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皇上设宴,现下宴毕,理应离宫。”
那禁卫也没说放不放行,我低着头不敢再看,夜风吹得正猛,宽大的斗篷被吹的发胀,我整个身子就像是要随风飘走了一般。
确切的说,那禁卫的寒冽的目光此时正上下打量我,手心里溢满了汗,也不知是孙慕陵的还是我的,总之我与他皆是心慌意乱,不知这个禁卫为何看我看怎么久,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位是……”
孙慕陵看禁卫的架势像是要来掀下我的斗篷,赶忙接过他的话回道:“是我的侧夫人,今晚的宴会她亦有出席,来时几位已盘查过了,不是吗?”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害相较(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害相较(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只感那禁卫的目光如炬。像是火焰一般灼烧我的身体,一颗心忐忑不安,不觉咽了咽喉,更紧地握住孙慕陵的手,虽然我们两个都颤抖不已。
“夫人可否抬起头让奴才过一下眼,这是规矩。”
腿上一软,差点就跌落在地,幸得孙慕陵镇住了腿脚,紧紧抓着我,可是禁卫既然已经开口,我敢不抬头么?但凡我一抬头,就是再黑的夜里,也不至于看不清我是谁,到时候穿了帮,露了馅,不仅害了孙慕陵夫妻俩,连我最初的期望,都随之破灭。
沉默,无言。我不敢动,身子就像僵硬了一般站在原地,我猜现在孙慕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若是有法子能躲过禁卫的盘查,也不至于现在一声不吭。我们两个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站在眼前的禁卫虎视眈眈地咬着我们不放,这该如何是好?
不管了!生死有命,今晚无论如何就是硬闯也得走出这宫门!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嵌紧孙慕陵的手心里,怔怔地抬头,电光火石一瞬间,耳边忽地传来极其刺耳的一声猫叫,划破了暗夜的死寂。
“喵……”
“哪儿来的畜生,给老子逮了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站着的那个禁卫愤然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我一眼,即对身后大喝一声,刚才一丝不苟硬要看我的气势早已无从可寻,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宫墙上的一团黑物,就像是要面临决战一般。我在这一刹那只能是愕然,抬起头看着眼前颇显讽刺的一幕,一大帮子禁卫分成两批围攻宫墙上的那只野猫,一个个势在必得,似对这野猫有极大的仇恨般,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
“今晚定要宰了你这畜生不可!他**的每晚都叫个不停,扰了老子的清净!”
于是,我和孙慕陵成了完全被遗忘的人,呆愣地站在马车旁,看到一个个禁卫前仆后继地想爬上宫墙,怎奈那野猫身姿灵巧。禁卫的佩刀刚要砍到它时,它轻轻一跃,毫不费力地稳稳落在另一边的墙角边,悠然自得地举起爪子舔舐几口,似乎并不把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在眼里。
脑中忽地打了一个激灵,我赶忙转头对孙慕陵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恍然醒悟,急急忙忙地扶我上车,我刚一在榻上坐定,只感一股势如疾风的冲劲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抛了出去。马车急速行驶,车轱辘旋转不停。没有一个禁卫赶来拦路,这是在我意料之内的事,试想一下,正在当值的禁卫没有好好把手宫门,却因为一只猫而全体出动,若是将此事上报皇上,我们自然逃不了罪责,可是他们也保不了脑袋。
心才刚刚平复下来,我卸下披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抬眼正巧看见孙慕陵与我做着同一个动作。一擦汗,衣袖瞬间沁湿。
我唏嘘道:“若不是多亏了那只猫,今晚只怕很难脱身。”
孙慕陵点点头,有一下每一下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回道:“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对待每一只猫,它可算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啊!”
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驶出宫外,我双手撑头,趴在窗沿边,此时的夜风拂过脸颊,温和暖人,一刻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据我所知,裴煜的府邸离皇宫不远,在昭阳城的城东。其实,裴煜这次回来也是作为南宁的质子,而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有了妻子,也就是考虑到这层关系,不可能再让裴煜如当初一般,随意给他在皇宫里安置一处偏殿,住上一段日子。贺怜君毕竟是禁卫军统领大人的千金,论身份说起来绝对是侯门大户,且明面上说起来还是嫁的南宁世子,怎么可以长住皇宫呢。
皇宫,只能是皇帝的居所,能住的人,除了妃嫔之外,不能有男人。当然,皇子除外,而太监已经是阉人,自然能让皇帝安安心心的用之。
而裴煜上次能住进皇宫,大致上我也猜到是皇上始终忌讳南宁王会起兵造反,不敢安排裴煜住在宫外的驿馆,怕他逃跑。也不能假意给他给官做,以免他结实朝堂的官员,于是,把他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确是最为妥当安全的做法。
孙慕陵一路上都想从我口中问出为何我要告发廷昭,当然,我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我知道将真相说出来,他不见得会帮忙,反而很容易走漏消息,对于他们夫妻俩,我也是不得不防。
马车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直到听见车外马夫大喝一声:“吁……”
我才恍恍惚惚地将思绪拉回,孙慕陵想扶我下车,我摆手示意不必,现在不是在皇宫里,没必要在做戏给谁看。浑身实在没力气,颤抖着双腿扶着车沿走下马车,脚刚一触地,我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直直地往前倾倒。
孙慕陵见状,忙不迭从身后拉住我的广袖,说道:“太子妃小心。”
我定了定心神,“多谢。”
抬眼一看,这是一处极为平常的宅子,并未挂门匾,我猜想是因为裴煜在昭阳也待不了多久。这里也是暂住一时,也没有彻彻底底地收纳为自己的宅子。
我问道:“是这里吗?”
