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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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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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说你五脏六腑滞留寒气,若是不日日烫脚,顽疾难除。”

裴煜极力恢复原本的神色,将燃烧的怒意隐藏,不等我回答,他忽地起身蹲在榻边,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冰凉的双脚。我惊愕不已,顾着闪躲,奈何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任凭他固执地拖住我的双脚,轻轻放入冒着丝丝热气的热水中。

我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刺入脚心的温热渐渐融化破裂的寒凉,我挣脱不了他的双手,只能木然地坐着,眼睁睁看着他轻柔抚摸瘦弱的小腿肚子,看着他舀起一掌水浇淋在白皙的芊足上,这一幕幕印入脑海,我不想记得,却没有办法学会忘记。

“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都受着。只是莫要折磨自己的身子,虽说是入了春,可是冬寒不可小瞧。子夫,纵然已经决定要与我划清界限,也请你对自己好一点。”

他修长的手指滑出水面一圈圈涟漪,那滴滴坠落的水珠砸在脚背上,刺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窗外飘入一抹苍凉的月色,浅浅灰灰洒在他削尖的下颚,衬出那细碎的青茬,我恍然间才看的明白,老了吗,摧残了吗?

泪水潸然而落,无声无息……

像是受了蛊惑般,我用极尽柔和的语气问道:“南宁,有多少兵马?”

他的手微微一颤,似乎终是等到了这一句,我也终于毫无忌讳的问了出口。我没有掩饰我的目的,我只是想知道,廷曦到底会输的多惨烈?

“如你所知,二十万。”

二十万,二十万心,猛然收到撞击,跌落满地的粉碎。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何还要震惊如此?八万,对阵二十万,实力悬殊之大,谁胜谁负,已然明了。

我抬袖拭去延伸到下颚的泪滴,哽咽道:“开心吗?你就要赢了。”

他抬眼,眼底尽是无法触及的伤痕,蔓延开来的鲜血流之不尽,那深邃的双眸漆黑无光,我望不见底,也看不穿内里藏着什么。

“你所谓的开心,是以失去你为代价吗?”

我冷笑,勾起的一抹弧度,连带着我自己,一起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抬脚,躲开那彷徨的一双手,渐渐卷缩,环手抱膝,颤颤抖抖地偏离,靠在榻边的角落,川流不息的泪水,堕入寒凛的笑意中,最初的苦涩,化为一滩漠然。

“你何时得到过我?是在梨园的第一次遇见?还是你最终选择要走的那一刻?是你策划谋害廷曦之时,还是我揭穿你伪装,你无处遁形的时候?”

我步步急逼,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我不需要他对我愧疚,更不需要他迟来的爱恋。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要不起了,直到此刻,我挖空心思,明白了自己,我对于他的记忆,仅剩这些了。美好都被残忍取代,抹灭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如今在我眼前的不过是皇权之下的又一个膜拜者。

昏暗摇曳的烛光,衬得他脸上那抹无力地苦笑越加明显。我无所畏惧,直视他的双眸,既然没有亏欠,我何必要苦苦自责?

“是啊,没有得到过,由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自欺欺人又何妨,愚不可及又如何?只要你不说,我不问,谁也不去戳破这个谎言该多好,至少……我可以假装你的心,曾经为我停留过。”

他说的支离破碎,我听的麻木不仁。居然毫无感觉了,真正是感受不到一丁点痛楚,仿佛在听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故事。只是仍旧止不住汹涌而来的泪水,寒风刮过脸颊,引发一阵硬生生撕裂般的疼。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犹如苟延馋喘的老人,站不稳脚步只好退到桌边,手撑桌沿却仍是痴痴怨怨地望着我。

“说吧,你想怎么样?”

很好,我要的便是这样,冷言冷语才适合现在的我们。我起身,刚才捂热的双脚触及冰冷的台阶颤了一颤,摸索着穿好绣鞋,身穿的翩然轻纱为我带路,步步向他走去。

“二十万对阵八万,你难道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我站在他身前,明明我才是身患顽疾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却换成了他佝偻无力,他背靠着桌子,额角暴起的青筋我视而不见。知道他怒了,那又怎样,与我无关了,他喜他悲,早已不是我能掌握的事。

“无耻?呵……万万不曾想到,这两个字竟是从你口中说出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只是一个转身,就错失了你?”

