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竟然沦落到要去民间替儿子寻能生娃娃的女人,可见这王太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太后?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温婉女人的脸来。想不到熬到了太后的王美人,在宫里依旧还是那个不冷不热的地位,即使自己的儿子已经做了皇帝,可是这后宫还是姓窦啊。那飞扬跋扈的窦太主、护着自己女儿的窦太后应该都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吧。如此看来,宫里的女人日子真是难过,有的时候,还真是不如我们这种寻常人家的平民百姓好。至少可以找个自己中意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不用看人脸色,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青儿在一旁嗔怪道:“你呀你,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吧。更何况是帝王家的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芍儿嘟着嘴不满地说:“我也只是无意中听到了,说说而已。”“那万一要是被平阳公主听到了呢,你知道了王太后对她的嘱咐,谁知道她会不会杀你灭口?”听他这样一说,芍儿忙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打着茬说:“我……我想起来了,娘刚刚叫我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我先走了。”
望着芍儿急急走去的身影,我不禁觉得有些滑稽。这个女人,说讨厌也讨厌;说有趣也着实有趣。青儿见我笑了,也笑着对我说:“瞧我姐姐,她就是这个样子,可她不是坏人。”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问我道:“你听到她说皇上,心里是不是又勾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我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浅浅地笑笑说:“看来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连这个都被你看穿了。”
“你……其实是喜欢他的对吗?”他低着头,没有看我的眼睛。我很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说实话这个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对刘彻是什么样的心思。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吧。无论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了。我现在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布衣女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孩子也快出生了,我只想守着我的孩子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奢求。”
也许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却在看见我一脸平静的幸福的神色后,也幸福地笑了,“只要你觉得这样快乐就好。青儿也希望姐姐能够一直这么舒心地笑着,姐姐笑的样子最好看。”我望着他的眼眸,记得第一次在长安街上看见他,他就是那样一个如风的少年。我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欺骗,看到的永远都是安心和踏实。这个如风的少年在慢慢地长大,曾经的稚嫩已在悄然地褪去,多了的是男人的责任和坚毅。
“盈袖,我多希望有一天我能这样叫你,而不是再叫你姐姐。”他的声音轻如蝶翼。我被微微颤了一下,心里像是有人用手拨动了筝的弦,却又杂乱无章,乱了阵脚,本能性地不想听到这句话。我的脸微红,小声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没,没什么?”他却又矢口否认,拙劣地掩盖了过去。
正在我们尴尬的时候,忽然从卫大娘的房中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是芍儿的!随后卫母也大声喊着:“青儿!盈袖!你们快来啊!”我心中一惊,暗叫不好,难道是要生了?这么一急,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青儿扶住了我,我却感到腹部一阵难忍的疼痛。“糟了,怕是……我要生了。”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青儿看见我痛苦的模样,把我打横抱起,抱到屋中的床上,急切的目光让我不安与惶恐的心有一点安定。
“你先坚持一会,我这就去找稳婆。”他急急地跑了出去,我先是听见了他叫芍儿姐姐的名字,随后便是一阵剧痛。原先只听说过生孩子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现在轮到我自己了,还没开始生,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那真的是一种欲被撕裂的疼痛,我一个人躺在房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痛苦一波一波地袭来,像是要把我吞没。
我想到了古代是常出难产的事情,而又没有医疗条件,只有一群产婆在一旁叫道:“使劲啊,快出来啊。”这算什么?精神胜利法吗?念力吗?我已经开始忍不住哭喊了起来,产婆到底什么时候来啊?难道说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妈,你在哪里?我的眼泪混着汗水流了下来。
等到产婆来的时候,我已经没了力气。芍儿也被放到了这个屋子里,和我一起接生。接生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刚刚的确是想多了。哪有什么一群产婆在一旁喊着:“加吧劲啊”,那是后宫的生法,老百姓根本没那么多人。就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而已,一个帮我一个帮芍儿,关键的还是得靠我自己。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咒骂道这个该死的世界,该死的时空,该死的穿越!更是骂我自己,没事干嘛要学音乐这种不实用的东西,要是我是个医生,那也还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帮帮我自己啊!
