑,他的心性正在经历巨大的变动。
当然,‘自清’两字若是与谢向荣的情况联系起来,便有另外一个意思——出淤泥而不染,不要被家族的铜臭味儿熏染了,要保持‘自清’。
谢向晚勾了勾唇角,心道,这个仇恒还挺有意思呢。
谢嘉树父子却没想这么多,听了仇大学士的话,细细咀嚼了一番,发现这两个字果然极好,寓意好,还语出经典。两人齐声道谢。
自此,十岁的谢向荣便有了表字,再向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就可以自豪的说:“小子姓谢名向荣,表字自清,谢自清!”
有了赐字这一节,谢嘉树对仇家人愈发照顾,亲自拨了辆宽敞的马车让仇恒的家人乘坐。另外,还专门调拨了两个粗使的小丫鬟过去服侍。
至于糕点、茶水之类的吃食,更是拣上好的给。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手里端着温热适当的茶水,面前炕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小糕点,车厢角落里还放着熏香……如此美好的生活,让被磋磨了十几天的仇家家眷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尤其是仇老夫人,更是没口子的念佛,直说‘老天保佑,遇到善人’之类的话。
念完了佛,仇老夫人又转头对坐在身侧的儿媳妇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家此举对咱们不啻于救命之恩,现在咱们落魄了,没能力报答。但人家的恩情必须记得,我年纪大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你须得把这记在心上,日后有机会了,定要好好回报人家。”
仇夫人忙点头,“是,媳妇记下来了!”
仇老夫人又将目光投向两个孙子、孙媳,“你们也要牢记。”
四人原本正倚在车厢壁上休息,听到老太太发话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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