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这般滑稽狰狞。为了忍笑,我只好侧过头避开她的泪眼,不经意间看见金凤跪坐在车座前,眼观鼻鼻观心,光影斑驳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正好印出一个淡淡地冷笑。
是不是真的有自作孽不可活这一说法?贺怜君的多番刁难,原以为只要忍一忍便过去了,谁知老天终是看不过去,亦要给予她小小的惩罚。我本是压抑地心情,也在这一瞬间释然。
给贺怜君上药之后,她便安静地躺在车座上不吭一声,想来这样亦好,总好过她没完没了的讽刺。这会儿她痛呼都还不过瘾,我和金凤亦乐的耳根子清净。
看着她闭上双目,渐渐入睡,我亦是来了困意,眼皮似有千斤重,马车不停地颠簸,也许是走在山路上,一路疾驰,摇摇晃晃,就是再好的马车也终会经不住这般折腾。
我侧过身,顺势靠在金凤身上,她微微一颤,没有吭声。我阖眼假寐,迷迷糊糊时,听见一声低至无声的叹息。
“自作孽,不可活。”
“噗”
我实在没能忍住,捂嘴窃笑,听见金凤这句话便知她心里也与我想的无二。虽无落井下石之意,但是挡不住随之而来的解恨。
她侧头看我,先是一惊,继而无谓地耸了耸肩,这个样子的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往日里冷若冰霜,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句话都好似能将人打入冰窖里封存。也许是因为贺怜君这个人让我们有了共同的默契,虽然并不算是知己,但也不见得会是敌人。
至少在贺怜君与她之间,我会毫无疑问地选择靠向她。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咸阳(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咸阳(一)
第二百一十四章
次日,天边刚刚泛出一抹鱼肚白,我睁开眼的一刹那便看见万千金辉洒向雪地,隐隐还能听见越来越清晰地喧闹声,我伸手推了推睡在我身边的金凤,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偏了偏头,发出一声崩裂的脆响。
“是不是到咸阳了?”
金凤蹭起身子撩开车帘望向窗外,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赫然屹立着一睹绵延的城楼,正中石刻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清清楚楚。
看了一眼之后,她放下帘子,转头道:“快进城了,属下得下车去寻前来接应的人。”
我点点头,“速去速回。”
她抬手拂了拂头髻,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青丝,继而起身弓着腰走出了车厢。我看向熟睡中的贺怜君,因为伤了侧腰,她不得不整晚保持一个动作到天明,一直侧着身子,本就是娇小的身形,卷缩在一边,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
我轻声唤道:“王妃?王妃?”
她幽幽睁开眼,木讷地盯着我看了良久,只这一眼便让我感觉阵阵阴风刺骨,顿时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这目光毫无温度的缘故。
“王妃,到咸阳了。”
她挣扎着想起身,也许是四肢已经麻木,姿势太过僵硬,她扭捏了几下,复又倒头睡下。“知道了,若是不让马车进城,便让金凤给我寻轿子来,我走不得路了。”
我没有再多说,无论贺怜君是真的无法起身,还是刻意刁难,我也没那个资格去质问或者不屑。她眨了眨眼,一双杏眼如秋水般光泽,精致的玉鼻如白瓷般光洁,随意散下的几缕青丝懒懒地垂在高耸的**前,一抹潮红印在双颊,妖冶如蛊,含娇躺在座上。
不过多时,金凤便匆匆上了马车。“王妃既是受了伤,那便不要下车了。”
“安排妥当了吗?”
贺怜君轻声开口,抬眼看向金凤,忽而想了一瞬,接着说道:“世子可好?”
金凤颚首道:“是,世子郡主安好无恙。这就要进城了,属下特来知会一声。”
贺怜君摆了摆手,许是觉得无话可说便又合上了眼假寐。我对金凤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她轻点头,木然地坐定在座上,再无多言一句。
车外渐渐传来喧闹的嘈杂声,我本想撩开帘子看看这咸阳城如何的繁华,哪知金凤按住我的手,余光微微一瞥,便让我读懂还是少露面为好,毕竟咸阳城如今的太守还尚且不清楚到底是与裴煜结盟,还是与宸德为伍,这样贸然行事来到咸阳,我当然是知道裴煜定是安排的周到,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出了纰漏,泄露了风声出去,让宸德知道裴煜的家眷迁到咸阳,难保不会以此要挟。
心莫名地有些慌乱,不知是为何,从南宁出发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而我仅能感知却不能预想。脑中乱作一团麻,我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不要再杞人忧天,可是奈何,脑海中终会若隐若现他的身影,如何也挥之不去。
不知道廷曦现在到哪里了?若是按照裴煜的说法,廷曦早在半月前已经从昭阳出发赶往南宁,如果路上没有阻碍,十分顺利的赶路,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一两日便会到达南宁城下。
裴煜安排我们来咸阳,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错,廷曦无论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不会途经咸阳,那么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与他都不会有交集。咸阳虽然离南宁并不远,我们日夜兼程也只用了一天,可是若然要举兵而来,咸阳这条路就很受阻碍,咸阳前面挡着零零落落的小村庄、小县城,而并非山路,人烟稀少。
行军打仗,最希望的便是无论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可是咸阳绝不会成为最佳选择。故而,我在此地,与廷曦虽然隔得近,实则是天涯的距离。
很多事不愿,更是不敢去细想,怕探究来的真相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当日裴煜责问我对廷曦不公平,其实转而往深一层挖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他是在害怕吧,怕我对廷曦的余情未了,造成我会弃他而不顾,怕我与廷曦就算被国仇家恨所束缚,也抵挡不了携手共赴天下的美梦。诸如此类的害怕,终是造成了现在这样可笑的结局。若然真的不见廷曦便能将他看做陌路,若然真的不见就断相思,那我还伤什么?还痛什么?