我仍旧不予理会,追问着:“二十万对阵八万,你难道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赌就赌吧,你裴煜会赌,我庄子夫也会我就赌他受不住这‘无耻’二字,同样亦赌他承受不起我的鄙夷。天下万人可以敬仰他,黎明百姓可以膜拜他,可是独独我,会不留余地的唾弃他。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战分输赢(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战分输赢(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若是他执意要如此,那我便赌上我下半辈子与他抗衡,既然救不回廷曦的命,既然他要给予廷曦这般羞辱。那好,那好,他也休想安安稳稳的坐享太平,他若狠得下心便可杀了我,可是我赌他狠不下心,那便怪不得我要撕裂他这位贤王的伪装。

他越是想要让世人恭维他的贤德,我越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撕破脸又如何?背地里做了那么多次小人,却要在人前每每装作君子,我庄子夫绝不让他得逞

“你是在逼我吗?逼我放他一马,逼我拱手送江山?”

“是我是在逼你,可是我不会卑鄙到这个地步,这场仗终会有胜者败者,我阻止不了也未曾想过要去阻止,江山到底是谁的且看老天决定。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公平,给廷曦一个公平,给天下人一个公平”

冷风击打着纸窗摇摇晃晃,闪烁的烛光映照着裴煜那张脸越加煞白,我有些恍惚,看着他眼底不断闪过的复杂情愫,我却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无论是伤痛还是麻木,我都感应不到,这代表我们之间,真的到此结束了是吗?

胸口涌上一股浊气,我没能忍住俯下身作呕,酸涩的味道溢满唇齿间,我却什么也吐不出。剧烈地干咳,裴煜伸出手轻抚我的背脊为我顺气,我颤抖着想去打开他的手,怎料却被他强劲的力道反手握住。

“咳咳……咳咳……”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突如其来的血腥气味犹如巨兽,我无可抵挡抓紧裴煜的手,好似在荒海中找到的一块救生浮木。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斑斑点点落满一地。我看着那骇人的血色顿感四肢无力,身体里的支撑在这一瞬被击垮,我徒然坍塌,落入他的怀抱。

干裂的唇瓣还淌有几滴粘稠的血珠,我倒在裴煜的怀里,木然一瞬,脑中空白,只是望着那斑驳的红色印记,不言不语。

“子夫,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你要的我就给你”

裴煜像是疯魔般,紧紧将我抱牢,唇角溢出的殷血模糊了他胸口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锦袍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绝美昂然的荼靡花,很美,美煞了世间万物。

“公平……”

气若游丝,我喘着粗气竭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泪眼朦胧地望向紧抱着我,忽近忽远的这个人。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拂上他的脸颊,此生不拖不欠了,裴煜,答应我给他公平,我再不求什么了。我也不怨恨你了,我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情感,包括爱,包括恨……

从此后,我还是你的南宁侧妃,我甘心站在你身后,我愿意做个傀儡陪你俯瞰这苍茫大地。只要你可以容忍我心里不再有你,只要你可以释怀,我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好我给你公平,我答应你,他以八万攻城,我便以八万对敌”

“子夫,你撑住,大夫……大夫……”

寒风渗入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缓缓闭上眼眸,耳边是裴煜发疯般的嘶吼,如潮涌来的黑暗很快便将我覆灭,不知为何,竟然不是害怕,反而心安。

唇角划过一抹浅笑,廷曦,我能为你做的,仅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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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榻边围满了人,却独独不见裴煜。鸢萝依旧是哭红了双眸,而启麟坐在床头乍一见我醒了,似乎不相信,急切揉了揉眼睛。

站在一边的贺怜君率先开了口。“醒了?”

我抬手轻轻拭去鸢萝脸颊遗留的泪珠,心底涌起一个酸楚,不知这次,这傻孩子又是在这里守了多久,苦等我醒来。

“母妃,鸢萝好怕你醒不来,呜呜……那些个大夫说您身子垮了,拖不了几日……”

“鸢萝休得胡说”

启麟很少这样大声斥吼,尤其是对鸢萝。他急急打断鸢萝的话,想隐藏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们有心瞒我,我又何必捅破这层纸呢,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到底怎样,能熬几日,我心里有数。

“轰”

一声巨响,紧接着屋子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我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抱紧鸢萝,慌忙间才看见贺怜君和启麟颇为淡然地坐回桌边,似乎未曾感受到刚才这番惊动。

“你又是昏睡两日,必然不知,陈廷曦已带兵攻城,现下两军正是交锋。”

贺怜君说着,好似在说明日天气如何那样淡定,我木然一瞬,怀中的鸢萝挣扎着抬眼看我,不解地问道:“母妃怎么了?”

“轰”

又是一声,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地面剧烈晃动,甚至能闻到一股越加浓郁的火药味。脑中闪过一个个骇人的念头,那满地的死尸,那血流成河的惨景,那炮火漫天混乱,弥漫的烟硝,四处飘散。

我‘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慌乱中赤足站了起来,目无焦点地盯着那一扇木门发怔。跨不出这一步,举步艰难,去还是不去?

更漏声‘滴滴答答’灌满耳朵,良久后,我徒然瘫坐在榻边。“战况如何?”

贺怜君自行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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