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既微笑又摇头,没有阿莫在身边,阿妩那闲不住的姑娘竟然能定下心来陪父亲下棋了呢。
不过,阿莫回京都有大半年了,怎么也没个音信?前阵子她只顾着与王琰两人的小幸福,后来又遇到谢家的事,急得焦头烂额,这么些时间竟然都将小姑的事给忘了,真是不该,不该!
“去松鹤阁。”在屋内呆久了,她伸手遮了遮有些不适应的耀眼的阳光,阿荷等人连忙上前来撑伞。
“少夫人回来用膳吗?”留守的阿孜见她要出门,笑着追出来问道。
“不了。以后没什么事都在松鹤阁用膳了。”她微笑着轻轻推开了阿荷手中的伞,步态轻盈的走在密树成荫的石板路上。点点的阳光泄露投射在她身上,像跳跃的精灵,不惹她燥热,反而叫她的心情雀跃了起来。
谢琬走着走着,看见王舒带着几个小僮端着差点水果往外走,便叫住了她,“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少夫人好。小僮和姑娘打您那儿出来准备去松鹤阁时正巧遇见老爷,这会儿姑娘陪老爷在湖边上钓鱼呢。”
王舒永远都是那样,一脸的阳光,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谢琬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我也去瞧瞧,看阿妩时在钓鱼呢?还是在等鱼吃呢?”
王舒轻轻的笑了笑,向远方的柳树丛下望了一眼,又回头深深的看了谢琬一眼,“少夫人您忙完了吗?”
“啊?”谢琬觉得她的眼神热切了些,觉得诧异了,微微摇了摇头,“哪忙得完?每天都有新的事发生。寻个机会偷会儿懒。”
“姑娘近来闲闷得慌,又不好意思去打搅少夫人,整日都闹着无聊,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奴婢怕她这样下去不好……”
谢琬回头看了王舒一眼,很少见她愁闷的样子,看来她跟阿妩的主仆关系也像阿荷与她一样。
“你跟在阿妩身边多久了?”她问道。
王舒微笑着回忆了一下,“快五年了。那时姑娘还是个小女孩呢。”
谢琬轻轻笑了笑,调皮的想伸手去拉一拉她垂在耳侧的发辫,突然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该做的事了,遂只是轻声的问道:“你多大了?”
“奴婢……奴婢二十了。”王舒脸上微微透红。
谢琬惊讶的看向她,没觉得这丫头竟比她还大了三岁呢,难怪比别的小僮都懂事些。
“那……你还没许人吗?”谢琬想着阿妩还小,自己的婚事还没定呢。王琰又不可能有精力来关注这些事,即便想到了也不方便开口,她这个女主人可就要费些心思了,总不能让府里的丫头都误了终身大事。
“少夫人……奴婢不想嫁人,只要能陪在姑娘身边就好了。”不是她不想嫁,是她想嫁的人永远不会娶自己,她早死了心。王舒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不能一直陪在王妩身边。
谢琬看着她有些失落的眼神,心里知道她该是有自己的心上人的,又见她眼神闪烁,似不想自己多问,便也就暂且作罢了。
“阿嫂。”谢琬还没走近,王妩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奔过来。
“钓了多少鱼了啊?”谢琬笑着问。看见她头顶上沾了一片柳叶,便轻轻的替她摘去了。那一瞬时间,她突然就想起在王琰去提亲那天他们在院中相遇的事,想起他抱住她为她摘去头上不小心沾的树叶的那时刻。
好快啊,不知不觉两年已经过去了。
“哪有钓鱼啊,在下棋呢,都输得要睡着了。”王妩抱怨着,指了指闲置在岸边的渔具。
谢琬轻轻摇了摇头,她像阿妩这般年纪的时候常被阿母阿兄指责不守规矩,可是于她而言,偶尔可以厮混出府,在外面游荡是对宁静生活的调剂;而阿妩,偶尔的宁静是对活泼生活的调剂。这些日子她与王琰都太忙,阿妩也懂事多了,若不是怕父亲闲闷,她只怕宁愿睡懒觉也不愿坐在树底来下棋呢。
“阿公。”谢琬福身向王父行了礼,在王妩刚坐的地方蹲坐下,“好久没陪您下棋了,不知棋艺生疏了没。”
王父和蔼的笑了笑,“你们可都瘦了呢,以后多多注意休息。阿琰昨日跟我说过了,你以后专心料理好府里的事和管好谢府的织室就好了,其余店铺啊,园子啊什么的,我先暂时先替你打理着。”
“这怎么好再劳烦您?我多学学就好了,也就前面这些日子辛苦些,以后顺手了也就好了。”
谢琬心里虽感动王琰这样的安排,可阿公毕竟也辛苦这么多年了,她的阿父阿母也早就将家里的事务交给伯兄,早享了多年清福了。
“我这忙惯了的人,一闲下来倒落得满身的毛病,有些事做反而舒坦。再说府外的人事复杂,很多事你也不方便出面,你抽些时间多陪陪阿妩吧。”王父干净利落的落了子,局中的胜负一目了然。
谢琬其实知道他老人家还有另外的心思,是希望他们能尽快给他生个孙子,微红着脸点头应声。
谢琬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与王妩一道从松鹤阁退出来,回去在书房的书桌上看到一叠纸张,纸上的字笔法稚嫩却工工整整,是阿延新近正在临摹的作品。
王琰已经将谢府的老少在城外别庄安顿好了,为了以免引人注目,她不能经常出城去探望他们,王琰每逢路过总会去将他们的消息带回来,叫她心安。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谢琬问阿孜。
“晚膳时候。不过公子说他已经在外边用过膳了,就没去松鹤阁了。公子还说他今日忙,可能就不回来安寝了。”阿孜一面伺候谢琬洗浴,一面答道。
谢琬心有所失,却没表露在面上,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喝酒了?”谢琬突然看向阿孜。
“是。”阿孜木然的点了点头,被谢琬突然的举动惊讶住了,公子酒量好着,少夫人担心什么呢?不过反念想一想,公子确实好久没喝酒了。
谢琬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思量,又不是两人冷战,王琰若不是不归府绝不舍得自己一人孤枕难眠,又在外喝了酒,肯定有问题。
她越想越不安,好不容易将手头的基本理出一些眉目的账本整理好了准备明日交给王父,她披着月华来到揽月阁。
书房的灯是灭的。卧房的灯也是灭的。向来就空旷的揽月阁,除了月色的笼罩,只剩下几盏园灯。
难道又出去了?可那样的话门房应该只会她一声啊。
谢琬犹疑着,正欲招呼随从一道回去,却隐隐听到后院的亭子下有人低低抽泣的声音。
王琰搞什么鬼呢?
