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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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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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滴滴答答’灌满耳朵,良久后,我徒然瘫坐在榻边。“战况如何?”

贺怜君自行倒了杯茶,轻酌一口。“暂且分不出胜负。启麟,带鸢萝出去,母妃有事要与侧妃商谈。”

启麟朝我拱手一拜,鸢萝虽有不舍,怎奈是贺怜君的命令也不敢不从,只是再三嘱咐我好生休息,才极其不情愿的跟着启麟出了屋子。

我坐在榻边,她坐在桌前,隔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感觉此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们拉近。贺怜君轻轻叹了口气,细细勾勒的眉黛微微一瞥,那妖冶的红唇吐露出无奈的字句。

“去了又如何?看了只能让自己更加担心,不如学我,不看、不听、不想。”

我诧异她怎会对我说出这一番话,却无心去探究,此时满脑子都是城外如火如荼的战事,我实在无力再去纠缠什么恩怨情仇。

“裴煜,带了多少兵马出城?”

贺怜君耸了耸肩,“八万。明明有二十万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个痛快,却说什么要给陈廷曦公平,硬是带走八万人,稳赢的一场仗,现在打的辛苦万分。”

我没有回话,她有些尴尬,我和她也许真的不适合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我听着外面不断轰隆的炮火声,一个心随之跌宕起伏,忐忑不安。

裴煜,你果真信守了承诺,我不知道这场仗最终谁输谁赢,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见他一面的冲动,想要陪在他身边历经血雨腥风,纵然刀剑无眼,可是于心无悔。

贺怜君什么时候走的,我恍恍惚惚不知。只是一直呆坐在榻边,看晌午的太阳缓缓滑落,看夜幕上挂一轮惨白的弯月,缭绕的白雾似一层幻纱将一切蒙蔽。浸透空气的血腥气息无处不在,不知道是我遗留下的,还是那战场上飘洒而来的。

嘶喊声划破长夜,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我,白纱衣裙上还沾有点点凝固的血色,我伸手轻轻抚摸。缓缓收拢五指,飘渺的衣纱攥紧在我手中,摇晃着站了起身,漆黑无光的屋子没有掌灯,我赤足走下台阶,一步步朝着光亮而去,那扇门之外,究竟是救赎,还是劫难?

“嘎吱……”

缓缓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顿的声音,空荡荡的院子寻不到一个人,连往常一向守在屋外的流离也寻不到踪影了。

隐隐听见有脚步声走来,我光着脚就这样站在月色之下,远处烧起一片火红,随着越加密集的炮火声,那火光照亮了幽静的暗夜,灼伤了我的双眼。

“侧妃您不能下榻啊”

流离一个箭步窜到我身前紧抓着我的手,试图将我拉回屋子里去,而我固执地不动不移,冷冷地抬手挣脱。

一步步往前走,流离追了上来抱住我的身子。“侧妃王爷说了您不能出这屋子”

“为何?为何不能出去?”

我轻描淡写地问出一句,仿若与我毫不相干,而流离呆愣了片刻,似乎也是不能理解。恍然间缓过神来,接着说道:“王爷说了您身子弱,受不得外面的寒气,侧妃快进屋吧城外正打得火热,到处都是尸体,您不要出去看污了眼”

“做什么”

一声厉吼,将我虚无的思绪拉回,贺怜君一袭艳红牡丹合襟月华裙翩翩走来,髻上那一对儿扑闪着翅膀的点翠鸾鸟十分显眼,我看晕了眼,木讷地盯着她,移不开脚步,

“你想去哪儿?”

贺怜君审视的目光扫我一眼,我微微颚首。“我要见他。”

“见谁?王爷……亦或是他?”

她略带玩味的看着我,眼底闪过一瞬笑意,我咬着牙,却仍是低声道:“让开。”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让?王爷说了不让你出去,你认为你走得出这王府大门吗?”

裴煜啊裴煜,就连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都不想允诺我吗?我可以是远远地望他一眼,我甚至可以躲在角落里,只是想靠他近些,更近些……

悲戚的泪水顺淌而下,我抬袖木然拭去。“走不出去?那我便是爬也要爬出去”

丝丝寒气灌入脚底,我卷缩起脚趾寸步难行,贺怜君带来的奴才将我围困在内,想要跨出眼前的这道门,想要走出这灰暗无光的天地,真的就这么难么?

