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北楚冷哼一声,颓然无力的滑到在太师椅中。
早猜到,早猜到是这样,为何不甘心,为何带着侥幸。
双臂突然伸长按住霜子的肩膀,前后用力摇晃,双眼布满血丝:“你是谁派来的?谁?快说,说,谁派你来的?”
霜子肩膀生疼,攸地一下推开他,音量陡然拔高:“王爷!”旋即睁大迷蒙的水眸:“您说什么?”
“别这样看我,出去,出去!”皇甫北楚怒吼,冲着霜子手指颤抖:“卑贱的下人,出去!”
霜子似乎被吓到,身躯抖如筛糠,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喉头突然一甜,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皇甫北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扶起地上的女子时,气息微弱,唇边不住流出黑色的血,眼如桃花,看着皇甫北楚,伸出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他的面容:“奴婢先去了,愿王爷,夜夜安寝。”
皇甫北楚的瞳孔放大,心脏骤然停跳,再复苏时,扑通扑通跳不停,大声叫着侍卫传大夫。
怀里的女人,笑靥如花。
只是,抱着的人,心急如焚,没有看到。
愿王爷,夜夜安寝。
大红的盖头,灿若星辰的眸子,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开合,告诉他,这是她毕生所愿。
举起合卺酒,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能嫁与王爷,是妾身之幸。妾身别无所求,只愿王爷,夜夜安寝。”
他将她的手,噙在嘴角,深情一吻,约定一生一世。
那是他和傅余婉的洞房花烛夜。
这个瘸女人,绝不能死。
皇甫北楚神情焦急得看着大夫用金针刺血,给霜子排毒。
“她吃了砒霜,量虽少,却也足以致命。好在她又吃了不少清热解毒的草药,毒性未深入五脏六腑,老朽就赶过来了,算是捡回一条命。”大夫感叹:“不知道谁要害她,下这么狠的剂量。”
皇甫北楚满脸怒气,身旁的贴身侍卫长卿已经领命跑出去查探。
霜子头痛欲裂转醒过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口干舌燥,一旁丫头候了不少时候,急忙递过杯子。
慢慢得感受清凉和甘甜,缓缓流过喉咙,滋润着腹部。却见冷若冰山的男人,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那些话,是谁教你的?”语气冷的要冻死人。
皇甫北楚不明白自己,为何像中了魔怔一样,呆呆坐在这里,两个时辰。
他从不会这样荒废时间。
约定三天,一是实在厌恶那张肿胀的粗鄙脸,二是查探她的底细。
可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
毕霜,十二岁卖进王府,在浣衣房当差,足足六年,循规蹈矩,除了两个月前,偷盗东西,被打断双腿,几乎命丧黄泉,却又活了过来。消失了一个月,去治疗双腿。虽然她说去看望生病的母亲,却瞒不过长卿。治病的老头子说她很可怜,没什么钱,求了许久,才发恻隐之心。
一切天衣无缝,无迹可寻,但他必须搞明白。
霜子一言不发,她的忍耐性,一向很好。
不必向谁解释,皇甫北楚弄不清楚,就永远不敢动她。
伸出手轻轻撩拨一下秀发,下颌微微扬起,小小的女婢,也能风情万种。
皇甫北楚突然欺身靠近,毫无预兆的吻住那张小巧的唇,大掌伸到她脑后,用力按住,让她的脸和唇,无限贴合。
鼻息之间,辗转吮吸,品尝着唇齿之香,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脸上突然火辣辣的疼,霜子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扇上皇甫北楚的脸,“哇”一声哭了出来:“王爷别杀奴婢,王爷别杀奴婢。”
是他莽撞了。
刚才见她撩拨头发的仪态,便失去控制,一股激流从下腹部直冲大脑,情不自禁吻她,若不是这一巴掌,他几乎当场要了她。
瑟瑟发抖告命求饶的女人,脸庞清秀,嘴唇红肿,神色苍白,怎么可能是风华绝代的她?云泥之别,草鸡与凤凰。
长卿在门口候着,香莲伏在地上,身子剧烈起伏。
皇甫北楚眯起狭长的眼睛,慢悠悠喝着茶,他需要定定神。
霜子总算明白过来,踉跄着冲下矮榻去,几步抢到香莲面前,目疵欲裂:“为何要下毒害我?”
香莲神情桀骜,怨毒的看着霜子:“你不也害过我?”指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大笑起来:“没毒死你,真是可惜。”
皇甫北楚将茶杯置于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卖到怡红楼,脸破了,身子还算白嫩,价钱算便宜点,乞丐花子还是买得起的。”
香莲浑身奇寒,像是掉进了冰窖,拖住霜子的手:“霜子,你跟王爷求求情,放过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霜子甩开她的手,皇甫北楚的话,让她也震惊至极。知道他心狠手辣,却不知道能狠毒到如斯地步。
香莲整个人都懵了,坐在地上,嘴唇直打哆嗦,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扑上来抱住霜子的腿:“你原谅我,王爷就会放了我,霜子,你原谅我,我鬼迷心窍,我怕你得到王爷的宠爱报复我,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十章 小人得志(下)
霜子轻轻抬起自己的双腿,一瘸一拐往前走,到皇甫北楚身边站定:“姐姐说笑了,王爷怎么会听我一个奴婢的?”
