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侧头看向太子,和颜悦色地问道:“皇儿,可有钟意的?”
太子向皇上拱手一拜,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听得他说:“儿臣觉着林氏之女尚好。”
“哦?”皇上眼中闪过意思诧异,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未有,继而又轻笑几声。惠贵妃看准时机,亦配合着皇上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喜欢,就把这林氏之女纳为侧妃如何?”
惠贵妃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也不好一直静默着不说话:“臣妾亦觉得林氏之女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实有侧妃贤淑之性。”
皇上本就想随了太子的意,即说道:“那就此女罢!”
惠贵妃透过玉屏,低声提醒道:“皇上,还有一位太子侧妃,阮氏。”太子与我同时看向阮凝心,只见她颚首含笑,眼角尽露娇媚风情,脸颊上的胭脂扑洒得极好,衬得她肤色红润,如粉桃一般。
皇上应该也是知道这阮凝心是何许人也,本已内定好的名额,亦不必再多说。太子闲散着目光在各秀女身上游离不定,复又突然辗转看向我,眼眸犀利,似黑夜里一颗明珠,将所有焦点集聚到我身上,这光亮太惹人瞩目,眸里蕴含的寓意,是怨是喜,是无情还是有情,我捉摸不透。
“册封阮氏之女、林氏之女为太子侧妃。”皇上淡淡下旨,殿下的阮凝心与林唯有下跪谢恩,共呼:“谢皇上。”
太子侧妃的人选已定,接下来陆陆续续地册封了几个秀女为皇上的贵嫔、嫔、美人。统共一算,正式册封的秀女不过十人,其余的全都黯然落选。
晚上皇上设宴款待,我推辞着说身子不适,不宜参加,索性躲在寝宫里,不愿去看那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欢声笑语之下掩埋了多少悲伤哀情,人人则是强颜欢笑,谁见转身后的一抹青行泪。
我今晚睡意来得早,食过晚膳之后便嘱咐绾儿为我褪妆更衣。躺在榻上,刚一阖眼,即听到院外的通传声,我心下烦闷,则令绾儿打发来人回去。绾儿出去后,不过一会儿又进来,维诺着说道:“太子妃,是林侧妃来了。”
我知无法睡得着了,随即起身穿上了一件薄丝外衣,走出了内室。林未有胆怯地站在殿门外,始终低着头,耳垂上的玉坠子衬在她白皙的脸颊下,泛出幽幽绿光。
我上前拉过她的手,冰凉瞬间传感到我的心里:“晚宴散了么?”
她抬头对我嫣然而笑,笑容虽僵硬,却透着一丝温度,亲启朱唇道:“是,殿下今日歇在了阮侧妃宫里,我……我……想和太子妃聊聊。”
我与她共坐在软榻上,遣退了殿内所有伺候的宫人,命绾儿在殿外守着,只留我二人敞开心扉叙离伤。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想知道是怎样一个男子牵绊住林未有的心,让她如此留恋。林未有脸上浮出一抹嫣红,此时真如平常情窦初开的小女子谈及心上人那般羞涩。
“他是教我学琴的师傅,他的琴音可引来蝴蝶,可让一切杂音都平静。我与他本已私定终身,海誓山盟,怎奈爹爹逼我进宫为妃,此生已注定有缘无份,两相隔。”
听她道来,我竟只想问一句:“他可曾说过,等?”《小说下载|wRsHu。CoM》
林未有眼里噙着欲落的泪水,如清荷上的一滴朝露那般纯洁宁静,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点头,似乎那一个字的承诺就可抵消她余生的伤痛,就可承载她一生的欢喜忧愁。
等,裴煜也曾许下这样的承诺,等白头偕老,到天涯海角。我却只能感叹,等这一世情伤、等来生死别离。几回魂梦与君同,然,仅仅是魂梦,梦终有醒时,魂亦有归处。
关于:不负如来不负卿
源于六世**仓央嘉措的诗,他是天生的活佛,西藏著名的诗人,可他也是个情种。活佛的身份使他无法和情人在一起,他的多情也不容于世俗礼。(摘自百度)
全诗如下: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性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沁色很喜欢的一首诗,特别是:‘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的故事被西藏人民传颂,虽然身为活佛,职责在于传教佛经,普度世人。但是仓央嘉措对于情也是不能自拔,是佛教中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子。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三十七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三十七章何如当初莫相识
