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琰一阵羞红,尴尬的笑了笑,终是不忍心一人独闲,去了前堂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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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葩阁。
五枝香,已烧了十多天,浅浅的烟雾慵懒地散着清香,在屋里萦绕,轻烟如梦,清香似幻。谢琬从屋内出来,凭阑透气消愁,林前喜鹊跃枝贪欢。
“姑娘,是时辰沐浴了。”阿荷她从屋内出来,捧着吉服在浴室里放好,回来见姑娘还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扬了扬。
“知道了。”谢琬回过神来,乏力的白了她一眼,郁郁寡欢的进了浴室。
等她出来时,阿嫂已在屋内等候。玄红色礼服以水红色丝锦缘边,将新人衬托得红润艳丽。
“我家小姑真是艳绝蜀都。”谢陈氏啧啧的感叹,谢琬白了她一眼,木然的坐在镜前,任凭她们怎么去折腾。望着镜子里渐渐陌生的脸,惆怅渐浓。
口含鸡舌香,静静地坐至昏时,脚踩着以无色彩为系的圆头漆画屐,纤纤细步行至前堂,辞宗祖,辞父母,辞兄嫂,谢琬不知自己究竟何时已泪眼盈盈。
“阿琬。”谢母抽出丝绢轻轻在她眼角沾了沾,“大喜的日子无须哭。”
“新姑爷来迎亲了。”堂外小僮已欣然来报喜。
遥遥的爆竹声声,瑟鸣竽响,谢琬咬唇紧紧抓着谢母的手不放。堂内只剩下这婆媳姑嫂三人,谢母对她宽慰笑了笑,从宽袖下拿出一方叠好的帛帕塞进她手里,“仔细收好了,进了王家门,到了新房再看。”
“这是什么?”素白的的料子,毫无稀奇。谢琬不解问道。
阿嫂涨红了脸,扭头撇向窗外,谢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仔细收好,到时打开便知。”
见阿琬将其收好在袖笼之下,谢母欣慰的点了点头,搀着她出门,数十僮仆紧跟其后。
新郎已至,门外父兄也久等多时,见几人出来,纷纷上前接迎,一家人围着谢琬。
“进了王家门,收敛些性子,要孝奉阿公,和爱小姑。”阿父阿母阿嫂逐一交代,谢琬一一点头应声。
谢敏送亲,从媒人的手里接过一头已牵在王琰手里的缡带,将另一头递在阿琬手里。
谢琬看了王琰一眼,他满面春风。她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缡带,此生便这样与那个男子永远连在一起了么?
“诶哟,瞧瞧这一对人,真正是阆苑仙葩,美玉无瑕,神仙也艳羡的一对璧人。”媒人笑呵呵称赞,围观众人莫不点头称是。
新人拜别父母,王琰笑意盈盈地走在前面,立在华丽辎车门前,将扶着谢琬登上车,将缡带交与她,去前面的马车领路。
在车帘放下那刻,谢琬留连不舍的回望。如今早已入春,燕儿宇檐下回旋。燕儿,燕儿,你回来了,阿燕却要离家了。
锦帘垂落,将她的忧伤隔在帘内。帘外王琰春风得意接受蜀都百姓夹道庆贺,数十车軿紧随,谢敏护在谢琬的辎车后,也纷纷向道旁百姓回礼致谢,百余僮仆喜随姑娘迁新主,喜乐声欢快热烈。
谢琬扯了扯手里的缡带,在心里将王琰骂了千遍万遍。将缡带往旁边一甩,百无聊赖,突然想起阿母刚才送的那方帛帕,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她从袖兜里将素白的帛帕掏出来,心里正在嘀咕这帕子白得真单调,打开来一看懵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马上吓得胡乱往袖子下一拢。上面勾画着一组赤身的男女……阿母竟给她看这羞人的东西!
她的手在心口上拍了拍,却让砰然的心跳更急促了。她两手捧着脸,滚烫滚烫,肯定红透了。
她闭着眼睛顺着缘边将丝帕叠起来,睁开眼仍见到一角□的画面,她羞燥得将其以手指戳进去,用素面将其裹严。放哪儿呢?不能把它扔车上,被人看见她就没脸见人了。藏身上?万一掉出来被王琰看见了怎么办?那个登徒子肯定会笑话她的。
在车内矛盾了好久,只能继续藏在袖兜里了。她将其塞回袖兜,用力甩手抖了抖,没掉出来,她欣喜笑了笑。怕刚才抖动时晃出来了些,她又往兜内塞了塞,确定不会掉,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后垫上疲倦一靠。
“新人到。”她还没坐稳,听到外面响亮的叫声又紧张起来,手在袖兜下捏了捏,端坐好,闭上眼睛深呼吸。
一阵强光射进来,她眼睛倏地睁开,听到车门口阿荷熟悉的声音,“姑娘,到了。”她心安了不少,将手习惯性的往外一身,宽大温暖的手掌却不是她所熟悉的,抬眼一看,笑呵呵迎在外面的是王琰。
她眉头一耸,差点都忘记今日是他们成亲了。愣了一下,回身将那颜色刺眼的缡带拿出来,将另一头合手搭在王琰手里,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王家府前围了比谢家还多的人,都在争相抢前要一睹新娘子的容貌,谢琬耳旁是一阵阵的惊叹和艳羡之声。这本来就叫人害羞,再加上刚才在车内看到的图画,她羞得只想钻回辎车去,可手里紧握的缡带却扭结,另一头还被王琰紧紧的抓着。她只得低着头缓缓的跟着他。
叫堂的人在前面高声唱和着新媳妇来拜见长辈了。王琰侧身望了谢琬一眼,见她刚在谢家门前时还是一副好大不乐意的表情,而此刻娇羞堪比庭前海棠,他心内一阵欢喜。迁就着她的纤纤碎步,徐徐向堂前高坐的父亲走去。
谢琬烟视媚行,眼神只是向高堂之上望去,王琰幼时丧母,堂上只有王父一人。而她此刻无暇顾及的四周却是围满了亲朋好友,纷纷交头接耳的称赞新人。只有一人,虽也是面含笑意,心里却是无比落寞。
靖王,坐在嘉宾首座,自看清王琰右边晔胜春华的新娘便是他城外所遇女子,他便眼前一昏,怎么会是她?她是谢家的女儿?如今成了王家的媳妇?他想忙完这阵的政事再诚挚追求的女子今日已是他人妇?而这良辰吉日竟还是他选定下的!
