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手指不停地搅动着手中的娟帕,没有办法了,逼到死角我只能如此了。若是不这样做我走不出去,廷曦不会放我走,而我,不能不走。
半夏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人,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人,尽管我知道她答应我的可能不大,可是我只能放手一搏。
“半夏姑娘,恕我直言,你心属太子,是吗?”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半夏双颊立时浮出一抹红晕,难掩羞涩之情。其实她否认也好,承认也好,有些事我早已看在眼里,懂在心里。
她与廷曦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我无从知晓,更不想知道。从我出现的那一日开始,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半夏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敌意,甚至是妒意。我的出现打碎了她太多的幻梦,也许曾经她还梦寐着和廷曦开花结果,可是如今,连梦寐的资格都被我剥夺了。
我无可抵挡亏欠,其实明明无需愧疚,可是自己却总是越不过这道坎,所以反反复复责问自己,既然回不到他身边,又何必要阻碍别人走近他的脚步?
“庄姑娘在说些什么,半夏听不懂。”
她还在掩饰,可是我已然将她看透。廷曦说的没错,她涉世未深,是我把她想得太过复杂,其实,是我容不得纯洁无染,是因为自己太过肮脏罢了。
“半夏,你听不听得懂不要紧,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够了。庄子夫有一事相求,万望你能够答应。”
“什么事?”
我捏紧双拳,逼着自己张嘴,逼着自己发出声音,心上犹如有一把锥子无时无刻不狠下利刃。我想让自己说,想让自己说的坦荡,想让自己说出来好过一些,可是说出口的代价很沉重,沉重到失去我所珍惜的一切。
半夏见我又不吭声,狠狠地一跺脚,起身欲走。“你再不说,我就把陈曦叫来让他听你说”
“半夏”
她转过身,瞥眉道:“怎么样?肯说了吗?”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割舍(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割舍(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半夏,你听着,我知道你讨厌我,你甚至有些恨我对不对?因为你觉得,我是来抢走廷曦的,所以你排斥我。”
她愣在原地,不言不语,呆呆地听我说话却像是受了蛊惑般点了点头。我不想看她,转过身背对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走了呢,我会离开,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一辈子都不会再和陈廷曦有任何瓜葛牵连,你会高兴吗?”
她举步向我走来,步子有些摇晃,目光盈盈,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我摇摇头道:“你别管我去哪儿,总之会走,走的很远很远就是了。你是希望我离开的吧,至少我走了,你会快乐些,你会靠他更近些,可以毫无顾忌的站在他身边陪他历经风雨。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现在我要走,也是必须的事。”
看着半夏离我越来越近,不知为何,心底没来由的慌乱,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伸手欲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喉,却发现双手颤抖不已,以免半夏看出此时我的异常,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缓和不平整的心跳。
“你要走,为什么要来告诉我?陈曦不会让你走的,我看的出来他很需要你。”
我苦笑一声,想也不敢多想当廷曦知道了我的不辞而别,他会如何?会加深对我的恨意,还是会选择彻彻底底的把我遗忘?
无论他选择这两种方式的任何一种,对我而言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与他之间的万道沟壑不断奔涌,直到看不见彼此,直到忘却所有红尘往事,直到将我们埋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半夏,今日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想我走,还是我留?若然是想我走,那么好,我们便继续谈下去;若然你要我留,那我们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就此告辞。”
她似乎纠结了很久,无孔不入的寒风贯穿了我的骨头将我冰封,我与她四目相对,彼此都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寻到一丝一毫的端倪。可惜,她的双眸太过清澈,容不得一丁点杂质,所以那一闪而过的窃喜与欢欣,我看的清清楚楚。
至于我,始终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半夏想要从我眼中看出什么,那全凭我自己所想给她看什么。譬如现在,我给她看淡然冷漠,悲喜藏在心底,流露出的,不过是伪装之后的假意。
“你且说说,要我做什么?”
