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子告辞。”一颗委屈的泪水滑落,她匆匆转身。
郭诚紧张得伸手抓住她的手,“谢……对不起……”谢琬盯着他的手,他又匆匆松开,“对不起,谢姑娘。”他晃了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郭姑娘的箫?”谢琬弯身将他刚掉的箫捡了起来,看着箫身上刻着的“妍”字心里一痛,听说郭姑娘与她一般年纪,却……
“是。”郭诚眼里闪过一丝伤痛,接过箫,眼光定在谢琬脸上,她嫩白红润的脸颊精致无瑕,眼神纯真善良,他最最疼爱的阿妍也曾这样美好,可是,她却被发配边关,充为军妓。
“她做错了什么?”他猛地抓着谢琬的肩膀问道。
“这……我……对不起……”谢琬被他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郭诚突然被一阵巷子风吹得清醒过来,松开她的肩,手指在她惨白的脸上扬了扬,最后还是局促地收回来,“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谢琬心里直想逃,可脚下却挪不开步子来,懵然地望着他。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郭诚别扭地转过身,看着湖面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
除却身后这低矮陈旧的房屋,他依旧是风度翩翩,俊朗卓绝的富家公子。谢琬看着他被风微微扬起的素色丝袍,缓缓道:“这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猜想他或许还住在这里。以他曾治理郭家的才能完全不用屈身在这种地方的,那他留在这里……是要时时提醒自己记住那种恨吗?
郭诚闭目定了会儿神,回过头定定地看着谢琬不说话。靖王毁了他郭家,却独留他在王家监制练刀,他知道事情绝不只这样简单。他一面在王家铁营工作,一面联络曾忠心于郭家的残留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他一定要寻机复仇。要让外人相信他有实力东山再起,他就不能在他们面前落魄,而决定住在这里,是要在今昔处境的天壤之别里铭记那份痛、那种恨!
谢琬被他眼里浓浓的恨意灼得遍体鳞伤,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着小巷斑驳的墙壁向外跑了几步,突然又折回来,不甘心地望着他,“我想知道,两个月前的那次,是不是你预谋好的?”
郭诚低头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抬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日她那一脸纯真的娇羞,那一抹真诚的微笑,是他这三年来最暖心的风景,他忍不住想靠近,却越靠近心越痛,他不得不说服自己要远离,她却永远都在他的圈子里。
“姑娘——姑娘——”
听到阿荷的声音,两人刚刚柔软的心忽而又紧了起来。郭诚匆匆瞥了谢琬一眼,翻身跃上墙头避开,谢琬擦了擦脸,回头微微一笑,“事情都交代好了?”
“好了。让姑娘久等了。”阿荷歉疚的笑了笑,手里又拎了大包小包的小食。
“伯母又为你备了些什么好吃的?”谢琬看着她有些出神。不论生活在什么环境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乡下亲戚送来的一些红薯,阿母炸成了薯干片给我捎点儿……其实……其实有一半是阿母托我送给姑娘的。姑娘哪吃得惯这些粗食,阿母非说要尽些心意,我拗不过她就都带来了。”阿荷圆圆的脸上添了一抹醉人的纯真粉红。
“我尝尝。”谢琬说着便伸手拈了一块含进嘴里,“嗯,不错。又香又脆。”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哪袋是给我的?”不等阿荷说话,却将较多的那一袋夺了过来,“真好吃。”她边吃边点头夸赞。
阿荷偏头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认定她说的是真的,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谢琬向着郭诚离去的墙头望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还坐在墙头,微微笑着看着自己。她低头看了看面前抱着的薯干片,莞尔一笑,说:“阿荷,陪我去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的亲朋好友们,
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采了不敢带回家,就丢给我吧。
原来是他!
“姑娘,您真该常常出来走走。你看,各家的姑娘都花枝招展的走在大街上,是道多美的风景啊!”
阿荷在大街上东张西望,许久没听到谢琬应声,她扭头一看,却见谢琬面色忧伤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您怎么了?”阿荷紧张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别是刚才吃薯干片吃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没什么。”谢琬摇了摇头,假装镇定地笑了笑,脑海里回忆阿荷刚说的话,瞋道:“你是要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来招蜂引蝶呢?”
“姑娘,我不是那意思!”阿荷急得在地上蹬脚,“哪有姑娘您这样说自个儿的?”
“好了,我累了。上马车回去吧。”谢琬路上一方面一直在否定郭诚,另一方面又不断的肯定他,想了这大半天,心里越来越矛盾,街上闹哄哄的,反添她心里的烦闷。
“等一下!”刚转身,她看见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马上将阿荷拉了回来,往旁边的小道避开。
“怎么了,姑娘?”阿荷疑惑地望着她,对面招眼的两个骑马之人并不面熟呀?
