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看得出殿下疼你,可是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再宠也是一时。日后你是要做皇后的命,可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你要知道嫡子对于你,对于庄氏,都十分重要。”
我侧头看向院中那棵梧桐树,深秋了呢,叶已枯黄纷落,苍老的树枝上零零散散挂着几片欲落未落的枯叶,颇显寂寥,惹人心伤。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思来想去,才知道只能说这一句,得失都让命运去决定,哪怕此生都无子,也只能默然承受,怪不得别人,怨不得老天。我自己种下的恶因,就要自食恶果,造了那么多孽,双手沾满的鲜血没有资格去怀抱一个孩子,因为孩子太纯洁,而我,太脏。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六十七章 自君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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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自君别后
元月新年,第一场大雪纷纷而落,一朵朵晶透的雪花扑洒在巍峨肃穆的皇宫之上,触目所及皆是晧白明亮。
而我的害怕、我的担心终是一步步成为了事实,靖涵高声啼哭的越来越少,更多时候他只是低声呜咽,甚至连呜咽都没至无声。他已经回摇摇晃晃地走路,步子虽然尚且不稳,但是在我看来,能看他走一步路,都是莫大的欣慰。
他拖着我的广袖,在我周边走来走去,扭着他的小屁股,走一步跳一步,不时发出几声‘依依呀呀’的声音,欢快极了。
我抓住他肥嫩的小手,给他拢紧了身上的髦衣。“涵儿,叫一声母妃可好?”
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我,张嘴欲说:“唔……唔……”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冰凉透湿。
“跟着母妃说,母、妃……母、妃……”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尽量把嘴型做的夸张,吐词清晰。我承认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死心也不甘心,哪怕他只能说一次,一次也好我都认命,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听到。
他的眸子太过无辜,太过清澈,我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已被打垮,再多的不死心和不甘心,到这一刻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一滴眼泪,一句对不起。
绾儿哽咽道:“太子妃,长皇孙这病医不了吗?”
我伸手抚摸着靖涵红扑扑地小脸,他对我憨笑,我吸了口气,将眼泪硬生生地逼回眼里,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老天不愿涵儿将来卷入夺储之争,只愿他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这也许是幸,也许是不幸。”
靖涵将手指放进嘴里,像婴孩时期一样,细细允味,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做,什么都在变,身子长大了,能走路了,可是吃手指仍然是他不变的习惯。
“这么小个孩子,把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这得有多难受呀!”绾儿说着侧过头拂袖拭泪,靖涵茫然地看了看绾儿,瞥眉嘟嘴,就好像是在问‘你为什么哭?’
我捧着靖涵的双手,明明很暖和,我却忍不住低头呵了几口热气在他稚嫩地掌心,他‘咯咯’地笑开了颜。
这孩子真真是在屋子里坐不住,蹦蹦跳跳地就想要出去逛园子,我抬眼看了看雪已停了,阳光正好打在雪面,折射出层层闪着金光的雾气,雪后晴天,果然是一片纯色美景。
“本宫带长皇孙出去看看雪景,回来时务必备好长皇孙的吃食。”
绾儿应诺,递给我狐毛手筒,我想着待会儿也要一路牵着靖涵,摆手道:“不必了,把暖炉生着火,去不了多时。”
我俯身欲抱靖涵出门,他挣脱掉我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奔跑出了寝宫,我忙疾步跟了出去,这孩子性子太过莽撞,我有时将他关在寝宫里不愿他出门,就是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谁,惹出麻烦。
跟着他左转右跑,我穿的襦裙太过繁琐,每次眼看要抓着他了,又被他机敏地侧身躲过,路上又没遇着几个宫人,想叫个人帮我护着靖涵都无处开口,只好边跑边喘气道:“涵儿……你慢些……母妃跑不过你。”
兜兜转转,明明寒冬腊月的天儿,竟跑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待他累了,正欲走上前去教训他一番,抬眼一看,手脚似乎都被点了穴,有多久了?时隔一年,梨树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没有梨花,只有枯树残枝。正是应了那句,不忍眷帘看,寂寞梨花落。
靖涵身边的那身白衣,那个背影,我怎会不认得?裴煜,他回来了,那样真实的站在我眼前,我却不敢靠近了,甚至不敢出声,我怕见他吗?我此刻很想转身一走了之,当做不识,可是脚步移不开了,仿佛与雪地生根在了一起,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犹如这颗冻结的心,似乎要破裂了,血跟着一滴滴淌出,融化了一段尘封的记忆,独有他的记忆。
“唔……唔……”靖涵手舞足蹈地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脚印,看看身边人,再看看我,继而呜咽几声,蹲在地上玩起了雪团。
咧风‘呼哧呼哧’地肆意吹打,那袭白衣转身的一瞬间,就像是有一股寒气灌进骨子里,刺骨的冷,钻心的疼。
那个人,曾经魂牵梦绕,曾经思念泛滥成灾。如玉温润,着一袭月色腾云长袍,腰系青色玉锦带,坠下一块通透明净的和田白玉,脚蹬素色过踝鹿皮靴。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的俊容,眉如墨、眸如星,目光似秋水般静柔。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原来诗经所说,就是这样的男子。
我紧抓着衣纱,就这样相望,却是无话可说。我看着他,像是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恨意,有股热流冲上眼眶,顺着眼角悄然滑落,流进鬓间,丝丝寒气沁入身体里,冷,好冷。
“你,过的好吗?”