贺怜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何苦呢,回去吧,回屋躺着吧。”

我固执地不动不移,明明四肢无力却在挥手挡开贺怜君时找到了支撑。那些个奴才心有余悸地看着我,不敢得罪贺怜君,同样也不敢伤了我,就这样僵持着,听震慑骇人的炮火声绵延不断,那颗随之震荡不安的心,早已斑驳满地。

院外匆匆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上前来靠近贺怜君耳边,低声细语。我并没有多看,只是贺怜君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忧色却被我捕捉,本是坚毅的目光忽地闪烁,低垂着眼睑忽而看向我,眼里蕴涵的复杂情绪,我有些懵然。

那士兵说完后,疾步退出了院门,而贺怜君却一步步逼近我,寒光四射,那凛冽似刀刃的眼神,忽地让我感觉一瞬惶恐不安。

“让侧妃出去”

一席话惊诧了在场所有人,我呆愣地与她四目相对,朦胧的泪水覆盖了视线,她越加迷离,我无法看得真切。

我没有过多疑惑,心底虽然有顾虑可是现在不是我多想的时候。得了贺怜君的命令,拦路的奴才立刻闪开身子给我让路,我提起单薄丝滑的纱裙,靠着心底那最后的期望,狂奔在暗夜中,勾起一抹比之月色更加惨白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府,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摇曳在风中的纸灯笼像是在为我照明远方的道路。我一路哭喊着朝城门奔去,脚下不时传来阵阵刺疼,冰冰凉地一双脚麻木的只懂得奔跑。

“轰”

血红的光亮划破无边的黑幕,那漫天涌起的炮火一声声锤击着大地,震动从脚下传来,似乎还能感觉到一寸寸裂开的土地是怎样嘶吼。

白纱裙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绝色弧线,也许此时,我更像是一缕幽魂飘荡在人世间,也许从此刻起,庄子夫一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脚下刺入剧痛,我忽地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倒在地,犹如缓缓坠落的落叶般,终是归于了尘土。脚心袭来的阵阵痛楚让我无法站立,余光微微一扫,那带着暖意的红染透了白皙的双足,撕裂的伤口似乎还能看见内里绽开的血肉,强烈的恶心袭上胸口,我侧头一阵狂呕。

不我不能倒下,我怎么可以倒下

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在痛感中逼迫自己站起来。无论是走是跑,更或者是卑微到爬出一步步,我也放弃奔向他的决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持多久,也许下一刻我就会闭上双眼,堕入地狱。可以无论如何,再闭上眼之前,我也不能停下脚步,我竭尽全力呼吸,只愿在稀薄的空气中找寻到关于他的一缕记忆。

那无孔不入的甜腥血气漂浮满天地,触目所及,似乎都是一片片惊心动魄的红。那决绝的红如绽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那惨烈的红如消失于尽头的血色残阳;那绝美的红,渲染了当年,穿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刻,翘首以盼等待的幸福。

城门近在眼前,而我摇晃着残破的身子,慢慢走向城楼边。抬头仰望,我们仅是隔了一道城墙,我在内落泪,你在外厮杀。我不知道你身穿的战袍上是否沾满了红血,我也不知道那如墨晕开的剑眉是否紧紧皱拢,我更不知道,你胸口的伤,是在淌血还是已然结痂。

拖尾裙裾层层散开,随着我步步登上层楼,那悠然纯白铺开一路苍凉,我双手握拳,听漫天呐喊声不绝于耳,看混乱涌起的光亮点缀夜空。

原来这就是战争,原来这就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惨境。那火光犹如流星般坠落,仅是一瞬间而已,那些鲜活的生命,没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一切来的那么快……那么快……

双脚有些颤抖,带有粘稠湿润的感觉留下一路血色的足印,我默然低头,不敢再看夜空,这一夜如此漫长,这一夜造就了一个难消的噩梦。

踏上最高处的那一刹那,心忽然静止了,犹如此刻,炮火声、刀剑抨击的刺耳声、撕裂夜空的惨叫声,忽然,戈然而止了。

我站在石阶上,不敢靠近城墙,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消失了一切声音。这般的安静,带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迎面走来一个手持长枪的小将,见我在此,愕然道:“侧妃怎么在这里?此乃战场,身为女子岂可来此?”

面颊上的泪痕未干,我却冷笑。“女子,为何不能来此?城下发生何事了?”

我径直绕过他,却不想他伸手挡住我的去路,我身子无力,纵然是反抗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愤恨地抬眼瞪他,我能够想象这一瞬间的触及的目光有多骇人,否则他不会有片刻的迟疑,面色有些难看。

“敌军气势大弱,我军本想乘胜追击,岂料……岂料王爷他……”

“说王爷怎样”

我厉声一吼,那小将虽说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却也不免颤了颤。

“王爷要与敌军首将对箭,两军不得上前助阵”

一道寒光闪过脑海,我踉跄着没能站稳脚步,脚踝微微一撇,袭上全身的痛楚无法承受,不挣不扎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我明白的,我都懂得,裴煜心底如何想,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都太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更是不能接受,无法面对。这是宿命的轮回,这是七年前埋下的祸端,终是到了今日,到了这一刻,要一并解决。

谁输谁赢,谁胜谁负?原来他早已看透,这天下赢来,失去的也回不来。所以选择亲手挖出多年前那恶果,将之毁灭,纵然心痛,纵然碎裂了一颗完整的心。这纠缠了日日夜夜的恩怨,每一次梦回,每一个幻梦,都在无休无止的提醒着他,必须要亲手斩断这千丝万缕的情愫。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与廷曦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是的,我用尽了一生去挣扎、去煎熬。直到此刻,我随他一起看透,是该解决了,这天下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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