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满竹叶的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女子走进兔子身边蹲下,看它双瞳扩散不停挣扎痛苦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抱起它,怀里掏出两指大的小瓷瓶,对着兔子的嘴倒进些红色的液体。
“不去拿毒奴试功力就罢了,杀只兔子也舍不得?这就把毒解了,明日的月试你是不想过了?”一身华丽衣袍的男子靠在一颗颇为粗壮的翠竹上,鬓发如云未束起,任其披散肩头,衣袍松散露出白皙的胸堂。狭长的丹凤眼轻佻的扫过女子蒙面的脸,如女子般精致的唇角勾起坏坏的笑。
女子抬头看好看得比过了门中许多女子的男子,只是一眼就红了脸。慌张的低头放跑了毒已解恢复精力的兔子。女子认得他,他便是她的母亲,唐门第四代门主唐雪凝从唐家堡外带回的男宠。也知道唐雪凝宠他宠得不像样子,这翠竹林茅草屋本是她这个唐门毒脔的住所,门内所有的人都不可擅闯。可他说一个喜欢,唐雪凝便由了他自由进出。
见她不答话男子直起身,迈着慵懒的步子靠近女子,“怎么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肯?你可知道你的那些同门师姐妹可是愿意和我说话得很!”
见他走进女子如受惊的兔子慌张站起来,急急的后退好几步。纤细的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裙子,细细的汗浸湿整个掌心。
“我有这么可怕吗?难道比你每天摆弄的蛇蝎毒虫还可怕?我只不过想和你说说话,你又何须如此紧张?”女子的反应似乎让男子很受伤,细细的眉微皱,语气撒娇似的抱怨。
“只怕是灵蛇冢上最毒的蛇也极不上你这美貌毒药,既是要说话,又有愿意和你说话的人,那你何不去寻了她们去?这翠竹林里可没有前院那喜欢和你诗情画意,花前月下的女子。”说话的是从层层竹林里走出的黑衣女子,冷着一张和男子相似的足以令人眼前一亮的脸,瞪嘻嘻笑笑的男子。
这话一出男子就愈发委屈,“原来在姐姐眼中炎洛是这般的男子,可亏了炎洛这些年来在外日日思念姐姐!”
黑衣女子冷哼,杏目圆瞪,“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姐,既然还思念姐姐为何会忘记了当日我离开时的嘱托?现在你竟成了门主的男宠,那便再不是我炎红尘的弟弟!”
“姐姐……”
“够了!这翠竹林可不是你想来便可以来的地方。你是门主的男宠,总来这里难免会传出闲话,我可不希望你坏了小姐的声誉,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打断炎洛的话炎红尘仍然一脸的不悦,虽然和炎洛自小父母双亡,但终究是清白人家的子女。当初她愿意进唐门也是为了报答当初小姐的救命之恩,走之前也曾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安安分分的拿着自己留给他的钱过日子,可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进入唐门而不惜凭自己的美色攀上唐雪凝,他怎知道这偌大的唐门表面的一片风平浪静下暗藏多少危机,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被谁人取了性命。
面对着火气甚大的炎红尘炎洛再没有方才那放荡的模样,灰头土脸,“既然姐姐今日心情不佳那炎洛便离开了,待改日姐姐气消后炎洛再来探望。”
看悻悻离开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才开口,“红尘既他只是来探望你的,你又何须赶他走坏了你姐弟之间的感情?母亲既然都许了他自由出入,他要来便让他来吧,你们姐弟见面我避着些便是。我知道你气他做了母亲的男宠,可他最终还不都是为了你!”
“小姐是不知,依门主的性子又岂会容小姐和炎洛走太近,门主疼炎洛自不会对他如何,但小姐怎不为自己想想?”
相对于炎红尘的步步为营,女子则是笑,不以为然的样子,“多是再服一次“寒彻骨”,再被绑上灵蛇冢一次罢了,再多不过的戒罚这些年我也习惯了。”
女子的话让素日待人冷冰冰的炎红尘都心口一紧,抬起头看受尽了那般苦楚的人,她却依旧的淡淡然。“小姐榕房司来了,现在正在茅草屋中等候。”
许是炎红尘口中的榕房司与女子关系非同一般,听到这个名字女子眼中也闪过些柔情,“榕姨来了?我这就回去。”
小小的茅草屋在翠竹林挨着前院的最前端,中间还隔着厚石墙和一条河。不算大的院子里栽种着两颗近三丈的峨眉含笑,四五月正好是花季,白瓣黄蕊的花儿挂一树,空气里都飘着些香甜。
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的妇人,虽着淡淡的妆容已甚是美艳,一身丝质绸缎勾勒出丰腴却也恰到好处的身材。带着温温柔的笑意坐在茅草屋的小木桌旁边,喝着她前些日子在制衣房遇到领夏衣炎红尘时,让带回来的极品好茶。
看着柔弱纤细的女子急急的跑来,垂在耳际的那缕发丝也被汗水湿了个透。急忙的掏绣帕与她拭汗,神色间甚是宠溺,“瞧你入了夏都已经是二八的大姑娘了,怎还是这般毛躁?况且你身子本就虚得厉害,要是衣衫湿了受了凉可是有你受的了。”
女子任由妇人替她擦干额头的汗,微微笑弯起的眼睛露出些与年龄相符的稚气,“榕姨怎的又来了?有没有被人看到?要是被母亲知道了又该责罚您了,鸢儿在这里一切都好,榕姨只管放心便是,无需总记挂着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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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月试(二)
唤女子鸢儿的妇人原是唐门第四代嫡系传人唐雪榕,与门主唐雪凝乃一母同胞的姐妹。因聪慧功力都远在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之下,唯有操持开支精打细算是把好手,故而唐雪凝便只派她做了个掌唐门金银的制衣房和伙食房的房司。各房若是有需要也得唐雪榕点头才能取得银子,为这个各大门房的房司没少在唐雪凝面前给她使绊子。
唐雪榕自唐若鸢儿时对她就百般疼爱,凡事得着些好吃或稀奇的物件总记得偷偷送与她些。比起亲生母亲唐雪凝对她的冷淡甚至是苛刻,唐雪榕则更似她的亲娘。因此唐若鸢才亲昵的唤她声榕姨,若是见面的是其他叔伯娘姨,她也只是恭恭敬敬的一声某房司。而从小便不受唐雪凝待见且毒功连旁系的低等弟子都不如的唐若鸢,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唐门多养的一个废物而已,性子善的便是虚假着对她笑笑,性子冷傲的对她更是不屑一顾。
唐雪榕拉她坐下,一双眼细细的打量她,“明日又是月试的日子了,昨夜我一闭眼就梦见鸢儿与芷儿比试毒功又输了,门主大怒说是要将鸢儿带到禁地去喂了雒鸩兽,吓得我是一身冷汗。今日说什么也忍不住来看看,鸢儿近日功力可有长进?能否与芷儿对敌了?”
