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只不过叫雪池制造一场混乱,他绝对不可能找来黑衣杀手帮忙呀。
我目瞪口呆看着面前激战交手的两批人马,怎么也想不明白黑衣杀手怎会如此巧合冒出来。这批黑衣很眼熟,好像就是害启云重伤昏迷两个月的那些人!
大部分铁卫吸进催泪剂和烟雾,身手受限制,渐处下风。而黑衣杀手全蒙了面,虽然流泪,但比口鼻无遮盖物的铁卫好了百倍。
“她在那边!”不知谁暴喝一声,立即有两名黑衣人翻身向我奔过来,三尺青锋凛凛寒光,片刻掠到我跟前。
目标是我?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甚至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剑气割痛脖子。
“悦儿!”身后一声焦急的呼唤,一股力道将我拽到一边。
“嘶——”剑刺入肉。
“嗯……”有人痛哼。
我被一个人撞倒在地,压在身下。
“少爷!”
“小王爷!”
平地蓦地传出愤怒的叫喊。
我撑起身体,发现压在我身上的是浑身冰冷的长孙洛宇,他为我挡了一剑,右臂一片殷红的血渍。
几个人劈劈啪啪在洛宇旁格斗,身形快得眼花缭乱,只见影子。
“宇,你怎么样了?”我尖叫,慌乱地抱着他,心被撕掉了一块,湿毛巾也扔掉了,眼泪鼻涕全涌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他全身抽搐着,似乎寒毒发作了。哼哼几声说不成话。我摸了一手黏糊糊的热液,又悔又急,想呼救又不敢,铁卫们分身不及,我能喊谁?
“不会有事的……”我慌乱地喃喃,很没用地抱着宇,恨死自己将乔竹悦的武功全忘光了,要不哪会这般被动,“月落,启云,你们在哪里……”
“……不……哭……”全身颤抖的宇咬牙挣扎出两个字,死死握住我的手,他的皮肤好冷,没有一丝血色,白得透明一般。
“小姐!”打斗呼喝声中隐隐传来启云的声音。
四下张望,烟雾迷蒙看不清,我大声回应,“我在这——”
“里”还没出口,后颈突然不知道被谁重击一下,剧烈的痛楚蔓延至全身,我一下子晕过去,不省人事。
28。迅速成长
半个月前尊贵无比的楚王世子受了剑伤,连带惊怒和寒毒发作,一度陷入重度昏迷。夏神医焦头烂额,忙个天翻地覆,整整十天没睡过安生觉。
干净简洁的房内飘荡着浓郁的草药味,镂空雕花的楠木圆桌上躺着一份密报。此刻气氛萧杀沉重,人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雪舞怯怯跪在最后面,乌溜溜转着大眼睛偷看斜倚在床头的宇少爷。
他长得非常好看,具体怎么好看年幼的她也说不上来,只单纯知道余少爷总能轻而易举吸引人的目光,看他的脸心里会很舒服,想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只是现在宇少爷淡漠静寂,面无表情,无形中压得人俯首缄默,生怕不小心的动作亵渎这位谪仙般的人物。
黑黑的头发,苍白的脸,掩不住的憔悴。
“咳咳……咳……”长孙洛宇捂着胸口,沉重地咳嗽起来。
近身侍卫水琪立即上前缓拍他的背,熟练地从宁儿手中接过参茶服侍他呷了一口,方才舒过气来。
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愣是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等候吩咐,大气不敢喘。
半个月了,仅存的一丝侥幸幻想也破灭消失。乔竹悦不是被他的父王,楚泽王掳走,而是被最危险的人物——长孙熙文,几个月前登基的年轻皇帝,抓走的。
桌子上的密报是火部暗哨传回来的,上面清清楚楚报告,乔竹悦一路昏迷,由御前带刀侍卫兼皇帝亲卫军严阵护送,光明正大对外宣称是押送江南织造局的贡品,一路驱车北上,不日到达京都。
押解乔竹悦的护卫队表面理由冠冕堂皇,明里不能阻止,暗里派去的杀手亦遭堵截,长孙熙文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潜伏在周围,严密看护,难以下手。
洛阳王长孙禛阳的手下似也不甘落后,多次袭击护卫队,均未得手。
乔竹悦已成众矢之的,被群雄虎视眈眈。
长孙洛宇慵抬星眸,满室星辉,落在月落雪池身上。
他缓缓开口,“月落,雪池,还不肯说么?”
他的声音温温的,不带半点寒意,如春天的泉水融化坚冰,却叫人不由自主俯首称臣,不敢不从。
月落黑白分明的眼睛红肿,蒙上一层灰色,小脸些微憔悴。
雪池脸上一片死寂。那日他躲在林中制造混乱,引爆烟雾催泪弹,眼睁睁看着乔竹悦被人粗暴地击晕,拖上马背扬长而去。他彻底懵了,那群凶残嗜血的黑衣杀手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他发疯般冲出去想拦阻马,粗壮的马蹄一下子踢开瘦弱的少年,登时被重创胸肺,口吐血沫。
“乔姐姐,乔姐姐……”粗重的马蹄将他微弱的呼喊淹没了。
待他醒来,已经身处百里外的杭舟楚泽王府,同被送来的还有月落和雪舞。
月落雪池的表情呆滞没有生气,长孙洛宇幽息长叹,敛眉轻语,“月落,你可知道,小姐落入的是长孙熙文的手里。”
月落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他?太子……不,皇上!”