进城没有多久,马车渐渐放慢速度,只听车外有人低声说道:“金姑娘,二位夫人可以下车了。”
金凤没有答应,反之侧过头看向闭眼小歇的贺怜君,神色不卑不亢。“夫人,已是到了王爷为你们安排的宅子。”
贺怜君极其费力地撑起身子,单手撑在腰间不停地揉捏,待马车停稳之后,她率先一步走了出去。其实并非眼睁睁看着她这般难受而不伸手相助,只是她高傲的眼神从未消失过,纵然是在这样难看的时候,亦是高昂着头。
我看在眼里,徒感可笑,只好由着她去,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金凤的手下了马车。脚跟刚一触及地面,我忙不迭回头看向随后的那辆马车,只见奶娘紧抱着鸢萝手撑车门缓缓走了下来,而启麟倒是干脆的很,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便跳下车,吓得站在我身前的贺怜君惊呼一声。
“麟儿”
启麟耸了耸肩,笑呵呵地朝我们走来,仔细一看便见贺怜君撑着腰痛苦的模样,慌忙间奔向贺怜君。
“母妃,您怎么了?”
贺怜君牵强地扯出一抹淡笑,抚摸着启麟的额头。“没事儿,母妃没事。麟儿,以后不许这般胡闹,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心,忽然抽痛一瞬,我呆愣在原地,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与我毫无关联,为什么我的心,如此的压抑,甚至感觉喘不过气。
鸢萝挣脱奶娘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绿罗裙飘荡在半空中,旋转出绝美的舞姿,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片天地。我知道鸢萝这孩子向来不记仇,睡上一觉之后便将这些琐碎的事抛诸脑后。
我对她莞尔一笑,看着这片苍凉天地中唯一的一抹绿色,再是寒冷的冬风,刺骨的冰雪,在这一刻,都抵不过属于我的春天。
“母妃”
我蹲下身张开双臂,鸢萝扑声奔到我怀里,将我抱了个满怀。我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乌发,犹如对待掌上至宝般呵护。我爱怜地在她额头印上一瞬轻吻,她‘咯咯’地笑开了颜,红扑扑地小脸儿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母妃,咸阳没有咱们南宁漂亮呢”
我牵着鸢萝的手,跟随着金凤的脚步,听鸢萝稚嫩的童声徘徊在耳边,我忽地想起一事,忙蹲下身靠近她的脸。
“鸢萝,这不是在王府里,不能再叫我母妃。”
“不叫母妃,那叫您什么呀?您就是我的母妃啊……”
我伸出手指在她的鼻梁上轻轻一刮,笑道:“是,我是鸢萝的母妃。可是这是咸阳不是南宁呢,在这里你可不是郡主我也不是侧妃哦。”
鸢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又摇摇头,我噗笑一声,抱起她幼小的身子让她攀在我的肩头,紧跟着他们的步伐随之而去。
一路上我们走的都是小巷小道,不知道为什么不走咸阳大街,只是他们不说,我也自然不问。擦肩而过的百姓皆是低着头,自顾自地走,偶有一个碰撞到我的肩,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转过头便寻不到人影。
无家可归的顽童在路边玩耍着小石子,鸢萝看见他们脏兮兮的样子,憋着嘴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唉,娘你看,那些哥哥姐姐多可怜。”
我笑了笑,“所以鸢萝该知道自己过得日子有多舒坦,比起这些人,你有爹疼娘爱,过着丰衣足食的上等生活。”
鸢萝叹了口气,这样子的她我倒是头一次见到,不禁在心里暗笑,不知道该说这孩子是长大了还是依旧幼稚。看着不断从身边走过的人,一个个淡漠的神情冰冷无温,我亦是尽量低着头,不去招惹这些不相干的人。
未走多久,我们一行人在一处宅子前站定。贺怜君受了伤,不方便抱启麟,奶娘本是想代劳,岂料启麟固执地朝我跑来,任是贺怜君在身后呼唤,他亦是不停脚步。
“侧……不,不,不姨娘,娘说是您为她上的药,麟儿替娘谢谢您。”
我诧异地盯着启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对他干笑一声。鸢萝挣扎着要自己走,我拗不过她的性子,刚一让她站稳,她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