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闷热难耐。
“长皇孙醒了吗?”我咽了咽喉,接过绾儿手中的茶杯,一口饮尽。
绾儿为我挽上头髻,笑着说:“一早就醒了,奶娘抱出去玩儿呢。”
心中隐隐不安,靖涵每日一到时辰就会随近身奶娘出去溜达一圈,小孩子难免顽皮,我常说这规矩不好,几次欲阻止靖涵出门,都被廷曦拦了下来,理由倒是足以让我信服,生在了帝王家,能快乐一时算一时,平白无故的就夺取他笑的权利,那还真不如一介布衣。
“太子妃要不要叫早膳?”
我摇头不语,最近胃口越来越差,常常一日不吃东西都毫无感觉,今日右眼不停地跳,常言左眼跳福右眼跳灾,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绪凌乱。说不出为何。
“长皇孙去了多久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绾儿想了片刻,回道:“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平时也差不多去这么久,可是我的不安促使我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换了衣裳,套上狐毛手筒,随绾儿一道去寻靖涵。
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厚,一脚踩下去都已陷到小腿肚子,天儿太冷了,不知靖涵穿的够不够厚实,这孩子一旦玩得兴起就顾不得冷热,心下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一件袄子出来。
一路走来,靖涵平日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我越加狐疑,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对绾儿说:“奶娘有没有说带长皇孙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往日里奶娘也没说过。”
背心已渗出了冷汗,我气极对绾儿怒斥道:“这事儿你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谁担待的起?”
绾儿许是被我吓到了,说话都有些颤抖。“要不要奴婢叫人帮着找?”
“这还用问?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
绾儿一听我这话,拔腿就跑,一路东张西望,找寻禁卫的身影。我脚步不停,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也不敢大声喊人,只怕引来别人的注意,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去,到时无事都成了有事。
忽地想起一个地方,不禁伸手拍了拍脑门,我怎么把掖池给忘记了!举步时,一只脚踩在了拖尾的群裾上,我顺势就向雪地跌去,疼倒是不疼,很暖和很软的雪地,不对!这是一个人的怀抱!我抬眼一看,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不想见他偏又遇见!
“这么急着去哪儿?”
廷昭语气温和,看着他的眼睛波澜无惊,我甚至怀疑认错了人。我挣开他的怀抱,愤愤然地说道:“随处逛逛。”
他也不恼,呵笑一声。“你逛园子的方法倒是奇怪,跑来跑去的。”
我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看见他的样子心中就生出一股闷气,厌烦地瞪了他一眼,甩手正欲离开,他拉住我的广袖,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愤然打掉他的手,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屑道:“王爷真是说笑了,我可受不起!”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搁。
“不要恨我……求你……”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七十五章 杀戮(三)
第七十五章 杀戮(三)
第七十五章 杀戮(三)
目光哀求。他这是怎么了?真的是在为上次的事而歉然吗,为何我总觉得他眼神暗淡,似在隐忍,带一丝不易察觉地悲悯。
“你……什么意思?”
我顿下脚步,与他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心里始终介怀他对我做的事,我没有那本事可以忘的那么彻底。他目光忽地一闪,扯开嘴角大笑两声,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些茫然。
“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怕我、不要恨我、不要躲我。”
他一步步走近我,我一步步倒退,终于忍无可忍对他怒吼道:“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给我侮辱,给我伤害,还不允许我恨你吗?够了,廷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绝不原谅!”
“是我错了……我错在把心给了你,我错在明知道这是个火坑,我也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最大最可笑的错就是……即使你这么恨我,我仍然发疯般想你。相思泛滥,一发难收……”
他一边苦笑一边自嘲,明明是解恨的话。为什么传入耳朵里,疼在心里。也许,真真应了那句,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没有答话,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走却提不起脚步,站在雪地里,像根深蒂固的雪人,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你的心里由始至终都是他吗?我……算什么?”
他算什么?呵,若然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只当他是廷曦的弟弟,懂得窥探我内心的弟弟,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能把他放在哪个位置。恨,又不忍;不恨,又不甘。
“廷昭,就算没有他,也不会是你。”
“原来要感叹相见恨晚的人,又多了我一个。”他徒然摇头,只是这一瞬间,我才恍然发现,真正可怜的人是他。
忽地想到靖涵,再无心和廷昭纠缠下去,转身提裙,正欲跨出步子,廷昭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只是听来像是话中有话。
“记住,不要恨我。”
我回眸看他,触及目光的那一霎那,竟有种被悲伤淹没的窒息感,他的眼里隐藏了太多东西,一闪而过之后,我什么也没抓住。
远处传来焦急地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急促奔跑而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领头的是绾儿,看她跑得气喘吁吁,嘴里一直在喊着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清。
心跳突地一下一下加快速度,那股强烈的不安就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我头顶,将一切光明阻隔,我听见了什么?绾儿在说什么?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啦!长皇孙……长皇孙出事儿了……”
禁卫、宫人,总之是一大帮子人朝我奔来,像是千军万马的气势,喊出的话就像是马蹄踩在我身上,那么痛,我一个大活人。正在经历粉身碎骨的磨难。
“太子妃,您快去掖池看看啊,长皇孙掉进冰窟窿里了!”