“榕姨拿鸢儿寻开心呢!鸢儿怕是把唐门所有的毒功练个遍也及不上芷儿姐姐的十中之一,明日的责罚想来也是逃不掉的。不过也是榕姨想来严重了,无论鸢儿如何不成器终是母亲血肉,她又如何舍得让鸢儿喂了雒鸩兽?”唐若鸢说得淡然轻松心里却没个把握,唐雪凝对她怎样全门上上下下都清清楚楚。要说拿她去喂了雒鸩兽也不是不可能,说是亲生血肉也不过她偶尔自欺欺人罢了。
听唐若鸢这般说唐雪榕眼神闪躲,却也附合,“正是,正是,是榕姨担心得都忘记这茬了。只要鸢儿无事榕姨便也安心了。”
“榕姨对鸢儿如何鸢儿自是知道,鸢儿定会尽力让母亲满意的,榕姨便尽管安了心去,鸢儿愚笨这些年也知道该如何让母亲消些气了。”
就说话这点时间唐雪榕的丫鬟宝霞就由炎红尘领着慌慌张张的寻了来,“榕房司门主这会儿正寻您呢,奴婢说房司和夕月楼的秦公子去城中听戏去了,您还是随奴婢快些回去吧。”
一见宝霞大咧咧跟着进来唐雪榕就变了面色,不顾唐若鸢在就训斥起下人来,“这门主寻本司再急本司也知道如何应付,何时许了你这丫头大胆胆寻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不是本司素日来对你太仁慈,倒叫你忘了规矩?看来是要送你去量刑房学学规矩了!”
眼见平日里温厚的主子发了火,宝霞才想起这后院不可以随便进的规矩,也怪她一时间见了唐雪凝到制衣房中便吓得忘记了这事。扑通跪下,含泪求情哭得凄惨,“榕房司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婢这一回吧!”
唐门量刑房中的刑法种种繁多,种种残忍,在整个唐家堡乃至整个化夜都是出了名的。任唐若鸢在这小茅草屋呆了十六年,她也知道被主子赶到量刑房的丫鬟就意味着活不了了。不少被送到量刑房的丫鬟奴才熬不过三天就死了,故这宝霞一听唐雪榕要送她去了量刑房便吓了个六神无主。
“榕姨既然宝霞丫头知晓错了便饶了她吧,身边养个知心的人不容易,这回算是让她长了个记性,以后也不容易得忘。”纵是唐若鸢性子清冷也见不得和她年龄相仿的宝霞这般哭,忍不住还是开口给这丫头求个情,她知道唐雪榕最疼她,纵是她开口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榕姨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了下来。
果然唐若鸢只是寥寥数句唐雪榕的火气就消了不少,侧头看她语气软下来,满满的全是心疼,“鸢儿你怎还是这般心软?素来唐门女子最大禁忌便是心善,榕姨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怎耐你生就在唐家?你愈是这般就愈是入不了门主的眼,这些年吃的苦是还不够吗?”
“鸢儿倒觉得鸢儿错的不是心软,而错的是投生到了唐家。若是母亲对鸢儿失望,倒还不如像对犯了错的庶出叔伯姐弟般逐了出去,母亲既图了清静,鸢儿也多了自在。”
唐若鸢一番话惊得唐雪榕顿时就变了脸色,伸手掩她的嘴,“傻丫头这逐出门中的话可不敢胡说,若是被人听了去告诉门主你就惨了。”见唐若鸢看她焦急却笑笑的样子顿时没辙,叹口气妥协,“罢了,既然鸢儿都为这丫头求了情那这次就饶她了。门主又在寻我那我就不久留了,待往后寻着了时机再来看鸢儿。”
“嗯,榕姨赶紧去吧,也别总记挂着到鸢儿这里来,免得让闲人得了把柄又告到母亲那里去。若是想鸢儿了就让红尘带上个信儿,我寻个理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