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好了,先进府。”
“你这般胡闹,看阿母待会儿如何训你!”他还是忍不住轻声的嘀咕了一句。
谢琬听见他的碎碎念,挣开他的手,哼了哼,咬唇撅嘴忿忿的迈开步子与他拉开距离。她不想跟他讲话,免得听了他一顿啰嗦,又要听阿母的一堆规矩。
“嗨呀,姑娘,您可吓死小僮了!”阿荷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不见谢琬,急得匆匆找了出来,此刻见着她与谢杰一道回来,心里的大石落地,涨红的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谢琬一肚子委屈,轻轻吸了吸鼻子,白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丝帕缠在指尖,又漫不经心的甩手散开来。满院子的人都见着她出门了,也没见谁这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这傲慢既是给阿荷看的,更是给谢杰看的。
阿荷本还在气喘吁吁,看姑娘难见的对她阴脸,又瞥见长公子对姑娘的散漫倨傲一脸的不悦,便识趣地紧紧抿唇,低头恭敬地立在路旁。
“怎么了,这是?”谢敏刚以为阿琬兴冲冲跑出去是去阿父阿母那里了,至路上遇见阿荷才知不是那么回事,心急之下也跟了出来。
谢琬看见谢敏紧跟其后,欣喜奔上前去拉住他的宽袖,扁了扁嘴,“仲兄!”她偷偷扫了一眼谢杰,看他还会不会将她带到阿母那里去训话。她回头来又对谢敏挤了挤眼。
“都叫你惯坏了,女儿家一点也不……”
“矜持”两个字还在喉间未发出声来,谢杰见到王琰也在,便及时打住了,毕竟自己未出阁的阿妹再如何不守规矩也不能让外人看她笑话。他揖了揖礼,“长彦贤弟来了,失礼失礼!”
“子俊兄多礼。”王琰对他揖了揖礼,眼角看向谢琬,她撒娇的样子真是娇俏令人疼惜。他不由想起自家的阿妹王妩,而那感觉又分明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来。
“原来你是仲兄的客人。”谢琬觉得这人面上礼节周到,实质上无礼至极,就比如他此刻这么阴逡逡地看着她。她杏眼轻轻一眯,不悦的瞅了他一眼。
“阿琬,不得无礼。”
谢杰扁嘴微微瞪了瞪她,而谢琬不理会他,只是撅嘴向谢敏求助,“仲兄——”
谢杰微微对她笑了笑,疼惜地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紧。
谢杰见两人亲密无间,心里不由酸楚。谢敏近几年常年在外,照理说他这个长兄对阿妹的照料该是更多,可阿妹就是不与他亲近。
“伯兄,你刚回来路途辛苦了,先回去歇会儿吧,我待会儿好好教训阿琬一番。”谢敏说着眼角微微扬了扬,谢琬会意,立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谢杰如何不知道他们是在给他做样子,其实即便是自己又哪里真舍得多对这唯一的阿妹说几句重话,唯恐她受伤害了。他摇了摇头,“好吧。”向王琰揖礼辞别。
待谢敏一走,谢琬想起自己辛辛苦苦跑出去一趟才知道了那人的名字而已,哼了哼,“讨厌!”
“在下哪里惹姑娘讨厌了?”王琰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眉头轻蹙,却嘴角含笑,风流倜傥。
谢琬见他不知何时已绕到自己正对面了,那句对伯兄嘀咕的话也正好由他受了。她扁了扁嘴,觑眼上下打量他,视线定在他腰间的那块玉佩上,跟她的一模一样,心里莫名的微微一颤,又细看了那是个“琰”字而已。再看到他手里的那管箫,她火气就上来了。若不是这家伙在门口挡路,她至少也可以与郭诚多说几句话的。
相较仲兄眼神的清澈,这家伙的眼神像波光粼粼的秋水,一看就是个风流多情的祸水!对,还长了一张负心人的媚脸。
“哼!”她视线在王琰和谢敏两人间转了转,拂了拂袖,骄傲的离去,环佩灼灼玎珰,长裙款款摇曳,丝带悠悠飘扬,锦囊郁郁遗香……
“长彦兄莫怪,舍妹向来骄纵惯了。”
“啊?”王琰嘴角隐笑,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谢敏说话,支吾了一下,说:“哪里,贤弟岂是不知我家阿妩的性子?甚好,如此甚好。”
谢敏轻轻抿笑。若是不知王妩随意而为的性子他也不会让客人在外面久站,就因知晓他不会介意才好意思出来看看阿琬是否无事。
既然阿琬已经平安归来了,谢敏拱了拱手,“长彦兄请堂内说话,明日陪同靖王巡城之事还是尽快商议好为是。”
“请!”王琰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视线往谢琬离去的银杏林子淡淡扫了一眼。
那些美好的心事
“郭诚”,这个名字不只是个简单的符号,更是一段带着血腥味儿的故事。
谢琬这几日念着这个名字总是心事重重,彷徨不安。直到这天夜里迷迷糊糊的又听到一阵乐音,她惊坐起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披了件外裳踮脚蹑足来到楼台。
那阵熟悉的箫声越来越清晰,一声一调,叩在她心扉上,她突然就忘了一切,惊喜的跳上楼墙,趴在墙上,听得箫声就是从墙下的蜀桧丛传来的,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她又喜又急,双手紧握在胸前,咬唇蹙眉在原地无措地绕了几圈,灵机一动,跑回屋内去取那管箫,出来时墙外的箫声却消失了。她一阵失望,背倚着深墙,任凉气浸透后背。
孤月斜挂夜空,透过楼前那株高大的古银杏,在她身上投射出斑驳凌乱的黑影。
悠悠箫声,孤夜独诉,在这静谧的秋夜里,还有谁会聆听她的心事?