“新娘子真漂亮,”
“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王家和谢家都好福气。”
……
听着旁人的议论的交谈,靖王含笑点头应对,谁知道他的心在悔,在哭?晚了一步,他竟比王琰晚了一步。
“送新人入洞房。”叫堂的人笑呵呵高叫一声,身边很多人已闹闹哄哄开始涌向新房,靖王在袖下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笑了笑,对王父拱了拱手,“恭喜王老爷。”
“靖王爷客气。靖王爷百忙中抽身为小儿庆婚,是小儿前世修来的福气。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靖王海涵。”王父躬身揖了揖礼,靖王忙上前搀扶,“王老爷客气,长彦与我以友相伴相称,他成亲,我甚为之喜。”
“小儿不懂规矩,王爷宽厚,念他年少轻狂不与计较。老夫教子无方,今日以酒自罚,亦代小儿向王爷赔罪。”王父听靖王的话后,又低头揖了揖礼。
靖王再扶了扶他的手,说:“今日长彦大喜,我到王府来讨杯酒喝。”
王父见靖王如此随和亲近,便也不再多做虚礼,引路轻靖王赴喜宴欢饮。
酒乃消愁良药。靖王心里颤了颤,扬了扬袖,说:“请。”
花烛夜怨侣
王琰将新娘送入新房,照礼出来陪酒答客,先来到首桌向父亲敬酒。来宾中以靖王最尊,他正与父亲同饮,可那丝落寞还是瞒不过王琰的眼睛。
“新郎倌来了。长彦,本王贺你新婚之喜。”靖王已喝了不少酒,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忙碌而错过。痛,可他靖王刘宇是谁?哪怕刀插在心口上,他也会一笑而敝之。
王琰淡淡一笑。同样是心仪阿琬,同样不为阿琬所爱,他,毕竟是使了心计的。“多谢靖王。”他仰头一饮而尽。
“长彦新婚之喜,兄弟们今日定要喝个痛快。来,兄弟们,今日谁能把长彦灌醉,让他进不了洞房,明日我陈昭宴客亲为他舞段楚舞如何?”邻座皆是靖王亲信,王琰友人。陈昭意味深长对王琰浅笑一抹,将气氛带到了邻座。
“好。明贤这主意甚好。”靖王开怀将王琰往邻座一推,转头将杯中之酒尽饮入喉。好苦。以前只觉得辛辣、热烈,不曾知晓酒竟是如此苦涩。
“靖王,长彦兄今日忙,在下陪您畅饮。”谢敏与王琰、陈昭视线交接,将眼神从邻座收回。
“好。”靖王转悠着手中的酒樽,“你如今可放心赴京了吧。”脑海里闪现初见谢琬的情形,他提手将酒樽举至唇边,愣了一下,一饮而尽。
谢敏面上一滞,扯了扯嘴角。“再无可牵挂。”他揽袖遮面,一面饮酒,一面扫了靖王一眼。他,似醉非醉。
王父一直不动声色,撇了谢敏一眼,举樽站起来活跃此桌气氛。好端端的喜宴,掺和了政事进来,岂不无聊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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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内,明烛高照。
院墙隔断了前堂的喧嚣,即便如此,想到哪酒肉荤腥的喧哗场面,谢琬燥乱不安的心里觉得有些反胃。自窗口透进一丝凉风,她才觉清爽了些。
她眼睛滴溜的觑了阿荷一眼,真羡慕她能那样站着,这样规规矩矩的蹲坐在床榻上,她双腿早已麻木了,真想踱到窗口去吹吹风,可扫见门口立着的两个王家仆侍,扫兴的轻叹了一口气。
王琰,该死的王琰。她此刻多希望他快点回来。
双手在博袖下纠结,不经意触到那方帛帕,她羞燥的咬了咬牙。
王琰,混蛋王琰,我会让你后悔娶我的。
她在心底恨恨立了誓,将手搁置在身侧,试图舒活一下筋骨。阿荷瞪了她一眼,她装作没见到。
“姑娘。”阿荷又低低的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语调请求唤了她一声。夫人命她今日要好生监督着姑娘不要失了礼。
“嗨。” 谢琬悻悻低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眼神射向门口的两个王家女僮,恨不能生一道急风,将两人卷走,这屋内就清静自在了。
屋内本就清静,不清静的只是她不自在的心。
正在她想假装累晕倒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一阵喧哗声,她只得端庄坐好了。在新房门被推开之前,阿荷很贴心的替她整好服饰,被谢琬狠狠刮了一眼。
“闹新人了,闹新人了。”院外的兴奋的声音响起,随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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