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棠这几日也忙碌了起来,城里各处的过冬过年准备,尤其是今年城里集中建了一个收容处,把平时在街上的流浪汉或者是孤寡人员都安置到了一起,县衙出了两个人,在那些人中又选了还算老实本分的,用朝廷拨下来的救济银钱买了柴米,集中在一起过冬。
这个主意其实是荷花想出来的,但是她又不想对齐锦棠的工作插手太多,便把之前看过的一个写京城慈济院的文章摆在了桌上,齐锦棠在房里写家书的时候便正好瞧见。
齐锦棠有了主意先去找两个师爷商议,两个师爷都觉得法子不错,这样一来便解决了平素按照旧例把银子分派下去,但是有些人根本不会利用,拿到银子就大吃大喝,最后到了年跟下又没钱过年,每年都有冻死饿死的。
齐锦棠得了师爷的肯定,便在衙门里跟其他人提了这个想法,果然得到了所有人的点头赞同,虽说其中的确有人怀着接济百姓的心思,但是不得不说,往年这样的事情出了之后,若是背人处瞧瞧死了,巡捕先瞧见拖出去埋了倒也罢了,但若是死在大街上,被百姓都看个正着,便也不能隐瞒不报,难免就会影响当地官员的考绩。
而现在这个法子,一来只要控制好了其实是比往年节省银子的,二来又不用这些当官的自己去动手,只要交给下面的差役看着就好了,自然都觉得便利。
于是,没多久就张罗修葺了一座荒庙,正殿放着不用,左右偏殿都改作了住处,男女分开安置。
齐锦棠最不放心的也就是这里,走前特意来交代了每晚小心灯烛火盆,平时不可寻衅滋事等等,把衙门里的差役排了班次,每日都有人来看着,又查看都买齐了过年的米面吃食,叮嘱了留在当地过年的几个官员多多费心,又托付了两个师爷,这才稍稍放心。
荷花这边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虽说是一减再减地拿东西,却也还是装了两大箱子,荷花只好安慰自己,齐锦棠毕竟也是个知县老爷,出门若是没这么些东西,也未免太过寒酸了。
东西收拾好了闲下来她才察觉到,家里除了苗儿以外的几个丫头,最近都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献殷勤,她开始还以为是为了过年的红包,后来晚上听齐锦棠问起去都带哪些人,这才明白过来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
不过带什么人她也着实有些纠结,盘算了一下,丫头打算带着苗儿和白芷,然后带洪民两口子,齐锦棠身边的就带马超一起去。
这样马勇两口子在家照看,洪家有洪元在,好歹都算是有个年长的照看,过得去年。让小真在自己屋里照看。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趁着人差不多都在,便把带什么人去都说了清楚,白芷听了这话自然是满心欢喜,洪民两口子也很是高兴,苗儿也不知道是不往心里去还是觉得肯定会带着她,左右都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做自己手头的活计。
小真的神色免不了有些委屈,在她看来,虽说自己比不过苗儿,但是跟后来的人比起来,自然是跟荷花更亲近的,谁知道荷花没带自己,反而是要带着才十二岁的白芷,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荷花怕其他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又嘱咐了几句道:“洪民两口子跟我们去,好歹你家老大也不小了,能撑起门户领着弟妹过年,马家两口子留下照看门户,也照应点家里两个丫头,王嫂子一家就安生过个年得了,小真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你帮我多照看着。”
王嫂子自然是满口应着,搓着手道:“都听奶奶的,小真姑娘就交给奴婢了,奶奶放心。”
下午荷花午睡起来,见屋里没人,只听见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便掀开床幔侧耳听着,却是苗儿和小真在外头说话。
“苗儿姐姐,奶奶带你去我心服口服的,可是为啥带白芷都不带我,咱俩是一起到祝家跟着奶奶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稳重会处事,可是我总不会连白芷那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啊”小真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有些哽咽强忍着才没哭出来似的。
“傻丫头,论亲厚,自然是咱俩跟奶奶更亲,但是你也得为奶奶想想,家里就咱俩跟奶奶最贴心,奶奶最信任的就是咱俩,那要是把咱俩都带走了,家里这边就扔下了?奶奶这是因为交给谁都不放心,才要把你留下照看的,为得是信任你,觉得你能做好,你自己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苗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很有说服力,她几句话一说完,小真原本有些抽噎的声音就渐渐止住了。
“姐姐说得是,是我没想到。”小真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服气地点点头说,“若是这么说,那我心里就舒服点儿了。”
“傻丫头,自然就是这样的,早晨你没听奶奶还特意说让王嫂子叫你一起去过年,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奶奶留你下来一来是信得着你,二来怕是也想练练你,以后怕是还有更要紧的事儿一点点儿地交代你呢”苗儿见小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就进一步地开解道,“咱们跟奶奶都这么久了,你该知道奶奶是什么样儿的人,她平时那么疼你,你自己可得争气。”
小真这会儿已经把大半天的郁闷都抛诸脑后了,她心里的疙瘩并不是能不能跟去玩儿,而是怕荷花不把她当自己人,这会儿被苗儿解开了疙瘩,顿时就心情好了起来,也不觉得留下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若不是荷花对自己信任有加,才不会把看家的差事交给自己,起身儿轻快地道:“我去厨下看还有没有吃的,我中午一直想着这事儿,饭都没吃几口,这会儿觉得肚子咕噜噜叫呢”说着就一溜烟儿地下楼去了。
苗儿看着她甩着辫子跑远了,也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轻声道:“这丫头……”说着转身进屋,本想烧点儿水预备着荷花起身儿洗脸,却见荷花已经披着衣服靠在床头坐着了,忙快步进来道:“奶奶今个儿起得比平时早。”
苗儿伸手挂起床幔,目带询问地看向荷花道:“奶奶是现在起身儿,还是等会儿再起来?”