她咬着下唇,嘟嘟囔囔了片刻才低声问出一句。我立刻缓过神来,收回冷冽的目光转而化作一丝伤怀,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跟前来说话。
她局促着坐在我身边,肩膀不小心挨着我亦是颤颤巍巍的躲开,低着头一直盯着手中不断搅动的娟帕,似乎很想听,又觉得自己不该听。
“山上关押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姐妹,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她会被抓,总之她没有歹心。我要走,必然是要带她一起走的,我知道你有办法救她出来,更知道你会帮我逃出军营。你在这里的日子不短了,想必哪条路是捷径,哪条路守卫不算森严,你比我清楚些……”
“什么?你要我瞒着陈曦偷偷放了那个女子?还要我帮你们逃走?不行,这不可能,我帮不了你,你走吧,快走”
话还未说完,半夏慌忙地拒绝,一只手拉起我的袖子想要把我赶出去。我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想过这样无功而返,今日半夏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气急,用力甩开半夏的手,她窘迫地站在我面前,被我甩开后又伸出另一只手强行拉住我。我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纠缠一番后,我索性一侧身坐定在榻上,不动不移。
“庄姑娘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不是害我吗?要让陈曦知道我放你走,他会杀了我的你快回去吧,等他醒来就不好交代了”
“我走了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妻了吗”
我厉声一吼,一口气没有缓和过来,连连咳嗽。半夏瞪着一双大眼,惊恐不定,钳制我的那只手缓缓滑落,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摇摇晃晃地倒退一步,使劲咬着下唇,眼中噙满一层雾气,虽然她极力隐忍,却还是没能止得住决然落下的泪珠,一滴滴沿着她的眼角划出一排透明的泪痕。
我莫名的心酸,是我说错话了,纵然这是事实,可是怎么能够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口呢。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一直在溃烂的伤口,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用力的戳下一刀,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没要做他的妻,我知道不能取代你,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什么也算不上。可是庄姑娘,你走了陈曦会多伤心你知道吗?你走了我没有办法能够安慰他,你走了,他活着和死了是没有区别的,你懂吗”
两个女人,同时深爱着一个男人,然而我们爱的方式各有不同。我选择伤害他,用伤痛给他留下不忘的印记,而她选择永远站在他身后,需要时给一个拥抱,不需要时,她可以消失的很彻底。
果然啊,卑鄙如我,说来说去抵不上人家半分半毫。早就该让出这个位子了,我既然不珍惜,老天早就该剥夺了。
“半夏,我和廷曦有个女儿,她在裴煜那里。我必须要回去,如果我不回去我不知道我的女儿会怎么样你明白吗,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不能抛下我的孩子,我晚一日回去,她就多一日的危险,半夏,让我走吧,我不属于他了。”
逼到最后我只能说出事实,也许是因为我无力反驳半夏,我走了廷曦会有多伤心我不敢探究,我走了谁能安慰他我不知道,我走了,他是行尸走肉还是活的风生水起,都与我无关。所以我不想去懂,更害怕去懂,半夏句句说中要害,我还能回答什么?
“陈曦的女儿?他知道吗?”
半夏有些迷惑,我看了看天色,就快天亮了,再过不久廷曦就要醒来,他的睡意本就浅。必须要快,趁着现在月黑风高逃出去,否则我很难再找到机会。
“半夏,不要再问了,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总之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真话,你就算是为了廷曦你也要放我走啊那是他的女儿,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一日孩子出了事,他会怎样?比起失去孩子,他更愿意离开我半夏,时间不多了,求你……”
她还在犹豫,我实在坐不下去了,站起身拉过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帐篷。帐外驻守的士兵困乏的很,闭着眼沉沉昏睡,发出的鼾声震耳欲聋,半夏不敢出声,我拉紧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一个个倒地而睡的士兵。
她尖细的指甲刺入我的手掌里,我咬着牙没有回头,固执地拉着她左拐右拐,靠着记忆,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上次关押金凤的山林。
黑屋子前仍然有两个驻守的士兵,看样子是才与人交替,精神十足,看不出有丝毫困意。我与半夏躲在草丛中,好在夜里风大,即便是发出了声响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只会让人以为风吹草动。
“庄姑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快快回去吧。”
我咬牙道:“为了我的女儿,怎可后悔?半夏姑娘,别无他法了,那些士兵定会听你的话,只要你说句,是廷曦叫你带走屋中关押的女子,他们即便怀疑也不敢多问。纵然要问,也会等到第二日天亮时前去禀报,那时我已经走远,他们想追也追不到。”
“你走了,陈曦若问起我,我要怎么脱身?”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鼻中酸意,闭上眼伸手拂上藏在衣襟里的玉石链子,拇指摩擦着石面上每一道纹路,从冰凉到温热,渐渐腐蚀我的心。
缓缓解下链子放于掌中,痴痴看了良久,心上一狠拉过半夏的手强行让她包握在掌心。心忽然感觉一瞬空荡寂寥,失去了此生的唯一,拥有不再是我的权利。
“廷曦若责问你,你便将这链子交还给他。告诉他,我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也不回。还有……告诉他,我们有个女儿,她叫鸢萝,是他的亲生骨肉,与裴煜毫无关系,我没有背叛过他,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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