“是这里了,我已事先派人通知了世子,太子妃随我一道进去罢。”
孙慕陵上前一步,侧身带路,我跟着他走到门口,他伸手叩响朱漆大门,一下一下十分有节奏,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金凤。
宅子里很快就有人出来回应,打开一条门缝瞧清楚了来人才让我们进去,我没有什么心思观赏这处宅子里的美景,再说此时也是暗夜,唯有闻到一股淡雅芬芳的梨花香,这让我更加确定,果然有裴煜的地方,必有梨花相伴。
为我们带路的是个看起来十分老成的男子,一路走来默不吭声,直到左拐右拐后站定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小屋前,才拱手道:“两位请进。”
孙慕陵向后退了一步,心领神会地走到回廊边守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点头。
伸手轻轻推开房门,屋内昏暗的烛光霎时印入眼帘,裴煜端坐在桌前,并不看我,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烛台,我关上门,一时局促,站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开口。
“孙慕陵说你有急事要与我商谈,是何事竟能让你不顾宫规,竟然乔装出宫?”
裴煜淡淡问道,薄唇微微泛出一抹惨白,如星璀璨的双眸一瞬不移地盯着我,我什么都还没说,竟有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
“噼啪!”
灯芯猝然爆响,几朵妖冶的火花瞬间绽放,又瞬间泯灭。我走到桌前。自行倒了一杯茶,脑中思来想去,可笑的是竟然说不出口。
我开始有所顾虑,我开始害怕,是的,当初我之所以那么坚定的认为裴煜是唯一可以帮我的人,是因为他有他的势力,廷昭还不至于能威胁得了他。可是现在,我忽地想到一个可怕的后果,如果此事到最后,仍然廷昭是胜者,就算我告发,皇上为了保全储位继承人宁愿放任不管,那么我该怎么办?届时我不仅让自己赔了性命,连带着还祸及裴煜,我这样做,不是狠心是什么?不是拖他与我站在悬崖边了么?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深夜前来,只为坐等天亮?”
不知不觉捏紧双拳,两害相较,取其轻,对,没有办法了,这样撕心裂肺的抉择我终究是要残忍的舍弃良心,我一直都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廷昭的阴谋就会得逞,那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甘心!
我咬着下唇,逼着自己说出:“裴煜,求你……帮我。”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眼底尽是伤情,我不忍,泪珠子就像是短线的珍珠一滴滴坠下,处处哀凉。
他起身背对我,双手紧握拳,似乎下了极大的勇气。“你说。”
“廷曦现在不知生死,我想你也该猜到了廷昭想谋夺太子之位。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求你……在廷昭回宫之时,同我一起面圣,揭发他的阴谋诡计。”
夜风微凉,划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那一丝哀伤,摇曳的烛光照亮屋子,却照不进我的心,我此刻只感黑暗降临,阴霾密布,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我都找寻不到一丝的光亮,我的心那么冷,冷到我已不知暖,是何感觉。
他的声音忽地一沉,温润不再,沙哑低迷,“又是为了陈廷曦,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后果?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死?”
落泪无声,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在哭,哭得那么无力。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在心上,灼心之疼,我要如何承受?
我站起身,却不敢走近他,我甚至发现自己已没有任何资格再面对他。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害相较(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害相较(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明明想到了。可是我那么残酷的选择忽视他,我只在乎廷曦的生死,甚至不惜将裴煜的生死抛于脑后。不禁苦笑自己,凭什么让他帮我?
“我能如何?裴煜,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廷曦去死,难道要我眼看着弑夫之人阴谋得逞,却什么也不做吗!”
裴煜双肩颤抖,极力隐忍,终是转过身,痴痴看着我,目光一瞬悲凉透心,一瞬炽热如火,我一步步走近他,四目相对之下,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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