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莹然随即也转过头。怎么是他?
即使隔着柔软轻薄的软罗烟帷帽,许莹然还是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的来人。
眉眼如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乎能勾魂摄魄,相貌美丽,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让。此人不是谁,正是赌坊门前将她和沈楚楚认错的男人——董亦山。
“这可不是什么先到先得可以决定的,小妹妹!”董亦山“啪”打开折扇,若有似无的在身前扇了两下。
沈楚楚见男人的动作,皱了皱眉,俯身到许莹然耳边,悄悄说道:“许妹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骚包的男人,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于沈楚楚的记忆,许莹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正欲开口解释。董亦山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小妹妹,别和哥哥套近乎,你那小身板太嫩,美人计什么的还早了些哟!”
练武之人,听力比寻常之人要号上数倍,可如果他不刻意去听,别人的耳语,也不会自己跑到他耳朵里去。
但沈楚楚没想到,这个妖孽不仅会武,更是脸皮厚到好意思听小姑娘家家的悄悄话。
“你这个……”沈楚楚抄起拳头就要上前。
许莹然连忙一把拉住,不慌不忙的对董亦山道:“董公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儿我们又相见了。”
听到许莹然的话,沈楚楚不挣扎了,帷帽下的脸满是不可置信,不明白她的沈妹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无赖。
被怔住的不止沈楚楚,连董亦山也一愣,他什么时候认识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呢?
许莹然见董亦山的神情,再看自己带着的帷帽,便知人家没有认出人她。
不过,有没有认出她没关系,关系是只要让他回忆起那日在财源赌坊发生的的事儿,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财源赌坊。”许莹然面无波澜的说出这四个字。
董亦山闻言浑身一抖,抖得像筛糠的手在许莹然和沈楚楚两人身上游移,声音结结巴巴的说道:“沈……沈姑娘……”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硬生生被董亦山拉成了咏叹调。
见到这个状况,沈楚楚知道,这又是一个被谣言所迷惑的人。
“叫谁呢,本姑娘可不认识你。”沈楚楚板着脸,把许莹然拉倒自己身后,很显然,她把董亦山当成骗小朋友的怪蜀黍了。
“楚……”
许莹然叫了半声,突然发现大门外立着一个人影,百蝶穿花缎面斗篷的在大门边若隐若现。不远处,陆家的马车施施然架到后院的马房。
莫非……陆芙儿已经到了?
许莹然不动声色的收回探寻的目光,拉着沈楚楚的手,走到董亦山的跟前,冲着门外大声说道:“董公子,财源赌坊的事儿你还记得吧,我们楚楚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董亦山想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四,想到军中四个月非人的折磨,顿时冷汗淋淋。
他急忙抹了一把俊美脸上的湿哒哒的汗水,狭长的丹凤眼尽力睁大,使自己看上起靠谱些。
“沈姑娘,这包厢你请,你请。”董亦山连忙表态。
随即,他走到许莹然身边,干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扭捏的说道:“丑八怪,谢谢你提醒。”不然,又是四个月非人的日子啊!
许莹然点点头,现在这个,还算得上是董亦山帮了她的忙呢。
“楚楚,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还是先上楼,等会儿陆姑娘该来了。”许莹然瞟了一眼大门外露在外面的百蝶穿花斗篷,依旧大声的说。
沈楚楚不明白,许莹然干嘛非要大声吼呢,她的耳朵没问题啊。不过,虽然奇怪,她也没说什么,抬脚走上木板的楼梯。
许莹然也紧跟在沈楚楚身后。
“许姑娘……”就在许莹然迈步的一瞬间,董亦山突然拉住许莹然的手臂。
许莹然还没反应过来,青禾已经扑上前来,猛地把董亦山宽大的手掌掰开。
“姑娘!”青禾轻轻的在董亦山抓过的地方拍了怕,活像董亦山全身携带病毒似的。
“许妹妹”听到青禾的叫声,沈楚楚“蹬蹬”从楼梯上跑下来。
许莹然过敏的禁忌从没有瞒过沈楚楚,因而,但她得知董亦山的手拉过许莹然时,那灼灼的目光似乎能把董亦山给活活烧了。
“没事儿的,大家不用担心。”隔着那么厚的衣裳,怎么可能有事,许莹然安抚的拍了怕沈楚楚和青禾的肩膀。
“董公子,我们还约了人,就先告辞了。”许莹然声音甜糯,话毕,也不理董亦山,拉着还气冲冲的沈楚楚上了二楼。
“哼”青禾临走前对着董亦山一阵冷笑,眼睛里满是“你死定了”的幸灾乐祸。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大门外,披着百蝶穿花缎面斗篷的少女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楼外楼的大厅,她的身后跟着的俏生生的丫头。
来人正是许莹然看见的陆芙儿。
“穗花,快去问问沈姑娘到没有。”目睹许莹然和沈楚楚上楼的陆芙儿,装模作样的叫着自己的贴身丫头上前。
