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招呼栓子到自个儿身边问道:“你都会背什么?”
“二姐教过三字经和百家姓,我都已经会背了,现在在讲千字文,还没讲完所以也没背完呢!”
“那若是我在三字经中随便说一句,你能接得下去不?”傅先生又问。
栓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朝着傅先生躬身道:“但凭先生出题。”
把屋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傅先生也露出笑意,随意出了几句,栓子当真都对答如流,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
“荷花姐说过,背东西不能死记硬背,自己都不懂就硬是记住的,也不过只是记住了一堆字和字的顺序,要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才能更好的理解,理解后再记住就不容易忘记了。”虎子在荷花家里也慢慢地不那么害羞了,见傅先生十分的和气,这会儿也大着胆子开口道,他毕竟比栓子还要大几岁,说起话来也更加像模像样一些。
傅先生闻言看向荷花,对祝永鑫和方氏道:“你家这个女儿可是不简单啊!”
方氏也有些感慨地看着荷花,伸手把她拉到身边道:“可不是嘛,从小家里就她脑瓜子灵,她爹之前就说,托生个女儿当真是亏了,若是投个男儿身,兴许当真是个飞黄腾达的材料。”
“娘,飞黄腾达有啥好的?”荷花虽然以前也有些感觉到方氏的心思,但是毕竟没有当面听见便也没有太当回事儿,这会儿见她说了出来,就想把她这个心结解开道,“你以为做了大官儿就当真开心舒坦啊?每日里各种应酬不断,勾心斗角得头发都掉的比旁人快,既要孝敬上司,又要制约下属,要揣测人的心思,还得能稳住自己的心思,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个啥意思?哪里有咱在家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舒服?”
“我只说了一句,你倒是出来这么多句话来堵我的嘴,也不知道都是哪里学来的。”方氏嗔怪道,“先生还在这儿呢,你满口胡言乱语的,也不怕先生笑话你!”
傅先生却似乎有些呆住了,半晌才道:“虽然只是稚子戏语,但句句切中要以,只是难得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般的心境,说来惭愧,连我都是经了挫折之后才悟出的这般道理。”
“先生这么说就当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我也不过是多看了几本闲书,东拼西凑的看到就顺口胡说的罢了。”荷花忙摆手道,“我不过是混说着哄我娘的,先生可万万莫要往心里去。”
傅先生又坐了片刻,让栓子和虎子各自背了两首诗,都好生地称赞了一番,这才起身儿告辞。
荷花见祝永鑫和方氏送先生回来,才凑到方氏的跟前儿道:“娘,我看着那傅先生,今个儿压根儿就不是来找咱家的,是来找大姑的。”
“先生好端端的找你大姑做什么?”方氏继续给良子缝衣裳,头也不抬地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先生还没进屋之前,是去扣的大姑家大门,虽说跟咱家是连着的,但先生也跟我问到大姑来着……”荷花也有些说不好是为啥,但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见左右无人,凑过去十分小声地对方氏道:“娘,你说先生会不会是看上大姑了?”
“胡说个啥!”方氏回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也能拿来混说的不成?若是让你大姑听见可咋办!”
“哎呦!”荷花捂着被方氏打的地方叫道,“娘,你还真是舍得下手,打得恁疼的咧!我趴在你的耳朵边说,大姑又不是神仙,咋就能听见?”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混说这些个事儿!”方氏板着脸斥道,“我平时太纵着你了是吧,以前是小孩子倒也罢了,如今都快十岁的大姑娘了,谁还把这些挂在嘴边儿上?你也多跟你芍药姐学学,你看人家才比你大一岁,可是又稳重又懂事儿的。”
“娘,若是变成那样,我就不是荷花了!”荷花搂着方氏的脖子摇晃道,“你舍得让我变成那样?那以后谁哄你开心,谁跟你撒娇?那你还不得闷死了?”
方氏被她说得撑不住笑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就是个嘴最会说,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活过来,不过我今个儿也是当真的跟你说,有什么事儿私下跟娘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不许满嘴的胡吣,让人听了去说你没家教事小,坏了名声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知道了,我就说娘最好了,所以我有啥事儿都乐意跟娘说。”荷花自然也明白方氏是为自己好,见她的语气松动了,忙又讨好了几句道。
方氏虽说把荷花训了回去,但是等自个儿在屋的时候静下心来一想,那傅先生如今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跟祝大姐年纪相当,虽说没什么家世但人有学问,开个学馆也能养活妻儿,虽说祝大姐的模样人品也都是村里拔尖儿的,但一来不能有孩子,二来又有个留哥儿做拖油瓶,凭着傅先生的条件,远远可以找个更好的。
想罢了傅先生,便有开始去想祝大姐,虽说马上就要奔四十了,可瞧着还跟三十多的模样,虽说如今抱了个孩子养,但从平常说话也能感觉出来,她心里其实还是挺自苦的,外头还要撑出个自己不在乎的模样,日子也当真是难过得紧,即便傅先生那边不行,也该给她张罗个婚事才好,毕竟以后老来有个人做伴儿,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自个儿这么想着,晚上躺下之后就忍不住跟祝永鑫唠叨这件事儿,“你说,咱是不是帮大姐再张罗一个?她一个女人自己还带个孩子,即便是衣食无忧可心里的苦谁知道呢?”