“没事。我们再逛逛吧。”谢琬对车夫使了眼色,拉着阿荷匆匆往小道深处走去。
那两人——领先的面庞刚瘦,目光矍铄,身侧同样刚毅俊朗的男子像是他的跟班——她认识,三个月前她去小姑家贺寿,回城时单独骑马在城外遇见过他们。当时他们有一对人马,有几个粗野无礼之辈直勾勾地看着她嬉笑起哄,这两人看似他们的主子不但不管教,领先那男子反而倨傲冷酷地看热闹。她当时一气之下长挥马鞭搭在他的马腹上,趁乱飞奔而去。
她记得那日当她策马奔至一座安全的山头再回过头来时,这个虚张声势的公子哥还在紧张地试图驯服那匹受惊的骏马。她今日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在大街上惹麻烦。
“吁——”突然一声长长的马嘶声吓了她一跳,仿佛那日在马背上受惊的是自己,她仓皇抬头,一双马蹄高高扬起,马上就要踏在她与阿荷身上。
“啊!”她与阿荷两人同时无措地愣在原地,惊慌得尖叫。
“哒哒哒哒哒哒……”一圈的马蹄声在身边萦绕,谢琬与阿荷紧张得抱在一起。
突然一个怀抱将她从身后抱起,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谢琬回过头看向他,本能的想要紧紧抱住他的手又本能的退了回来,“怎么是你?”
王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直到确定她无事了,才松了一口气,搭在她肩头的两手扬了扬,笑道:“你这回该如何报答我?”
“王琰!”谢琬左右将他的手拍远,“明明是你骑马差点伤了我们,本姑娘不跟你计较就已经不错了!阿荷,我们走!”她狠狠瞪着他,说着向身后望了一眼,见那两人正在巷子口望着,马上拉了阿荷的手往外走,还不忘回来狠狠瞪了王琰一眼。
“诶——”王琰手扬了扬,见她就两个姑娘出门,本想回头命个人将她送回去的,可受了她那一眼,想想沿路都有谢家的商铺,没人敢动她,再说,眼下靖王与陈昭已在小巷口等他了,也就悻悻地上了马去与他们会合。
“真抱歉!路上耽搁,让你们就等了。”他歉疚地笑了笑,却发现靖王直直的眼光根本就一直不是在关注他。
“那姑娘没事吧?”陈昭意味深长地笑着问他。在刚走出小巷的那谢琬便是几个月前他与靖王出城巡兵遇见的那位秀美如芙蓉却骄蛮如烈马的独行女子。她那日的那一马鞭子让向来冷静从容的靖王记忆至今,而她刚才差点落难于王琰的马蹄之下,靖王差点就飞过去了,更是让陈昭第一次发现了原来靖王也会为女子担心。
王琰微微蹙眉,顺着小巷望去,这条小巷刚才除了他与谢琬几人不再有其他人,莫非他们认识谢琬?他又回过头来看靖王,他虽已收回了目光,可嘴角难掩浅浅的微笑,眼里竟含着淡淡的柔情和忧心。
“没事。方才是我太急着赶路了。”王琰晃了晃头,心里却后怕地紧张起来。
“没事就好。走吧。”靖王顿了顿首。可就是这样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掀起了王琰心里的千层浪。靖王何曾关心过一个女子?
陈昭眼角瞄着靖王脸上的不舍在心里暗暗偷笑,原来靖王也有春心荡漾的时刻?
“靖王若是真中意了那位姑娘,属下回城就去给您打探。”陈昭笑道。他是洛阳玉商之家出身,那日见那姑娘扬鞭时露出的稀世玉镯就已知她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儿,蜀都虽富,但能以身毒檀香紫玉为镯的也就那么几家豪户而已,要打探那姑娘的身世并不为难。
王琰心里一紧,疑惑地望着陈昭。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信口胡说!走,出城去!”靖王抢先道,眯着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他的心思怎么能透露给这两个毛头小伙?扬鞭策马,脸上的笑意一直收敛不去,迎着爽爽的秋风,他眼神透出一丝坚定。
陈昭耸了耸肩,和道:“走吧。今夜还要赶回来,明日赴谢敏贤弟的生辰宴呢!”他说着向王琰挤了挤眼睛——以后偷偷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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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府热热闹闹,谢杰和谢敏早早的便在府前恭迎宾客。王琰和靖王一道去的,被谢敏亲自领着请到了上座。其余人等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后,谢家宴厅里鼓瑟吹芋、莺歌燕舞,酒酣之时,更有剑客剑舞助兴。
谢琬途径宴宾楼后的园子,听到一派剑击的声音,驻足轻问阿荷:“你说嫂嫂在不在宴厅里与客同乐?”
阿荷偷偷白了她一眼,低低抿了笑,戏谑道:“莫说今日是二公子散生,并非长公子宴客,再说少夫人娘家有喜事,她也被娘家人接回去了。”
“哦……”阿琬觑了她一眼,语气不乏惋惜,掩不住内心的好奇。仲兄常年在外,交游了许多游侠。“我只看一眼。”说着不由阿荷反对,她已好奇的钻进宴厅,从屏风后窥看。仲兄的生辰宴,她未出阁阿母不让光明正大地去看热闹,偷偷看一会儿总成吧!
可惜她进去时两个游侠正击剑完毕,在向首座的靖王叩礼。她在心里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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