“小二,二楼沈姑娘的包厢。”穗花的嗓音如同百灵鸟般清脆,不过声音中的倨傲却破坏了这份灵动。
小二不敢多言,弯着腰,恭敬的领着来人上了二楼。
“客官,你们的客人到了。”小二恭敬的应门。
青禾“唰”的打开两开木门,礼貌而又不失恭敬请陆芙儿进门。
☆、第一百七十二章计划进行时
楼外楼的厢房是个有内外套房的一室一厅,外厅是供客人们放衣裳斗篷之类的小房间,内厅正中间就是一张圆桌,厅中四个角分别放着兰花,熏炉,古筝以及一个脸盆大小的瓷鱼缸。
熏香的铜炉里缭绕这一屋子的栀子香,香味过于浓郁,陆芙儿在外间一边解着身上的斗篷,一边皱起眉头柔声细语的说道:“沈妹妹,这屋子的香味道可真浓。”
沈楚楚原本是坐在圆桌旁,见到陆芙儿进屋,两人便都站了起来。
听到陆芙儿的慷慨,沈楚楚望了一眼许莹然,不由自主的耸耸鼻子,违心的说道:“浓吗?我觉得很勉强,似乎还有些淡淡的,楼外楼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陆芙儿没想到沈楚楚这么不给面子,她认真的打量着沈楚楚的模样,沈楚楚圆圆的眼睛无辜的大睁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拆她的台的。
尽管心里一直不断的骂着沈楚楚土包子,陆芙儿还是露出一个温柔腼腆的微笑,轻声附和道:“我没关系,沈姑娘喜欢就好。”
“许姑娘呢,你平日你喜欢什么香?”陆芙儿走到圆桌边坐下,她先是关心前途无量的沈楚楚,但对于在沈楚楚身后当背景的许莹然同样没有忽略。
许莹然淡淡而笑,声音犹豫道:“我和楚楚一样,楚楚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马屁精,寄人篱下的果然就是贱种。
沈楚楚一副呆愣的样子,许莹然呢,只知道巴结人,她就不明白了。蓟北侯这是看上沈楚楚那一点儿了?
陆芙儿心中的思绪理不断剪还乱,直接拧成了麻花状。
“呵呵,许姑娘和沈姑娘的的关系可真好,想必许姑娘爱花吧。上次那盆姚也是黄沈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到的送给许姑娘的。”陆芙儿抛开思绪,极力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转移话题。但说这话时,不免还是带了些酸味。
“胡说什么呢,那盆花可是许妹妹自己带来的。”沈楚楚见不得陆芙儿诋毁许莹然,倏然猛拍桌子,大声斥责道。
陆芙儿闻言,浑身一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踩到沈楚楚的雷区。
于是,她越发小心谨慎的问着沈楚楚,“不知沈姑娘今天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儿。不管因为什么事儿,我倒是要先道歉,上次在贵府中,杨九姑娘那么一闹……”
陆芙儿绝口不提杨纸涵说的她那些事儿,只一个劲儿的将责任推到了杨纸涵头上。
许莹然撇撇嘴,桌子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沈楚楚的长裙。
沈楚楚对这些本就不感冒。再一得到许莹然的暗示,当即乐开了花。笑呵呵的摆摆手,煞有其事道:“我看屋内风景甚好。还是让丫头都出去吧,别打扰了我们聚在一起的兴致。”
沈楚楚话音一落,许莹然迫不及待的将青禾呵斥了出去,白苏见沈楚楚神色严谨,不像是在说笑,当即也跟着出了门。
沈楚楚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陆芙儿此番前来,本就抱着巴结忽悠的心思,而且许莹然也表了态,她当即便也摆摆手。将穗花赶了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香气弥漫的包厢里便只剩下了沈楚楚、陆芙儿、许莹然三个人。
“咳”沈楚楚突然清了清嗓子,抬高下巴。不可一世的对着陆芙儿说道:“陆姑娘也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那些事儿现在可是板上钉钉,谁也不能改了。然而,像我这样的身份,竟然还有人想挑衅我,你说这是不是找死。”
沈楚楚语气倨傲,话中的意思也过于直白。
陆芙儿不由自主的对号入座。
想起沈家春宴上,她和杨纸涵闹的那一出,陆芙儿干笑着“呵呵”了两声,不敢作答。
许莹然适时的拍着陆芙儿食指交叉放在身前大腿上的手,甜甜的安慰道:“陆姑娘不必担心,楚楚说的可不是你,而是那个讨厌的杨纸涵。我们和她也算是新仇旧恨了,不把她打得满地找牙,我们心里实在不痛快。”
“嗯”陆芙儿干笑着应了一声,明显不相信许莹然的说辞。
沈楚楚才不管陆芙儿信不信,她声音压低了些,语气中的跋扈却一点也没少,“陆姑娘,我想让你帮一个忙,事成之后,我许你一个侧夫人的位置。”
侧夫人,蓟北侯府的侧夫人!
陆芙儿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眉宇间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便有沉默了下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沈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陆家在盛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侧夫人,你把我陆芙儿当成了什么人?你把我陆家置于何地?”陆芙儿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言之凿凿,语气激烈。
“陆姑娘别生气,来,和杯茶,下下火。”许莹然殷勤的递上茶水,顺势将陆芙儿拉到放着兰花的角落里。
许莹然回望了一眼沈楚楚,这才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