皇甫北楚轻轻的笑了,伸手拉住垂在手边的小手:“怎么不会?你说把她怎么办?”
香莲乞求的眼神透过来,满是对生存的眷恋,和马上要面临的结局的害怕。
霜子心里咯噔一动,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无助,遍求所有人,却只听见冷漠的笑声。她们扭过头去,看着她血流满床,看着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断了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那就请王爷放了她吧,奴婢又没死成。”轻柔一句,力挫铿锵。
皇甫北楚眼眸含笑,柔情浓郁的化不开:“好,你待如何就如何。”
香莲一脸感激,被长卿拖了下去,她的腿,已经吓软了,地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皇甫北楚厌恶的皱皱眉头:“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大踏步往外走去,跨过那一滩污秽物时,掩鼻提裤,眉头紧锁。
丫鬟飞燕急忙吩咐下人前来打扫,对霜子道:“姐姐真是心善,下的砒霜呢。看着心狠手辣,不过被王爷一吓,连这种污秽之物都出来了,下作低贱!”
霜子亲和的笑笑:“莫说旁人无,莫提自己有。”
飞燕讨了个没趣,拿了个鸡毛掸子在书房刷来刷去,等香嬷嬷来叫时,急忙请霜子过去。
皇甫北楚既然开口让她留下,立刻有人安排好吃穿住行等一系列事项,他身边的人,办事永远快、准、稳。
一等丫鬟住的地方,干净敞亮,霜子是里面最好的那间。
长卿跟在皇甫北楚后面,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终于吐出一句:“会不会太像了?高技艺的模仿?”
皇甫北楚凝神不语,将擦手的布巾扔在桌子上:“摸不清底细,留在身边,比放出去安全。”
停顿了片刻,又问道:“朱雀阁的人安抚的如何?若有不从者,杀!”
长卿领命而去。
霜子的工作,是每日清理书房,在皇甫北楚上朝回来之后,递给他一杯茶,亦或者,添香磨墨。更多的时候,是她候在门边,看那个天神一样俊朗的男子,低头沉思,挥斥方遒。
她的脚已经渐渐好了,走路颠簸的幅度,不像以前那么大,若是走慢些,根本看不出来有缺陷。
香嬷嬷呈上来的燕窝都快凉了,皇甫北楚专注的写奏折,直到霜子提醒几遍,才按按额头,对她说道:“你去吃。”
霜子听话的过去,捏着勺子的手,翘起小指,低头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喂。对于皇甫北楚来说,服从命令,比得上一千句话。
待一小碗吃完,抬起头,正对上皇甫北楚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敢直视,只轻轻叫香嬷嬷把碗拿下去,又安静地站到皇甫北楚身边。
沈问之闯进来的时候,霜子正在磨墨,吓得手一抖,几滴香墨溅在奏折上。
皇甫北楚拍的将奏折合上,让霜子出去。
沈问之一向温和的笑脸冷峻非常,伸出一只胳膊,将霜子结结实实挡在怀里,捏住她的下巴,语调轻佻:“这就是你的新欢?小模样还行。”
皇甫北楚冷哼一声,走下堂前,将霜子拽过来:“下贱女婢,别脏了沈大公子的手。”
沈问之掏出娟帕,用尽力气擦手,几乎要擦掉一层皮,鄙夷得看了一眼皇甫北楚:“既然是下贱女婢,王爷就该明白,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半个月,也该玩腻了。何必为她,生雪如的气。”
自那日后,皇甫北楚接连半月没踏足锦苑,沈问之过来探望,听妹妹梨花带雨哭诉一番,一时气急,冲了进来。
皇甫北楚的为人,他向来不齿,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妹妹婆家,只是,见不得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子受委屈,少不得打交道。
霜子难过的低下头,摆弄着衣角。沈问之,她见过许多次,也很熟悉。
与沈雪如一起长大的交情,也算他一份。两个哥哥,带着两个妹妹,冰天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言笑晏晏。
那时的哥哥傅余鹏,英气勃发,与沈问之吟诗作对,习武练拳。
她和沈雪如,粉雕玉琢,在一旁跟着抖弄小胳膊小腿。
再大一些,有了男女之防,连哥哥也不能多亲近,渐渐与沈问之疏远许多。尽管是零星的记忆,却骗不了人。
沈问之在她心里,温和儒雅,翩翩公子,却原来,也能为了妹妹,暴戾凶狠,恶毒逼人。
“倘若本王说不呢?”皇甫北楚双臂绕她入怀,动作自然闲适,似乎他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
霜子紧锁身体,刻意不与他肌肤相贴。这个怀抱,她从前有多依恋,现在就有多厌恶。
沈问之突然一拳,兜脸打向皇甫北楚左侧,霜子吓得尖叫一声,趁机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
皇甫北楚摸着疼痛的左脸,冷笑:“这是替你妹妹要债?也好,如此两清了。”看向缩在墙角的霜子:“今晚到北苑去,打扮好看点儿。”
北苑是皇甫北楚成婚之前的院落。傅余婉死后,他将楚苑封锁起来,搬回旧居。
沈问之气得脸色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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