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么,祝宿梵。
祝维摩被一群人团团围着,车身不高,视线被遮挡得不留缝隙,并没有看到门外的马车。他坐在车上,淡若流云,动作不紧不慢,举止间泰然坦荡,一个人的气势竟然压住了一群来势汹汹的怨民,“馆主抱恙不便见客,各位还请自重。”
那中年男人本来已吓得四处躲藏,一见了祝维摩,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藏到祝维摩的车后面去,面无血色,不敢出气。
祝维摩冷笑一声,“崔大夫这样失态,我这里不便再用了。这月的月银领了,明日便不用再来了。”
那姓崔的要说什么,但见着势头不对,也不敢再多话。灰溜溜的躲在祝维摩车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带头围上来的人喊道,“你又不是济仁堂的人,凭什么做这个主?”
祝维摩淡笑,从袖口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明日起这里就不是济仁堂了,地契为证。”
带头的人不识字,拿过来展开纸,让一个认得些字的读了,确实是济仁堂的地契。带头那人也不便再说什么,把地契交还给祝维摩,指着祝维摩背后粗声道,“医馆没个好人,最可恶的就是这个姓崔的畜生,看你让这畜生走人的份上,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你几分面子。”
“好说。明日起医馆开门义诊,有抱恙在身的,可来诊治。”祝维摩淡淡的说。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好像是没听懂祝维摩的话,一时间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向来只为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看诊的医馆,也会给穷苦老百姓看病。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起这个白衣少年来。有人认出这是祝将军家的少子,提起他当年还是九岁孩童的时候,一局好棋免了一场战争的事,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敬意。
送苏晓来的伙计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进去,挤到祝维摩面前,“祝公子,您是大好人,求您救救外面的人吧,她快死了!”
祝维摩推着车往门前来,围着的人自然让出了一条道,车到了阶梯前,还有人主动上前,把车抬下阶梯。
苏晓躺在马车上,已经不发汗了,风吹干汗渍,带走了体温,她浑身上下冷得像一块冰。本来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朦胧之间只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晓晓,别睡,不能睡。”
那人越是说,她越是犯困,眼皮重的怎么都抬不起来,连呼吸好费力,好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睡过去。可是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来来回回,忽轻忽重,不停的叫她的名字,让她别睡,说得她好烦,想起来揍那个人两拳。
想着想着,模糊的意识里面,竟然出现了现代的场景,那家街边的咖啡厅。祝维摩坐在她对面,喝着咖啡,满眼柔和的笑意,带了些心疼,却并不是可怜。他说起苏晓父母的事,说起他抢过的娃娃,他说要她去他那里,他带她回家。说着说着,苏晓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水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咖啡厅里还是那首阿桑的《叶子》,音乐一直重复最后一句,“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这个场景,她总是反反复复的回想起,想起他的浓眉,他的眼笑起来弯弯的弧度,想起他说话的时候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叫她的名字,“晓晓。”
等等,明明是真的有人在叫她,苏晓抬头看看咖啡厅的桌子对面,那个现代版的祝维摩,竟然变成了古代装扮的猪大头,苏晓一把擦了眼泪,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猪大头的鼻子,“你你,你怎么可能是他!”
猪大头呵呵的笑,“我便是我,不是他。”
苏晓的头忽然疼得想要裂开一样,浑身火辣辣的热,“你是祝宿梵,不是祝维摩。”
猪大头坐在她对面,声音却近的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低软温热,“我是祝宿梵,也是祝维摩。”
苏晓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没空跟他嚼舌根,这时候忽然感觉到额头一凉,好像是谁放了一方浸了凉水丝巾在她额头上,一身的燥热稍微舒缓了些。
她好像听到大哥的声音,“晓晓,可是醒了?”
苏晓慢慢张开眼睛,眨了眨困乏厚重的眼皮,从睫毛的间隙看出去,看见大哥的脸,满是关切和温和,水一样的眸子里,清晰的倒影着她惨白的脸。
“大哥……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苏晓一时间从那个奇怪的梦里面醒过来,有点不知所以,昏头昏脑的问苏瑾。
苏瑾对身后的人点点头,苏晓就听见木轮车的声音靠近,再眨眨眼睛,就看见猪大头一张脸停在眼前,好近好近。猪大头伸手来,拿手指翻开她的眼皮,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瞳孔看了一会儿。他的手指修长,白得不腻不干。阳光下,通透的指节大而不肥,带着微凉的温度,像是玉一样的温润。指头上有一抹淡淡的药香,丝丝滑入苏晓鼻中,她向来喜欢药味,闻起来很是安心舒服。
===================================================================================
呃,好晚了。
明天闺蜜结婚,好复杂的感觉,哈哈。
希望亲们都能早日找到对的人,幸福快乐一辈子。
求推求藏~
正文 060 猪大头的人情
“晓晓,可认得我了?”祝维摩唇角略略勾起,像是在问,又像是在笑。
苏晓试着动了动手脚,一动就疼得要命,于是她乖乖的放弃了跳起来抽他的邪恶想法,只是愤愤的说,“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就是你一直在我耳根子旁念叨,不让我睡觉,都快烦死我了!”