耳畔簌簌萧萧,而古银杏却巍然不动。谢琬诚惶诚恐收箫,待听清那丝丝絮絮的绵薄之音确是由墙外传来,不禁展颜释然。
箫声越来越近,似要将她包围席卷,丝丝缕缕都牵动着她的心。她仿佛能见到墙外男子戚戚而离又殷殷而返的样子。
郭诚,你回来了!
她嫣然一笑,举箫与之相和。
雾气朦朦,月色溶溶,正是有情人互诉相思的良辰。她的心似墙外柳下的河水,向东而去,再也收不回。
次日醒来时,谢琬的嘴角犹带浅笑。
阿荷从楼下上来,见谢琬倚在阑干上,正呆呆的望着面前的银杏树不知在傻笑什么,蹑手蹑脚的上前,在她肩头轻轻的拍了拍,“姑娘何事这样开心?说出来与阿荷听听可好?”
“啊!”谢琬惊了一惊,脸颊微微发烫,瞋了她一眼,“阿母可是有何吩咐?”
阿荷疑惑的看着姑娘的脸颊慢慢透红。两人年纪相近,她大致猜出了些眉目,见姑娘不愿多说,低低抿了抿笑,“是少夫人着人来问姑娘今日可去织室?”
谢琬低下头,眼神暗暗流转,将身侧的金燕书刀解下来,在窗下拿了片竹简在手,心不在焉的刻了起来,漫不经心道:“你去回阿嫂话说我今日不去了。”
“谨诺。”阿荷揖礼而去。
谢琬觑了她一眼,偷偷抿笑。
“阿荷,”她漫不经心抖了抖手上的白色屑末,“你把我新绣的那匹缎子拿去给阿嫂,供她们做绣样。”
谢家是蜀都世代豪商,庞大家业中最主要的产业就是井盐和锦绣。谢家锦绣闻名天下,世家豪族的女眷们以拥有最时兴的谢家锦为傲,殊不知往往她们最引以为荣的一件锦衣只是下人依据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所绣纹案花式所做的仿品,原样都留在她这仙葩阁里。
谢琬眼角看着阿荷进屋去拿了锦缎才下楼,心里想着她去阿嫂那里来去至少得花上半个时辰的时光,再与阿嫂交代上一阵,这期间可就清净了。
院子里就数阿荷与她关系最是亲密,也只有阿荷敢跟她玩笑,平日里若无重要事她一般不舍得让她出去,而今日……她要等人,得把这个恼人的丫头支出去才好,省得她会笑话她。
其余那些人,唯唯诺诺,没一个敢违背她的意思的。谢琬将楼上的人都打发下楼去,兀自来到墙头,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理石上,摇晃着双腿,右手紧紧握着箫,在腿上轻拍着昨夜的的曲调。旁无他人时,她全然不是个娴静优雅的大家闺秀。
此时,她亦只是一个欣然等待情人的甜蜜少女。
她持箫吹起昨夜墙外的曲子,那么宛宛转转思思绵绵的心声,惹得她的心里时而酸,时而甜。
她不时踮起脚尖踩在石堆上向外望去,总希望再见到那个俊雅的男子,可每每落空。他……
今日不会再来了?
“阿琬!”身后突然传来仲兄谢敏的声音,谢琬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他最近不是都挺忙吗?
她心里怦怦直跳,耳后也微微羞热,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假装闲然的笑了笑回身,“仲兄。”
蓦然看到他身边身着浅杏色广袖长袍依旧无礼地勾唇直视的王琰,她的笑马上凝结。他怎么也来了?
看着他色迷迷的样子,她敛色微垂纤睫,恼悻悻瞪了他一眼,“那日持箫而来,乔装潇洒。今日佩剑而至,可是伪饰游侠?”
谢琬鄙视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提裾正要跳下,薄履向后一滑,身体前斜,晃晃悠悠似要坠落悬楼,她惊声失色,“啊!”大理石光滑,清晨雾气早在面上积了一层薄水,她惊慌之下,重心不稳,当真遥遥跌坠了。
“阿琬!”谢敏紧张正要去接她,而王琰已快他一步,轻盈一跃,将谢琬横抱在身前,眉眼含笑,浑然忘我的看着她。
谢琬今日着了翠黄色的深衣,上缀银色浅花,以金线勾边,在柔和的晨曦下亮眼而不浮华,素纨衽边层层叠绕在身后,如瀑的秀发下雪绢丝带自腰间坠坠飘飘,更显她窈窕姝妙。刚来时那一瞥眼已令王琰失了魂。此时她就在自己怀中,惊慌得像只小兔,惹人疼惜,而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心,撩拨得他心神不定。
清风徐徐,翠黄的玲珑扇形杏叶飘飘洒洒,雪绢丝带萦萦绕绕,两人的衣袂连绻翩飞,长坠两人身侧的玉佩又轻轻碰触,发出柔润清越的瑽瑢之音。
谢敏不觉抬头望了一眼楼宇前光芒耀眼的几个大字:仙葩阁。那是一对飘逸若仙的金童玉女,他一身绛色深衣滞立在这里似有些格格不入。
可惜——长彦兄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
谢敏惋惜的摇了摇头。“阿琬,吓着了没?”他真不忍心前去打搅,可看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