“快别提这事儿了,上回我去老院儿正撞见大姐和娘顶嘴,就是为着有人来给大姐说亲。你又不知不知道大姐的脾气,寻常的男人她那里瞧得入眼?当初没嫁人之前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好容易挑了个不错的,结果自个儿的肚子却是不争气,她若但凡是个能忍让的,也不会自请和离回来,如今让她找个庄户汉子凑着过日子,她哪里会肯!”祝永鑫一听是这件事儿,连连地摇头道,“你可万万莫要去跟大姐提这件事儿,碰一鼻子灰还是轻的,说不定还坏了你们两个的亲厚。”
“我不过就是问一句,瞧你说得这么吓人倒怪的。”方氏虽然觉得祝永鑫说得有理,但还是忍不住叹气道,“你瞧瞧咱家,外人说咱家越过越红火,可是实际上呢,老三被撵出去了,大哥和大姐如今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就咱家和老四家里还勉强算是和睦,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打算的,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难受。”
“大嫂那是打以前生孩子就落下了病根儿,一直病歪歪的,这两年分了家,她娘家爹娘又没钱贴补她了,这么一操劳便越发的厉害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哥那边即便要找也是几年后的事儿了,这几年咱们多担待些,对博凯和博源的事儿你也多费费心,做爹的再有心也没有娘的心细,四季的穿戴鞋帽,你多惦记点儿。”祝永鑫提到祝老大家里,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
方氏闻言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我自然是都搁在心里的,博凯如今在城里他三舅哪儿,你有空就去城里瞧瞧,博源和咱们博宁身量差不多,我如今做衣裳都备着两份儿的了,你放心就是了。”
“我果真是没娶错媳妇!”祝永鑫听了方氏这话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朝方氏的被子里摸去,嘴里还问道,“今个儿是不是柴烧多了,我咋觉得炕上这么热,你被窝里热不热。”
“热什么热,我看是你心里燥得慌才……”方氏话还没说完,就顿时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祝永鑫就套车准备去城里,顺带拉着博荣和小秀去看看郑大夫,带着方氏做好的衣裳,准备去看看博凯。
屋里院里的活儿,有茉莉、芍药和荷花三个闺女做,方氏如今已经不用太操心了,自个儿在屋里做活儿闷得慌,便拎着东西去祝大姐屋里坐着,跟她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做针线。
“大姐,昨个儿傅先生上咱家来了。”方氏貌似无意的提到。
祝大姐没什么不正常的反应,只抬头问:“都说啥了?是不是博宁还是博源不听话了?”
“那倒不是,夸了咱家两个孩子,尤其说博源越发的长进了,昨个儿还让栓子背了文章给他听,还夸了栓子聪明,那小子可倒好,得了句夸奖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今个儿一大早的就起来吵着荷花说要念书,把荷花气得够呛。”
祝大姐闻言也笑道:“荷花那丫头,要说可真是万里挑一的了,若当真要说有什么毛病,就是这个早晨不爱起床了,咱家人素来都习惯了早起,也不知那孩子是随谁。”
“可不是说,她可是怪着呢,不管晚上几点睡,早晨都爬不起来,即便是叫醒了,也得在被窝里赖一会儿才肯爬起来,可若是第二天她自个儿有什么要紧事儿要做,那她可当真是起得早,一点儿都不带耽误的。”
两个人扯了一会儿闲话,祝大姐忽然道:“弟妹,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件事儿,你说咱们做女人的,孤单一人总归还是不方便,不管以前有过什么坎坷还是磨难,年纪轻轻的总归还是得找个伴儿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经事儿,不然以后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到时候再惦记着也就来不及了,你说是不?”
方氏闻言大喜,一拍腿道:“大姐,你这回可当真的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昨个儿晚上还跟栓子爹说这件事儿呢!”
“真的?”祝大姐喜出望外道,“我还怕是我自己瞎寻思呢,你也这么想的我倒是也觉得安心点儿!”
“一个人过日子总不是个常事儿,有个人相互扶持着才好,也不求什么身家才貌的,只要人老实踏实,是个过日子的,知道疼人也就是了!”方氏连连点头道,“咋是瞎寻思呢,这可是最最正经的事儿了!”
祝大姐笑着道:“那可当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事儿我还没跟她说,我怕她心里对以前的事儿还放不下,而且良子虽然人好心善,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以前的事儿,我寻思着他如今在你家住着,你也跟他熟悉了,有空帮我探探口风儿呗?”
“啊?”方氏闻言一愣,“跟良子有啥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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