绾儿拖着我的手腕,隔着那么厚的意料,我却还是感觉到她指甲掐入肉里的疼痛。众人乌压压地跪倒一片,让出一条道路,好像这条路就是要带我走向一个我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脑中像是被灌入一股冷气,让我霎时惊醒。“你说什么?长皇孙怎么会掉进冰窟窿了?人呢,人有没有救上来?”
嘴上不停的问,脚下不停的跑,不知不觉早已满脸泪痕,越哭越不能停歇。涵儿……涵儿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天啊!这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折磨他?你要罚你惩,我都可以受着,不要为难涵儿,他不过是个孩子啊……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零星小雪,覆在我的睫毛上,合着泪水朦胧了我的视线。为何这条路这样长?为何还走不到尽头?颈上系着的髦衣缎带徒然松开,随着寒风那么凄凉地瘫软在雪地里,随之而来的冰凉让我整个手脚都变得麻木,我只记得跨步奔跑,我只记得还没到掖池我不能停下来。
这样冷……这样冷……我仅仅是取掉一层御寒的髦衣都已冷到骨头僵硬,靖涵那么小的身子,他怎么受得起冰窟窿里的寒气?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一头栽进了寒冬里的冰窟窿,能活着爬出来的,有几个?靖涵会不会是这其中一个?
那一片片飘下的雪花为我指引奔向靖涵的道路,那一丝丝痛楚提醒我不能停下脚步。靖涵在等我,靖涵怕了怎么办?我没有在他身边,他会哭、他会闹,耳边仿佛听见靖涵呜咽的啜泣声“唔……唔……”
“太子妃,到了!到了!长皇孙就掉那个冰窟窿里了!”我顺着绾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天!掖池水面上结下了厚厚的冰层,晃眼一看,就如一块透明的石地,只是中央那处不大不小的冰窟窿,像是一根根银针刺痛我的眼睛。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谁去救长皇孙了?”我泣不成声,一句话说地哽咽不止,绾儿拖住我的身子,不让我x近掖池,眼泪都沁湿了我的衣裳。
“这窟窿太小,禁卫们下不去,只好拿锥子凿,就快凿开了……太子妃别去啊……太危险了!”
手脚无力,眼睁睁看着那个吞噬靖涵的冰窟窿在眼前,却移不开脚步。身子像是没了支撑,忽然跪坐在纯白的雪地里,到处都是白,触目所及哀莫的白。
我看着一拨一拨的禁卫手中拿着铲子、锥子,一切能用上的工具急急走上冰面。不敢下了劲凿,怕整个冰面崩塌,只能围着本身的那个冰窟窿周围敲打,可是这样成效太慢,敲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窟窿还是窟窿,靖涵还在下面,不知生死。
眼泪成灾,肆虐挥霍,我一把推开绾儿。踉跄着站稳了脚步,向冰面奔去。“涵儿……涵儿……是母妃来了,你听见没有?你不要丢下母妃……你要活着……活着啊!”摸索着翻过石栏,一脚踩在冰面上,丝丝冷气从脚心灌入心底。
“太子妃,您别上来啊……奴才们会尽力救长皇孙的,您要是再有什么差池,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领头的禁卫跪在我面前,腰间的佩剑在坚硬的冰面上来回刮擦,发出‘吱吱啦啦’地刺耳声,我怒斥道:“滚!若是救不了长皇孙,莫说是十个脑袋,本宫要你quan家陪葬!”
“是!是!是!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冰窟窿,亦不回头,咬着牙说:“不是竭尽所能,是必须做到!”
这个窟窿的确不大,确切的说也只有靖涵这样小的人儿能掉的下去,窟窿里渗出层层池水,一眼望下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波光粼粼,荡漾一圈又一圈地涟漪。我跪在冰面上,俯身朝池水里喊:“涵儿……涵儿,是母妃来了,你不要怕……母妃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锥子一下一下地凿下去,冰面上显出裂痕,可是始终没有崩塌,就像是故意在和我作对一样,无论如何一块冰也没有凿破。我的眼泪滴在池水里,‘啪嗒啪嗒’靖涵你有没有感觉到?母妃哭了,母妃很伤心,每次母妃在你面前落泪,你都会蹭起身子伸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