他抬步走进我,而我却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不知道在逃避什么,可我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伤痛,那样刻骨铭心。
牙齿都在颤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艰难地说出话:“恩……很好。”
“他是你的孩子吗?”
裴煜指着在一旁玩雪的靖涵问道,我明显看见他的手在颤抖,好似我给出的答案会毁灭他,而他害怕接受。
“涵儿的亲娘生他时难产死了。”
我的确是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可是我不想否认靖涵是我的孩子,也不想面对着裴煜,一次又一次的拿刀捅在他心上。我知道我很矛盾,可是我没有办法,从我口中说出的话,哪句能不伤他?哪句能平复我的愧疚?
沉默,无言。不知这样站了多久,看了多久,我终是脱口而出问一句:“你呢,过的好吗?”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可是这笑更像是在自嘲。“不好。”
‘砰’心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痛楚似乎沁入了血液里贯通了整个身体,苦不堪言、透骨酸心。他过的不好,那样简单的两个字自他口中说出竟让两个人都痛不欲生。而我,却回他一声‘很好’,那么我这两个字又何尝不是像鞭子一样在抽打他的心,我到底是有多残忍,是有多可恶,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为什么我始终是做了恶人,做了侩子手。
“这一年多以来,几百个日子都在备受煎熬,都在承受磨难。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在心痛,那是一种此生无法超越的痛,此世不能忘记的伤。每每午夜梦回,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着你逃,为什么要留下你一个人。可是太多太多的为什么,终究都抵不过命运,是不是放开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你我今生的诀别?”
他一步步走近我,每说一个字都在伤他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在毁灭我。我能做什么,我只能逃避到不能逃避,眼看着他站在我面前,那久违的熟悉气息越来越靠近,而我,已然泪流满面,似断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落不尽,拭不去。
“裴煜,求你……求你别再折磨自己,求你……好好过,求你忘了我。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多,你给我的,都不值得!”
声嘶力竭地说完这一句,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里竟像无声,耗尽了我的支撑,整个身子没了重量,落完最后一音,徒然瘫倒在冰凉的雪地里,泪水一滴滴融进雪里,绽开白色的泪印。
他跪坐在雪地里,冰凉的双手捧起我的脸颊,用指肚抹去我眼角的泪,那样轻柔,仿佛使了力气,我就会消失在他面前,仿佛我就是个幻象,离他很近,又或者很远。
“你值得,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不要再说忘了你,我怎么忘得掉你?我的心早在三年前,在这个地方就已经给了你,我从未想过要收回,也没有那个能力收得回。这颗心,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是珍惜还是践踏,都由你决定。而我能决定的就是,无悔。”
雪地里的两个人,犹如回到了当年那一个夜晚,恍如昨日,可是一切都变了不是吗?他依旧是他,而我,变得太彻底。那些随风飘散的誓言,在这一刻又涌入我的脑海里,许诺与他共赴青山绿水间,当年那么轻易地就说出口,殊不知人一旦变了,有些事就烟消云散,想抓也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连一句对不起都负荷不起。
“我已经变了,裴煜,即使找回过去,我们也回不到当初。你已娶妻,我也为人母,我们早就该各自天涯。你的心,我要不起,我……不配拥有。”
我想起身,可是身子被冻得麻木了,我只能那么凄凉地坐在雪里的,任咧风挥打,任眼泪泛滥,任心崩塌。
他扶着我慢慢站稳了脚步,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才看见他的双眼通红,一条条血丝印在眸里,是不是在告诉我,这就是他心里的伤痕,还在流血永不结痂。
“唔……唔……”
靖涵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群裾,对着裴煜瞪眼,挥舞着小拳头砸在裴煜腿上。小孩子看事情总那么单纯,他只是看到我哭了,而没看到的是,有的人没落泪,心却在流血。
我拉着靖涵,作势打了他两下,背过去胡乱擦拭脸上未干的泪痕,转头对裴煜说:“裴煜,相见争如不见,对不起。”
俯身抱起靖涵,一步也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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