比起林未有,阮凝心很受太子宠爱,我与太子之间谁亦没有跨出那一步,由着伤口溃烂,也不愿去弥补。我始终介怀林未有一事,若非他为了一句‘庸人自扰’林未有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与林未有时常走动,倒是阮凝心自册封大礼那日之后,除每日必行的请安之外,我们之间再没任何交集,她的神情依然高傲不羁,着装甚是高贵华丽,常将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正妃掩盖。也罢,我本身无意与她相争,只是她对我始终有种无法消除的敌意,无论是刻意的避让,还是没有掩饰的眼神里,都可深深感觉到她内心的不甘,似对于我,恨之入骨那般。
我今日起得早,太子两位侧妃虽分置了宫殿,但宫人婢女却还未拨去,此事我作为正妃亦要亲自过问。绾儿本想为我穿上嫣红的正妃宫装,我嫌太过繁琐,依旧挑选了素净的青碧色襦裙,绾儿这丫头便在一旁念叨了起来:“太子妃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倒让别人占了便宜。瞧宫里那些人说得多难听,奴婢替您委屈。”
我转身刮了一下绾儿的鼻梁,打趣儿地说道:“本宫的好绾儿!随别人去嚼舌根吧,不必在意。”
绾儿笑开了欢颜,为我挽好头髻,不忘妙赞几句。我装扮好之后,便坐了玉辇去林未有的寝宫。她与阮凝心,直接安排在了原先肖妃和秦妃的宫殿,这样不仅省去了皇室的开支亦算合理合宜。
三年了,我再未踏入过曾经肖妃的宫殿,今日在此,却感物是人非。当年迎寒而开的寒梅已悄然凋落,院内闻不到那一丝安神宁气的熏香,一步步走入殿内,处处都是陌生的景致,肖妃,已是过往云烟,随风飘散。
林未有步履轻盈地走出内室,作礼相迎,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神色淡然。我对身后的绾儿说道:“去把拨给侧妃娘娘的奴才带上来,让娘娘挑选。”
我牵过林未有的手,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斟茶,悠然拿起一块杏仁酥轻咬一口,杏香溢满唇齿之间。“今日给你带来一些供你使唤的奴才,你放宽了心选个如意的。”
林未有点点头,髻上的步摇珠子就跟着叮当脆响,腕上的玉钏磕碰到瓷杯,发出的声响却并不刺耳,反而自有音律一般。
“太子妃说好既是好,未有无异。”她抬袖为我倒茶,举止恭敬不失礼仪,看来是慢慢在向命运臣服了。
片刻后,绾儿带着一干奴才奴婢走入殿内,众人齐齐下跪,共呼道:“参见太子妃,侧妃娘娘。”
我未抬头,轻点了头,绾儿即叫他们起。众人开始挨个报名,林未有痴看着手里的瓷杯,道不出一丝情愫。
“奴婢沧海、奴婢遗珠,给太子妃、侧妃请安。”两个小婢女都是稚嫩地女童,看着极是讨喜,且名字取得好,沧海遗珠,虽是奴婢但从赐名上可以看出,取名人对她们两个小人儿的怜爱。
“妹妹,这两个小丫头,本宫看着还不错,若是嫌日子闷,有她们俩逗趣也能打发闲日。”我招手把沧海遗珠唤到林未有跟前,林未有侧脸看了看,点头应允道:“模样倒是水灵,留着吧。”
“奴才萧恪之给太子妃、侧妃请安。”
‘哐啷’一声玉碎落地的惊天声响,砸满了整个内殿。我惊愕地看向林未有,她眼里已满是禽不住的泪水,一滴滴极力奔涌而出。目光一丝不差地落在殿前跪着的奴才身上,那眼里蕴含的伤、蕴含的情,竟让我有一丝触动,不知为何而心伤,萧恪之,是谁?
殿内的宫人面面相觑,我唯恐有闲言碎语,即刻遣退了殿内所有人,连带着绾儿一并遣了出去,只留那萧恪之一人。
我平静地坐在软榻上,亦不说一句,萧恪之和林未有两两相望,那眼里的流露的情愫,为何我觉得如此熟悉,如此像我与裴煜?
“为什么?”林未有难掩哭腔,声音已明显细弱呜咽。
“只愿在你身边,不问缘由。”萧恪之颚首抬头,我终于将他看清,剑眉之下如幽幽碧波般的明眸,似那春日的静湖之水,温和且明朗,带着一丝潇洒不羁。这样的人,是应该在茵茵草原之上策马奔腾,是应该在江南秋色之地抚琴奏乐。
“这不值得!这不值得!恪之……恪之……我不能毁了你啊!”
林未有似乎已然忘记她现在的身份,一个奴才,一个主子。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进萧恪之,脚踩在分碎的瓷片上,她亦无感无觉,只是痴望着萧恪之,泪水如洪潮般奔泻。脚下已隐约渗出殷血,染红了林未有的群裾,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我没有拉住她,此刻若换做是我,谁亦拉不住我,就如我当初在雨夜义无反顾的奔向裴煜那般。不需要想后果,不需要想结局,只想此时此刻,仅此二人,天荒地老。
萧恪之抬眼看向我,眼里尽是怀疑,我却对他坦然一笑,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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