“那丫头想通了?”荷花却问苗儿。
苗儿这才知道刚才外面的说话已经都被听到了,也不隐瞒地点点头说:“奴婢点了几句她就也想通了。”
荷花笑着掀开被子下床趿拉上鞋,走到火笼边取了一旁暖着的衣服说:“那丫头就是个浅盘子,什么都摆在外面,谁都能看出来、看明白,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有时候难免自己钻牛角尖,你有空多教她。”
“是”苗儿应着,过来帮荷花穿好衣服,却也稍稍有些不解地问,“奶奶,带着白芷去好吗?她毕竟年纪还小,处事未必周到。”
荷花却有自己的打算,听到苗儿问起,只道:“我看白芷那丫头心眼儿是个实诚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你这几天多叮嘱她规矩,出去了只要不惹事就好,也用不着她做什么添彩。”说完又道,“前些天扯布做的衣裳都得了没?”
“前个儿就送来了,当时回了奶奶,奶奶最近事多忙乱怕是忘了,您让奴婢都分发下去了。”苗儿用火钳扒拉着炭火说。
“再拿几匹布出来,找人赶着给你和白芷多做两套衣裳,给洪民两口子也添两身儿,去了好歹也得顾着爷的体面。”荷花说罢又寻思了片刻,“你在库房里多拿几匹料子,按照家里其他人的身量大致裁开,过年的时候每人赏两块尺头,自个儿乐意做什么做什么去就是了,免得说我偏心,不过先压着别说,只把你们要赶做的衣裳先置办起来。”
苗儿隐约有些明白了荷花的意思,但是也不敢随便揣度,便拿了库房钥匙自己下去收拾,抱了许多布料来给荷花过目,让她挑了花色和颜色,找出前几日做冬衣时候量的尺寸,安排下去赶着做衣裳。
苗儿下去交代了活计之后,半夏果然第一个就抱怨道:“这么几天的时候,哪儿那么快就做出衣裳来了,年前这么多的活计,姐姐跟在奶奶身边是不觉得,我们下头的都快忙断了手脚。再说前些日子不是刚做了两套冬装,即便是跟着出去,也用不着换那么多身儿衣裳吧”
马勇家的伸手扯了扯女儿的衣襟,但是也顺着这个话题半推半就地说:“苗儿姑娘,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不过年根儿下真的太忙了。再说我们的手艺也不如外面绣坊,若是做得不好白瞎了料子,还耽误了你们穿用不是。”
苗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母女二人,直看得她们的眼神有些畏缩之后,起身儿朝桌上摆着的尺头拍了拍道:“东西我放这儿了,话我也都说清楚了,你们若是觉得做不好,便自己拿着东西去回奶奶。”
马勇家的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道:“苗儿姑娘,我知道你是奶奶身边儿的人,但是也用不着事事都拿奶奶出来压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也总得体恤一下我们不是?”
“少扯这些没用的话,爷和奶奶都不在家过年,你们忙什么也都是为自家忙,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家的事儿比奶奶吩咐的事儿要紧?”苗儿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我是不介意这么去回奶奶的话。”
马勇家的顿时就没了言语,干巴巴地露出个笑容道:“我也不过就是私下跟姑娘抱怨几句,姑娘莫要往心里去,东西搁下就是,我们肯定尽量赶出来。”
苗儿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拎着手里最后一个小包袱,到后院儿去找王嫂子,进门见她正拿着尺给孩子量尺寸,想来也是想趁着过年做件儿新罩衣,虽说荷花也给做了,但是做娘的应该也想自己表示点儿心意。
“王嫂子,忙呢?”苗儿迈步进屋道。
“苗儿姑娘来了,赶紧到火盆边坐,我家屋里没奶奶屋里暖和,别冻着。”王嫂子收起手里的尺子,伸手在儿子后背轻推一把说,“赶紧叫人,然后找你爹去。”
“没事儿,我来说个事儿就走。”苗儿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料子道,“奶奶说这回去舅爷那边过年,打算给我们跟去的多做两身儿衣裳,但是时候就紧了点儿,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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