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变。”庚桑楚淡淡道,“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而已。我从前在取舍之间始终拿不定主意,这一次无论圣君还是萧如歌,叫我大开眼界之余,反倒下了决心。”
瞅他片刻,原镜湄并不问他那决心为何,却突然道:“那萧冷儿呢?她难道你也不关系?此刻她却在何处?”
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半晌庚桑楚摇头道:“我不知道。”
原镜湄挑一挑眉。庚桑楚失笑:“你这是什么表情?那日大会儿一起送她离开,之后我离开便同圣沨赶了回来,这些日处理教务你都在旁边,当知我没有那等闲暇的时间去找人。”
看他眉眼间明媚的笑意和那底下隐隐的无奈,原镜湄起身,手臂撑着石桌倾身向他面前,媚眼如丝:“你、为何要向我解释?”
庚桑楚蓝眸与她直视,悠然含笑,八风不动。
“听说萧冷儿是你的表妹?”更靠近一点,原镜湄秀气的鼻尖几乎抵着他的,红菱般嘴唇,呵气如兰,“在我们族中,不管表兄妹,或者堂兄妹,那都直如亲生的兄妹一般,不知我记错没有?”
摇一摇头,庚桑楚抬扇推开她些许,笑道:“湄儿记忆力向来超凡,又怎会记错。”
再次靠近,原镜湄咬唇,眼波娇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么你和她,你和我……”
打量她半晌,庚桑楚忽然噗的笑出声来:“湄儿,你是在勾引我么?”折扇倒转点点她香肩,笑意更是灿然,“你幼时我便早已看光你全身,如今才来勾引我,湄儿当真不嫌太迟?”
原镜湄立刻跳了起来,双手叉腰恶狠狠叫道:“庚桑楚!”
“在!”庚桑楚立时笑应一声。
两人一个含笑,一个怒视,互看半晌,原镜湄终于泄下气去,叹道:“为何我使尽全身解数,你对着我就是不动心,甚至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安慰的拍拍她肩膀,庚桑楚只是笑道:“湄儿也莫要泄气,以你的丽色,天下愿意排队侯你的男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你若总嫌身边的人不够好,不如到处走走,兴许哪天就遇到了。”
原镜湄恹恹道:“你又要去哪里?”
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庚桑楚呷上一口,却是全不在意:“最近我们的人来得多了,听说天门和魁龙帮的人都不安分起来,蜀中一代事情颇多,我正好过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原镜湄再次跳起来,握一握拳,“好容易那个碍眼的萧冷儿不在,我自然要抓紧机会。”
庚桑楚再失笑,却得原大美人白眼一个。
剑门关为蜀中要道,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名早已在三国时期便传扬开来。
此处地势险要,但周遭风景却也颇为秀丽,倒不失为一个观景停憩的好地方。只是这好地方最近被连连滋扰,却也渐失往日清静。
剑门关下面有座翠屏山,往日向来游客不绝,但近日聚在此地却从来不成气候的魁龙帮也不知作何,突然便威风起来,帮中弟子整日里敛财斗殴。这一带的住户都不过普通村民,有心反抗却也无那力气,便只忍气吞声,那帮子人,气焰却一日日越发张狂起来。
几个猎户想来刚从山上狩猎回来,肩上都还担着血腥味四处散开的野兔子之类,一边走一边七嘴八舌议论。
其中一人愤愤道:“方才我下山的时候,看到隔壁村那位王家的姑娘衣衫不整的边跑边哭,想来又是那帮禽兽做的好事。”
另一人嘘声道:“你不要命啦,被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家伙也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还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是咱们中原的叛徒!”
“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谁不知道近几个月那魔教在我们中原的势力越来越大,魁龙帮这群无耻之徒,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
待到众人走远,一直坐在旁边的小池塘一角垂钓之人蓦地掀开头上的斗笠,清亮灿然的大眼睛里满是愤怒,气死了气死了,她好不容易找个好天气好地方来打打瞌睡,还以为能有个清静觉,却再一次被该死的打扰了!
清颜如玉,风采天成,一身粗布的衣衫却也浆洗得洁白,不是整整三个月不见人影的萧冷儿又是谁?
