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袖遮鼻,问道:“这药的味道好苦,如何喝的下去?”
清月微笑着腾出一只手送入袖中,摸索了一瞬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布小盒递到我眼前,笑道:“还是世子心细,知道这样苦的药夫人定是无法下肚,所以嘱咐奴婢为您准备了梨糖,以解药味。”
我呆愣了片刻,梨糖?
脑中悠悠然地飘入一个深藏在回忆里的场景,那一晚的再次相遇,共同躲在水缸里,手心是他的温度,当日我曾那么贪恋。
是有多久了?久到我都遗忘的太彻底,这小小一颗梨糖,承载了太多的爱恨纠缠,曾经甜入心扉,如今,却知道已没有了那个资格享受。
清月见我不说,又嘱咐道:“世子还说了,夫人贪食,这梨糖虽好,可是不宜多食。所以呀……每次用药后只许吃一颗,这盒子里共有三十一颗,每月世子都会送来一盒,交给奴婢。夫人若想多吃一颗,那么就代表盒子里又少了一颗。”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人重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人重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是无言以对。裴煜,为何走了都还要对我好?为何不能将我尘封?这一颗颗甜如蜜的梨糖,你知不知道,我吃下去,会化作多么难以承受的痛?
“夫人?药凉了就没了药性,快些饮下罢。”
清月不由分说地走了进屋,将药碗递到我嘴边,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忽地想到,大概是裴煜的吩咐了她,务必要看着我饮完药汁,看着我吃下一颗梨糖,方能罢休。
颤抖着手接过药碗,浓烈刺鼻的味道灌入鼻子里,我抬起一只手扭住鼻子,一仰头,逼着自己喝完,只听到‘咕噜咕噜’地声音,直到感觉不到药汁淌入口中,我才木然地将空碗递给清月。
口中溢满苦涩之味,残留的药汁流溢在齿间,我咽了咽喉,只感苦不堪言,伸手从盒子里拈起一个梨糖,慌忙送入口中,霎然而至的甜腻将这滞留不走的苦涩掩埋,舌尖来回在梨糖上滚动,贪婪的吮吸这味道。
“夫人,不苦吧?世子对您真好,我见大夫人那边也送去了这碗苦药,可是也没见世子送什么梨糖。”
我将梨糖咬碎,吞入喉间。“清月,以后这事莫在别人面前提前。”
清月微微颚首,虽有疑惑却也不再言语,默默地收走空碗,顺带拿走了那一盒梨糖,我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盒子出神,直到她走出了门外,‘嘎吱……’一声门响,将我的思绪打断。
不断回味唇齿间那股越来越淡的甜味,越想要留住却只能感受到它渐渐消失,如手中沙一般,越是握紧,越能在一瞬间悄然流失。
回过神来,我闲来无事,在屋子里慢悠悠地来回渡步,亦不知从门口到床榻我走了多少个来回,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混乱不堪,如乱麻一般的思绪。想来头疼,索性摇了摇头,勒令自己静下心来过日子,想留给自己一份快乐,哪怕这份快乐并不长久。
今日是我和裴煜大婚后的第二日,我知道按规矩还要去给贺怜君请安,毕竟我做小她做大,这些礼数上我都要以她为尊。可是……就是不愿再见她,巴不得此生再不要见她一面,我连裴煜亦拒之门外,从此不愿跨出这院门一步,再多的是是非非我亦想抛诸脑后。
就这样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贺怜君若想为难我,任何时候都找得出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本已经做了她的心上刺,何时拔出,或是任由我自生自灭,这些统统都是她的选择,我能如何?
十根手指头在腹上轻轻跳动,仿若‘滴滴答答’的缠绵小雨。常说十指连心,那么不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懂不懂得我这个做娘的苦心呢?他定是知道的吧,否则不会那么坚毅地与我同活,他在与我同患难,所有我没有道理在他出生以后,不给他福分享。
忽地笑了笑,实在闲的发闷,正欲退了外衣小歇片刻,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我立时站了起来,还不等来者推开房门,即听到一个不算陌生,但却渐渐模糊记忆的声音。
“夫人……夫人……我是流离啊”
流离?是她
我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推开木门,急急走向门外。那个奔跑而来的绿衣女子,真的是当年的流离吗?