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能在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中,声嘶力竭地叫着。没有力气也挣扎着、拼命着。我的孩子,娘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哭泣的那一刻,我在心里真心地为自己以前的年少气盛,独自闯北京而感到深深地后悔。多少次妈妈给我打电话,我的语气了里都透露着那么多的不耐烦。而如今自己也经历了这种痛苦,才知道什么叫养育之恩大于天。妈妈当初也是忍受着这样的痛苦而生下我这个不孝女的吗?
疼痛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减灭,相反却在增加着。我感觉我的身上像被一刻不停地鞭打着,被生生地撕裂着。而心中想要见到这个孩子的强烈的欲望却又一刻不停地让我不想放弃用力。我想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母□。“啊!”一阵巨大的疼痛直贯穿了我全身,我大叫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力气,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失子之痛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整个身体就像是跌进了巨大的深渊之中。只在不停地往下坠着,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成了一根一根,浑身的血管就好像要崩裂而出一样。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用睁开眼睛。不用去理这些纷纷扰扰,无论是现代还是西汉,无论是雷备还是刘彻,都将与我无关了。我累了,好累好累……
不,我不能闭上眼睛,我的孩子,我还有孩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是我自私地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现在我怎么能为了自己想要逃避的一切而选择自私地睡去?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暗暗的,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青儿。他坐在我的床边,无比怜惜地看着我,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我说。
他见我醒了,轻声地对我问道:“你醒了?”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急切地半撑着欲坐起来,一边四下里寻找着。我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屋子的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床,芍儿正半坐在那张床上,一旁的卫大娘抱着一个孩子在哄着。看到芍儿姐姐没事,我心里的大石头便落了地。看来是母子平安了。我笑着问青儿道:“青儿,我的孩子呢?是女儿还是儿子啊?”
他支吾了一下,半天才回答了我的话,说:“是女儿。”女儿?女儿好呀,那样我就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来让她成为全长安第一的美人。“她在哪里?抱过来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殷切地望着青儿,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色是那么的难看。我“扑哧”一下笑了,说:“你看看你,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的脸色倒像是刚生完孩子似的,那么难看。到底是怎么了?是忙病了吗?”
青儿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我。一股莫名的惶恐和不安袭上我的心头,我看向卫母和芍儿,她们俩也看上去怪怪的,也全都不说话。而我环顾了这屋子一周,也没有看见另一个孩子的影子。我一把抓住青儿,像疯了似的拼命晃着他,“你快说啊,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呢?她在哪里?你快抱过来给我!”
我绝望而凄厉地盯着青儿不放,我真的怕从他的嘴里得出一个我不想、我害怕的答案。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口型,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水:“盈袖,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不!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们都是骗我的!”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喊着些什么,一股更大的伤痛撕裂了我的心。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剥夺我最后仅剩的一点希望?我除了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要我怎样?”忽然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可怜的人,我什么都没有,雷宇也好,和他长得相似的雷宇也好、梦想也好……全都不属于我。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依无靠,现在连我亲生的骨肉,我连一眼都没能看见她,她就这样地离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去珍惜。
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湖边,已然都是暮春初夏的景色,开得盛到极点的靡荼,缠绕着树的藤蔓,水声潺潺、鸟鸣啾啾。我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湖边的凉亭边上,看着静静的湖水出神。那天张骞的琴声仿佛还在我的耳边萦绕,那天的湖水就像今天一样静,我、青儿还有刘彻,我们三个人骑着马,在风中,在马背上,在他温暖的怀里,那时的我,也许是最快乐的吧。至少暂时地忘记了一切的不快与痛苦,只有风和无边的天空……
失去女儿的痛苦,积郁在我的心中。没有了那日的撕心裂肺,剩下的只是无声的悲。能流的泪早已流完,哭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哭可以换回我失去的女儿,我宁可让这一生的泪水流尽。也许我这个人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冤孽,所以这辈子上天才会如此地惩罚我吧。先是我爱的人离我而去,又夺走了我的孩子。既是这样一个人,我又如何配得做一个母亲?即使她活着,有我这样一个总是被命运捉弄的娘,也不会过得好吧。
一个多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