“没错,是他,”洛宇淡淡道,“或许在你印象中皇上当太子时默默无闻,无所作为。可是你想想,能逃过楚泽王和洛阳王无处不在的暗线,夺得玉玺登上宝座,胆敢违背祖制,镇压朝廷异己,这个人的手段会简单么?他派出杀手掳走小姐时的狠绝无情,你也看到了,楚王一百多名铁卫被杀,难道你还以为,小姐落到他手里能有好日子?”
其实他只说了一点点皮毛,不想太吓着月落。
长孙熙文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饶是这样,仍使月落倒抽一口气。
她同样认出那群黑衣杀手即一品堂中对她和启云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的人。他们的武功套数阴狠毒辣,行事冷酷绝情,想不到竟是长孙熙文培养出来的冷血死士。
小姐落到他们手中……
月落不敢再想,宇世子虽然一直对小姐隐瞒实情,但总归没有伤害她,而长孙熙文,单他的手下就手段残忍……
她咬咬牙,道出实情,“世子,小姐是早就准备好逃离落雨行府的计划……”
她一五一十将小姐如何教雪池制作烟雾催泪弹,当日准备如何逃走,半路却杀出程咬金的事情说出来。
洛宇一直沉静似没有涟漪的湖泊,温润不掺任何尘渍,静静聆听的月落稍带哽咽的叙述。
“烟雾催泪弹……小王从前闻所未闻,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懂得如斯奇术?”
月落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小姐自从失忆后,不但以前的事情忘光了,还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弄出古古怪怪的东西。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高僧的预言会实现。可是凤凰新生后的小姐,还是奇怪得令人吃惊。
而小姐被神奇高僧掐算出命格变化的事,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她能告诉宇世子吗?而他会相信吗?
雪池跪在最边上,一字不漏地将对话听了进去,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彷徨的脸上一圈淡青的胡茬,如水清澈的气质全变了,似乎某种痛苦纠缠着他。
乔竹悦娇柔身躯满是鲜血,平时温和淡笑的眼睛紧闭着,手中死拽着宇少爷的衣服碎片……那群疯狂杀戮的黑衣蒙面人,就这样在他眼前掳走她。
曾经纯净透明的眼眸充满深沉,覆盖着峻峭的绝望寒意。紧抿的唇,衬出侧脸的生硬,憨厚的脸已换成冷酷偏执的深沉难测。
一夜之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这样吧。
左眼那颗小小的痣若隐若现。
恍惚中听见长孙洛宇幽幽叹息传来。
“雪池,想要保护一个人,必须先使自己强大起来,需要权力,需要地位,需要财富,需要决心,需要可以与敌人抗衡的力量。你能吗?”
雪池的眼神锐利专注,失去了以往的澄澈水光,坚毅鸷猛起来。猛地向长孙洛宇重磕三个头,一字一顿道:“宇少爷,帮我!”
长孙洛宇说得对,只有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头一次,他生出无限的欲望,他需要攫夺权力和财富。
“从今日起,你归入木部,正式习书准备秋试,从正常渠道进入金銮殿,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与楚泽王府的关系。每天要和水部成员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并且要到下属商号学习管帐,应酬,经营。雪池,这会非常艰苦,你想清楚了吗?”
过去憨憨清脆的嗓音变得低沉,冰霜一样的寒冷生硬。
“雪池不会令宇少爷失望的。”
29。新皇亲审
“哗——”
一盆冰冷彻骨的井水兜头浇下来,痛晕的我立即清醒了。
睁开眼,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各样的残酷刑具,凶恶的兵丁,还有……站在我面前阴阳失调的三品太监李公公。
天啊,我重新闭上眼睛,为什么这场噩梦还不曾做完。从落雨行府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为什么我每天都梦到邪魅的李公公对我使尽刑具,逼我交出兵符。
我连哭泣和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钻心的痛楚已经抽走所有的能量。
“皇上,人已经醒了。”一把谄媚的声音。
一声冷笑,带一丝玩味,“呵,如此柔弱的女儿家,居然能捱过连续半月的酷刑,朕不胜好奇呀。”
“皇上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力,误了皇上的事儿。”
被吊着双手绑在木架上的我慢慢抬起头。
被擒至京都皇城地下的牢狱中快二十天,最大的主儿终于耐不住亲自来审讯我了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吊在对面的启云,浑身伤痕累累,血渍斑斑,重伤初愈的身体早承受不了残酷重刑昏了过去,头无力垂在一边。
循声望去,精美刺绣的黑色朝靴,明黄色袍服,精绣波云纹路,纯黑腰带,张牙舞爪的九爪飞天蟠龙绣图,浑然天层的逼人贵气。
我惊呆了,视线停在穿龙袍的人脸上,无法移开,几乎脱口而出思念的名字。
长孙洛宇!
那刀塑般深刻的眉眼,优美的鼻子嘴唇,流畅的脸廓,长长的漆黑的缎发……
下一秒我就知道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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