她变了那么多,当年还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女孩,现在竟蜕变成了俏丽多娇的婉约少女,头髻挽作双垂髻,斜插一对儿精致的珠花,翠绿色的齐胸襦裙衬得她仿若白玉的肌肤更胜雪,一双盈盈杏眼,暗波流转。双腮微微染一抹嫣红,朱唇粉嫩,如蜜桃之色。
眼中霎然溢满雾气,朦胧了所有视线。未曾想过,还能在此遇见故人,流离,我都快要将她忘却,我甚至已然记不清她曾经稚气的容貌。那个会讨巧卖乖的小丫头,那个做错事怕挨罚的小婢女,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我面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触发了奔涌的眼泪。
“夫人真的是你吗?世子告诉我,流离还尚且不相信,现在真真见到了,流离是不是在做梦?真好……流离此生还能见着主子。”
我挥手遣退了站在一旁一脸迷茫的清月,急忙牵过流离的手,握在掌心。眼泪一滴滴落下,可是此刻,唇角却赫然浮出一抹笑意,能够在有生之年,还能与故人重逢,我不得不相信,老天让我走上了绝境,却终于肯照入一点光芒给我。
“流离,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琉璃抬袖擦干眼角的泪珠,扶着我走进屋子,痴痴地看了我良久,我破涕而笑,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她才如醒来一般,憨笑一声。我仿佛又走入了过去的回忆里,流离的笑容如此真实在我眼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也是值得珍惜的至宝。
“过的很好,一年前跟随世子回南宁,在这里每个人对流离都很好。太子妃,你呢?你为何会来南宁?又为什么……为什么嫁给了世子?”
流离像是有问不完的话题,我不厌其烦地给她解答,可是却刻意绕过为什么要嫁给裴煜的原因,天下人皆知太子已死,流离再是一个小丫鬟,也不至于消息如此封闭。我不想细说,是因为不愿再去触碰这些伤口,我不能保证能止得住流之不尽的鲜血。
“流离,别再叫我什么太子妃了。我只是一个庶民,在这王府里也仅是一个侧夫人。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以前的身份,所以……忘了吧。”
流离点点头,也不追问,眼中忽然闪过一瞬灵光,伸手一拍脑门,自嘲道:“瞧我这记性,竟是把这样重要的事给忘了夫人,世子说了,以后流离就留下来伺候您。您怀着孩子,身边得有个做事儿麻利点的人,我看清月清阳那两个小丫头还不够道行”
我噗笑一声,差点把刚刚咽下的茶水一并吐了出来。
“流离真真是长大了,当年也同样是这样过来的小丫头,怎么现在还如此看不起人了?”
流离倒是不以为然,讨巧地给我捏肩捶背,我心底暗笑,这丫头这些年学了自学有一套为人处事的法子,比起以前,果然是大有不同,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不得不让我信服。
和流离闲聊几句,不知不觉,已到了午膳时辰,清月站在门外敲响了房门,问道:“夫人,大夫人邀您一起共膳。”
我愣了愣,倒不是被清月这句话吓着了,而是流离鄙夷地目光引起了我的好奇,她自鼻中轻哼一声,略略显出一丝怒意。我不明所以,随即问道:“你怎么了?”
她亦不瞒我,细想片刻后,才愤愤然道:“流离跟着世子的日子比大夫人久,世子对她有情无情,流离心里清楚的很。那大夫人不仅蛮横娇纵,且还是个醋坛子,流离本是世子的近身婢女,大夫人嫌我和世子走得太近,看不过去,硬是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推到了杂院去干活儿。幸得世子明理,虽然我没去成杂院,不过要做世子的近身婢女那可是难上加难了。除了大夫人,世子身边哪还看得见其他女人?”
我听了直摇头,立时将食指放在唇角,示意她不可再继续说下去。她会意后,及时止了口,却悻悻然地翻了个白眼,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说的再多,不如叹气一声来得实在。
“清月,你去回禀大夫人一声,我梳妆之后就到。”
我心下也不敢怠慢,赶忙换上了一套淡雅素净的水蓝色合襟襦裙,亦没多加修饰,害怕逾越了身份,夺了贺怜君的光彩。只在髻上插一支如意象牙簪,用柔软的缎带系上垂下的乌亮青丝。坐在镜前,淡扫蛾眉,想了想,似乎觉得双颊上的红晕过于明显,便刻意用傅粉扑面,遮蔽那一抹霞光。
我对身后守着的流离说道:“你陪我去吗?”
流离撇了撇嘴,我猜她不愿见贺怜君,心里也想着没必要面前,补充道:“无妨,你留在这里罢,我吃过午膳就回。”
“还是让奴婢伺候夫人去罢,若是除了什么岔子,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我干笑一声,流离才见我多久?就已经看出来我的处境有多凄凉了,那么想必我入府就被冷落的消息是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罢。贺怜君要的就是这样,臭了我的名声,讨好奉承她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她的正妻之位,更是难以撼动。
起身拂了拂裙裾上的尘埃,一手搭在流离的手背,轻声道:“这就去罢,以免遭人话柄。”
“是。”
并没有可以加快步伐,我反而走的悠哉,心下倒有种欣赏美景的心态,流离也不催我,还与我一边走一边说,将这王府里哪处景好,哪处花香说的条条有理,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这丫头越发聪慧了。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妻妾之分(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妻妾之分(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走过一处红木小拱桥就到了贺怜君的正屋,隔的远远的都能看见那一处华丽磅礴的屋宇,并不是如我那处一般是单个的屋子,正屋两旁耸立着两座巍峨的楼阁,两处楼阁一模一样,共有七层,每一层的檐角上皆是挂有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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