打一个呵欠,萧冷儿喃喃自语道:“魁龙帮?魔教?怎么走哪都跟这个鬼地方脱不开干系?”她迷迷茫茫游历半个月后在此地住了下来,起先一月倒也风平浪静,随后此地居民陆陆续续便染上麻烦,左右脱不过魁龙帮三个字。要说这魁龙帮起先也不过一群地痞流氓,成得了甚大气候?突然之间有了如此迅速转变,又是在剑门关这等紧要的关口,她有心不去多想,但心里却也有了些答案。
不几日便听到此地村民纷纷传到楼心圣界的人越发多的从蜀道进入中原来,那样小批小批的人马,天门如今并未完全失势,青城派就算有心,却也无力阻挡。又传到魁龙帮之所以有这变化,全因帮内首脑人物投靠了楼心圣界,由此便坐大起来。
一心要把这些事通通跑诸脑后,然而萧冷儿想起庚桑楚,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行动之快。楼心圣界筹备百年,要进入中原,此为大势,也并非人力阻挡得了。但此番由庚桑楚统领,她却不知该做何感想。
另一件事也不无讽刺,众人说道楼心圣界中人纪律严明,竟还有些赞赏有加,转头又说道魁龙帮天门中人作威作福,无不咬牙切齿。面对此情形,萧冷儿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在庚桑楚而言,楼心圣界是自己人,他花大量精力钱财训练,盼望各个都能成大器,但是天门魁龙帮之类,萧冷儿揣摩他心理,想来这些人能背叛中原投靠他们,总有一天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第二次。
庚桑楚自然不屑为他人做嫁衣。更重要的是,他是磊落之人,最最看不上眼的便是叛徒之流,这一点萧冷儿早在与他初识看他惩治朱陵时已经了然。
近日她眼看这些魁龙帮的人吃喝嫖赌无忌,心下愤怒之外却更有一层悲悯的忧虑,他们都是些小人物,无甚见识和个人修养,只以为从此便能过上好日子,但如今早已两头得罪,将来被人利用完再一脚踢开之时,这些人却又该何去何从?
走在路上,萧冷儿模模糊糊想道,人的行为处事,当真会因为周围环境二改变,但本性之中,想必都还有善良的一面。
而许多人的人生尚未展开,便已糊里糊涂送了性命,或者他们致死,都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这是不幸,还是幸运?
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小村子,萧冷儿老远便看见邻居的少年二虎气喘吁吁向她跑来,口中还不停叫道:“不好啦!冷儿,不好了!”
皱一皱眉,萧冷儿等他站定喘得两口气这才问道:“二虎哥,出了什么事?”
“张大婶,张大婶她……”二虎一手指了身后的民屋,再喘几口这才勉强说道,“张大婶的女儿,就是云春,云春妹子被那帮坏人强行带走啦,张大婶气得直翻白眼,突然昏了过去,连心跳都停了,大家都吓坏了,想让冷儿你去看看。”
也不多说,萧冷儿立时抬步往张大婶住处走去。心中颇为难过,张大婶为人热情,平日里对她这外乡人多番照顾,云春淳朴善良,待她也是极好。如今她出门半日,便让这母女二人出事,她心下委实内疚得紧。
匆匆回了张大婶的屋子,村长和二虎的爹娘都在屋里看着,见她进来,连忙让开位置,七嘴八舌道:“大姑娘,你给张家婶子看看,她没气儿了,不会、不会……”
检查她眼鼻,片刻萧冷儿心中微微松动,勉强笑道:“大家都不必担心,张大婶她是急怒攻心,暂时假死过去而已,你们依照我的吩咐为她松一松手脚,过一会儿她自然就会醒过来。”
当下萧冷儿教几人为张大婶推拿,她则回了自己的小屋去煎药。自从她来这里之后,见村里连个大夫也没有,便上山采了些草药,平日帮周围的人治病甚的,倒也算尽了些微薄心意。
待她端了药碗再进张大婶屋里,却见她已经醒了过来,正自坐在床上嚎啕大哭,二虎几人按住她一直劝抚,想必她是要出门去找云春。
示意二虎把药碗递到张大婶嘴边,萧冷儿坐在床沿,静静道:“张大婶你喝了药,好好养身体,云春的事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张大婶立刻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大姑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莫要哄骗我老婆子。”
萧冷儿微笑道:“大家平日里不是都爱称我做活神仙么?既是神仙,能医人,当然也能救人。大婶你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云春完完整整带回来。”
她身上从来有那种叫人不由自主信任的气质,张大婶看得两眼,眼泪又流下来,纳头就要摆,萧冷儿连忙扶住。推辞了众人的感谢和想要跟她去帮忙的打算,萧冷儿独自一人走出去,只嘱托几人要照顾好张大婶。
折腾这半晌,天早已黑下来。萧冷儿从村长口中得知云春被掳走的经过,竟还是魁龙帮一个在此地颇有些恶名的小头目所为。既如此,自然得上魁龙帮总坛救人。
萧冷儿不无奈何,她最近不喜欢找麻烦,但麻烦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追根究底,起因竟还是那人跟她带来的麻烦。
没有他,或许至今她仍然过着居无定所、无忧无虑的闲适日子。
魁龙帮总坛自然称不上气派,甚至说成简陋也不为过。但如今想必是为了撑场,竟也学一些大家门派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来,萧冷儿一路走进去,颇有些忍俊不禁,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如今她总算见识到这句话具体体现在何处。
轻松撂倒一些站岗之人,萧冷儿片刻已来到后院之中,各个房间灯火倒是通明,随之传来的惊叫挣扎和淫靡笑声,叫她皱眉之余,更连耳朵也涨得绯红。她纵然未经人事,但这声音是代表甚,却想也能想得到。
纵观魁龙帮近日所为,想必没有几个姑娘是出于自愿,那云春现在却又在哪间房中?
萧冷儿不再多想,抬起左手衣袖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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