祝维摩轻轻挑眉,笑意由浅入深,眸子里升腾起一层雾气,叫人看不透。他退开身子,坐正,将苏晓脑袋上的一溜银针,一根一根按顺序拔下,收回木轮车车把上的暗匣里去。苏晓有些楞,眼睁睁看着这么多跟针从自己脑袋上被扒下来,腿都软了。她也学过扎针,但是在脑子上面动针是极其危险的,就连师父也极少扎脑上的穴位,更是不许她在脑袋上动针。这个猪大头,是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敢这样大胆的用针!
苏晓还没开口问,苏瑾先握住她的手,“宿梵是怕你睡了,再难醒来。他救了你一命,让你占了他的床褥,日夜悉心照顾,你醒来就对他使性子,这是你不对了。”
苏晓还没开口说话,又被埋头理着暗匣里面银针的祝维摩抢白,“我只是略懂医术,这扎针的方法是从书里看来的,还未实践过,如今知这方法可用,晓晓其实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嘛,分明是拿她做人体试验,当她是小白鼠么?苏晓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心里还满是愧疚,觉得对不起猪大头的。这会儿活过来了,怎么那样的心情瞬间就没了呢!不过再怎么说,是他救了她一命没错啦,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谢谢你啊……宿梵。”
苏瑾听了,笑着捏了捏苏晓烧得发红的脸,“宿梵长你几岁,不可直呼名讳。”
苏晓吐吐舌头,想做鬼脸的,没想到一伸舌头连脸上的肌肉都是酸痛的,这样的情况是睡了三四天以上,才会出现的。苏晓估摸着自己睡了也该不下五天,这最不该错过的几天她就这么生生错过了,又急又悔,忙问苏瑾,“烦人精怎么样了?”
苏瑾不敢握重了她的手,只是加了一点力道,让她觉得安心,“今早已经送出锦绣谷了,由宫中的软轿送回了殿里,玉竹前辈说是静养三月,便可大好。”
看来草草的功力是提升了不少,只要四粒药丸就可以让烦人精的身体恢复个六七成了。静养不过是吃些补气益血的药膳,这一点药材宫里总还是出得起的,她就不必担心烦人精的身体了。
苏晓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莲心她好些了么……赵姨姨的事……”
苏瑾知道她担心,轻声说,“莲心已经见好。至于赵姨,父亲回府后命人置办了隆重的葬礼。也彻查了失火的缘由,是偏厅里祈福用的焚香引燃了窗帷,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难以控制。好在那时在宴厅里的人都及时退了出来,并没有受伤。”
“偏厅?是赵姨姨休息的那间吗?”
苏瑾点头。
苏晓有些不敢相信,赵姨姨做事向来都是极为稳妥的,在窗帷下面焚香这么危险的事,赵姨姨怎么会做?再说莲心当时也在场,就算焚香燃了帷幔,火势难控,她也不会让赵姨姨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自己逃出来呀。
苏晓还想多问几句,她看着苏瑾的眼睛,那双水一样柔和的眸子里,满是疼爱和怜惜。她怕苏瑾担心,也知道这些怀疑苏瑾早就有过,没告诉她答案,总是有理由的。再说猪大头在这里,也不方便问得太多,她也就没再开口了。
祝维摩似乎没有心思听他们的对话,坐着木轮车在高高的书架面前来回取书,车轮轧过木质的地板,吱呀呀的响声格外清脆。这会儿房间里静下来了,这吱呀声凸显出来,有些刺耳。祝维摩停了下来,也不转头,一边伸手取书,翻开阅读,一边淡声问,“晓晓过去可曾服过驱寒散?”
苏瑾转头看向祝维摩,答他,“她自幼身子虚寒怕冷,隔年就会用些驱寒散御寒。”
祝维摩点头,合了书本,把书放回书架上,转过木轮椅,向苏瑾这边过来,“驱寒散药性极强,容易伤身,少用为宜。我方才查了几本医书,体寒之人多食温热的食材,多见日光,佩些暖玉,便可缓和寒症,倒比用药好些。”
苏瑾点头,“多谢宿梵,我谨记在心。”
苏晓还不知道猪大头也是懂医术的,看他那一壁书墙上,倒是放了好多好多的医典,有些连锦绣谷的书房里面也不曾见过的。她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书名,说是上古流传下来,有好多已经散佚了。苏晓盯着那些书看了好久,祝维摩看她一直看那些医书,就说让她好了,随时来他这里看书。
苏晓高兴得马上就想好起来,巴望着早点看到那么多的经典医书。苏瑾见苏晓开心,也算是放了心,同祝维摩闲聊了几句,也不是什么国家政事,不过是聊些外域的趣事。苏晓心里明白,大哥的身份不同往日了,好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