谢琬心里有一丝丝的害怕,紧紧抓着阿荷阿孜的手臂,心中又无限好奇,低声说:“走,过去看看。”
“公子,求您别赶奴婢走!”
亭下传来娇弱带泪的女声,谢琬心里一愣,听出那是王舒的声音。
她怎么在这里?
想起白天问她婚嫁之事时她欲遮欲掩的心事,不会她的心上人是王琰吧?王琰又为什么要赶她走?不会是酒后乱性又不敢让自己知道吧?还是已经纸包不住火了?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机会。”亭子下幽幽的响起王琰冷静从容的声音,不知为何就安抚了谢琬刚刚还在忿忿不平的心情。
“提醒过你很多次,我也知道阿妩很依赖你,可是就在今天早上,你利用出府为阿妩办事的机会又去了都尉府。看在你跟了阿妩多年的份上,我饶过你的性命,你回到郭诚身边去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阿妩面前。”
经靖王请旨,郭诚一个月前已经被任命为蜀都都尉。可是王舒跟郭诚是什么关系?她是王家的人,为什么要跟郭家的人搅在一起?
谢琬觉得自己最近是累糊涂了,脑袋一点儿也不灵活了。
“公子,奴婢真的没有出卖过您,也没有要害姑娘和少夫人的心。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奴婢有生之年只想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的命是郭家给的,你要怎样报答郭家的养育之恩?”
谢琬听出王琰的情绪有些激动,没想到王舒竟然是郭家的人,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
对于王琰的问题,王舒一时也难以作答。过了好久,她突然轻轻的笑了,“公子这么怕我留在王家,其实是害怕我哪天说漏了嘴,向少夫人泄露了当年她与郭公子私奔失败的原因吧?公子多虑了,哪个女子会向自己心爱的人所爱之人去替他辩白?他们误会得越深才越好。”
私奔?谢琬的思绪不觉又回到了两年前的这个时候。
那天阿嫂莫名其妙的替阿兄致歉,她就隐隐的有所觉悟,只是一直没去深想,究竟是不愿想,还是不敢想?她到现在依旧迷惘。
真的没心动过吗?真的只是年少轻狂的冲动?这件事怎么还会牵扯到王琰?那天晚上的事情究竟怎样?
“少夫人?”阿荷与阿孜见谢琬不对劲,惊慌的叫了出来。
“我没事。”谢琬摇了摇头,心里矛盾极了,想知道事情,又不敢继续听下去。
“阿琬。”王琰不知道她会来,王舒说的那些话不是他担心的重点,却也是毫无忧虑。那天谢杰说那事就一辈子瞒着她好了,可是他做不到,但也没有把握在充满不确定的现在告诉她。
或许,现在是他表白一切的时机了。
“少夫人?”王舒也惊讶谢琬会在这里,自己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不免有些惭愧。
以我心,换你心
小院与凉亭间隔了个小园,待王琰近前时谢琬已经匆忙的整理好了情绪。
王琰想趁着现在的机会跟她好好说说那时的情形,谢琬却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
过去的事已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的心现在在谁身上。
几个奴婢自觉的回避了,王舒还惊讶的愣在原地。她心里有些喜,又有些为郭公子不值,若不是谢家老爷和长公子设计陷害,若不是王琰派人阻拦,他与谢琬早已是一对神仙眷侣了。他真可怜,为了郭家忍辱负重了三年,又为这个女子留在这个毫无希望的地方,甘为棋子,而她,竟一点旧情也不顾念了。
“阿琬,你听我解释……”
王琰心里百味陈杂,谢琬主动的这个吻,叫他很迷乱,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那支箫曲一般,他想碰却不敢碰,心里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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