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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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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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心受两重煎熬,而她却从未关注过。

圣沨看她霎时望向他心疼不已的目光,这些日来冰凉心中竟也有了一丝暖意,微微一笑,续道:“但我明知彼时冷儿内心煎熬更胜我百倍,除了好好陪在她身边,我又能如何?如此,我一面舍不得离开冷儿,一面却又时刻想着要回来相助于你,心中委实、委实不好受。”

他一番话中倒有七层是真,萧冷儿不知不觉竟也听得痴了。

“及至在赤霞峰与萧夫人回合,听冷儿与她商量如何才能除掉圣君,那时我想到连亲妹子也背叛了他,他如今委实已众叛亲离,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难受起来。又想到如今他们所有人都起意要对付你,当真是心焦不已,只想回来相助于大哥。有一天我、我深夜欲要悄悄起来,没想到冷儿却早已看清我心意,却只说要尊重我的心意,半分挽留的话都没有。她身体已不堪重负,精神又备受折磨,让我心里也仿佛感受到她全部的难受和孤独。其实当日你让我随她离开,我已打定主意此生放开一切,从此常伴她左右。左思右想,我终究不舍离开她,却又害怕自己睡一觉醒来,又要后悔了,于是、于是狠心封了自己全身经脉,没有武功,我便是再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正好从此断了自己那念头。她、她知道以后,心里自是比我更要难过百倍。”

他说话的当口,她眼泪已是一滴滴落下来,渐渐的越落越凶,却似要汇成一条小河,趴在他肩膀处,她泣不成声,又有谁知那是怜是痛、是悔是恨?

盯了他二人的紧紧相拥,庚桑楚却是连眼神也不曾变一下,半晌方道:“如此,你是打定了主意、从此都陪在她身边?”

“风雨同路,生死共命。”说这话时,绝色的少年却不知为何要突然转身去背对两人,萧楚二人看不见他神情,自然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但那声音中的坚决与情意,却是不难听出。

萧冷儿捂了双颊,只是含泪摇头。

“如此,我便成全你们。”良久方说出这一句话来,庚桑楚似已用尽全身的力气,面上笑容越发迷离清疏,“若无其他事,这便离开罢。”

萧冷儿此时方抬眼看他,目中凄切,已叫他心中一颤,险些便要控制不住自己向她走去。

但发生在他身上,终究也只得一句“险些”。

圣沨道:“你二人若要独处片……”

“不必。”却是两人异口同声。再对望一眼,二人又双双转过身去。

片刻庚桑楚终究再问道:“你此番前去,既然已经寻到风赤霞,为何却并未……”

“我于途中接到家兄书信,得知家父情形,便请风先生为家父医治。至于我自己,却是无谓。”

她声音甚是平淡,庚桑楚却听得心中绞痛,终究是他又害她多一次。

两人一语过后,却再无语。

心中暗叹,圣沨却又能多说什么:“那走吧。”

萧冷儿用力咬着唇,脚下像是生了根,竟怎么也跨不出第一步来。

她不动,庚桑楚如今又哪里有先她而动的勇气?

僵持片刻,圣沨眼前这情景,心里又何尝不痛?咬一咬牙,他上前便拽了她手臂要离开。想也没想已挣脱他手,萧冷儿脱口问道:“若没有圣沨,你……”

喉头发涩,半晌庚桑楚摇扇轻笑道:“当日你离开之前,我说过的话你可是忘了?这一切原本与圣沨无关,而我心中也从未想过要放手。”

如此一句苍白无力的话,竟也叫她心中生出无穷慰藉与痛苦的喜乐来,捂着嘴,她转身大步跑来。

圣沨再看那长身玉立的男子两眼,便也转身跟了去。

痴痴而立,庚桑楚折扇慢摇,便渐渐摇出不为人知的苍凉和心痛来。他想起那一次回转去看她刻在山壁边的字:“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摧心肝!”

那字的旁边,竟生了一株凌霄花,连多于枝桠也无。他去的那天,正好开出一大朵花来,竟叫他深深感佩了去,从此再难忘那一种飒爽却凄凉的孤勇。

远处一个黑衣女子身形隐在夜中,同样注视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神态绝美,不是香浓又是谁?

“为何要替我说此等荒谬的谎话?”萧冷儿问。

圣沨静静道:“我知道你此次是下定了决定,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我和他之间,你选择了我?”

萧冷儿如此问,只因她压根儿也不信。

圣沨道:“我选择骗他,只因我半分也不相信你能杀他,而你……但他若当真因此而丧命,我必定追随他于九泉。”在他内心深处,不知何时开始,已越发平静与安然。他是不愿他再造杀孽的,这想法与她何其相似。但他又怎会去害他?若当真害了他,他必定也是不会再活下去。

与他之间是二十年的兄弟之情,患难与共,生生死死的次数,早已数不清。

与她之间却是他满心的痴恋,愿倾尽一切的守护,愿尽自己一切常伴她身侧,哪怕只是给她微小的温暖。

这两种情谊同样刻苦铭心,他谁也没法去辜负,但面对他二人生死相搏,却唯有选择这最折衷的法子。

萧冷儿上前两步:“你知道我其实是不愿你这么做,但此次为了取他性命,却什么也得忍下来。你知道我不愿这样对你,但同样只能暂且忍耐。你更知道……”她转过头来看他,目中点点光痕,“此次过后,无论他死或者我死,我都再做不到从前对你有过的承诺。”

她从前在他开口时告诉他,她愿意有朝一日,陪他退隐江湖。她并非敷衍和安慰他,她心中亦当真有过这样的念想与期盼。

但那个人,却是她今生唯一的死结。他若死了,她是死是活都好,那一颗心,从此也要随他而去。若死的人是她,无论如何她总算尽了全力,能死在他手中,今生她无怨无悔。

圣沨了然点头,这答案他心中早已知晓,至于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伤痛,却再也不愿表现给她看。

“即便如此,你依然要选择帮我?”

“我只选择寄望你二人都能平安无事。”

萧冷儿点了点头,眼泪终于落下来:“多谢你,大哥,真的多谢你。我从你身上得到和索取的,让我今生都已知足。”

她今晚只是来索求这一个无聊的答案,仿佛是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告诉自己,这世间有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全天下,唯有他能够为她做到。

她其实从未想过再要从他身上求得任何利益,也未曾想要还要利用他、难为他。这是她作为一个人,圣沨挚爱着的人,对于他谨守的最后一点道德底线。

两人回去的时候,一人撑着灯笼等在门口,衣襟飘飘,清容仙姿,却是扶雪珞。见到圣沨他明显便是一愣,却也并未多言,只冲萧冷儿笑得一笑:“回来了,进去吧。”

那一盏微弱的灯火和他的笑容如此温暖,萧冷儿只瞧得眼睛发涩,勉强回他一个笑容,便抢先进屋去。

萧如歌几人竟都还没睡,各自静静坐在屋中。

寻了个角落坐下,半晌萧冷儿道:“圣沨经脉被封,只因他识破我欲杀问心的计谋,想要前去通风报信,我这才强行留住了他。”

她这话看似说得没头没脑,萧如歌众人却像各自都轻易听懂了去。

“如今爹爹已成这般,想杀楼心月,那更是难上加难。但楼心月与问心二人联手,我们胜算何其微小?杀不了楼心月,咱们好歹也要想办法除掉问心。”

“你心中可有计策?”萧如歌问道。

“问心此人,虽狡狯无情,好歹也算得言出必践。他既答应了雪珞三月之内绝不出兵,如此便是我们的机会。”萧冷儿一字字缓缓道,“我并没有什么计策,要想出能算过问心性命的计策,以我如今精力,却是不能。唯有赌上我自己的性命与他放手一搏,想来还能有几分胜算。”

冷剑心道:“便由我想办法杀掉楼心月……”

“以楼心月如今心智,娘亲只怕也无法可想。”萧冷儿道,“而,我意已决。”

“难道你对付问心,便当真有把握?”萧如歌问道。

“我没有把握。”萧冷儿低了头去,那长发掩去半面颜色的风情,竟似无限温柔与叹息,“但我已拿出我所有的一切。”

第二日萧冷儿便再见到庚桑楚。

此次却并非她私自前往,而是发拜帖邀庚桑楚于泰山五里坡处相见。自二人相识以来,如此以敌对身份正式相见,倒真是第一朝。

庚桑楚欣然赴会。

如此萧冷儿这边五人,依然还有扶雪珞、洛云岚、依暮云、洛烟然四人,却是连萧泆然等也不在其列。

庚桑楚那边更是简单,便只他与镜湄二人。

原镜湄脚步还未站定便开口问道:“圣沨呢?”她昨夜虽未与二人见面,但过程都已听庚桑楚口述,憎恨萧冷儿之余,却是连圣沨也连带上。

萧冷儿笑一笑,却并不答他:“不知为何,这情形却让我想起两年前咱们江南初见来。”

庚桑楚手中折扇微微一顿,便也颔首笑道:“正是如此。”

那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偏生第一次见面就为敌,同样是他们五人战他们两人,后来的结局亦不言而喻。萧冷儿亏得有满腹智慧,在与庚桑楚的这场对峙中,却从最开始就已处于下风。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萧冷儿一字字慢歌,如清泉激石。吟着吟着声音便顿下来,愣怔半晌方笑道,“这便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拨琴的唱词。我听着这歌声,见你比江南三月更意气风发的姿态,竟就此对你倾心。”

任何人都未想通这其中的缘由,而她自己,亦从未想过。好像喜欢上他,原本就是没有任何缘由、就像她每天要吃三顿饭这样自然的事,又何必要去想。

庚桑楚笑容不变,倒是目中笑意愈发浓重,仿佛当真回到那个午后,他拨弦如仙乐,面上笑容似百年佳酿醉人:“那也一直是庚桑楚此生最为荣幸之事。”

他虽是笑言,但这句话,却绝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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