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岚走到窗边,推开窗朝外头的人影看了一眼。道:“诶,你与我可不一样,你与姐姐之间有平等的交易,你们是同盟,理应互相帮助。”
“你放屁!”陈璇再不顾身份唾骂道。
“喂。你可是公主殿下,怎能这样无理……”
“同盟?本公主与你们哪里是同盟,分明就是你们压迫我。你们……”她越说越气,随手拿起件摆件砸过去。
芙岚大惊失色,疾步掠起,在摆件落地前拂袖揽过将它抱在怀里。
抚着怀中的瓷器,他舒了口气:“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梨花瓷,你可别砸碎了。”说着,鼻头凑上前闻了闻扑鼻而来的花香。
“不就是件破东西吗?难道比青玉的命还贵重?”
“当然贵重。梨花城一年只烧一次梨花瓷。却不一定能烧得好。我买的这件,听闻是三十几年来烧出的唯一一件。”他想了想,把梨花瓷小心翼翼的摆回案上,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说了,只要景城王府给我十石黄金,我定会拼尽全力给他弄来陆桑神蛇的……”
陈璇更是恼怒。旋即喝道:“卑鄙无耻。”
“你的父皇可还拿过数十旦来修缮楚徽宫,我才拿十石,我就卑鄙无耻?那你父皇是什么?无耻下流!”
陈璇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不再应声。
细细的柳眉蹙成苦闷,衬着那双快要泛出泪珠的眼眸。
“我是为你好,景青玉的事,你别再管那么多。”芙岚从来不喜欢惹得女人落泪,这会儿又安慰道。
陈璇撇嘴不语。
他又说:“景青玉遭了刺杀,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若出手相救,便是在大淮多了个敌人,若说知道刺杀他的人是谁还好,可刑部查了这么多日一无所获,想必那人也不简单。陆桑何故去蹚浑水?”
“青玉的事,我定要管!”陈璇含着泪,语气却不肯示弱。身为公主的傲气深深镶入她骨子里,“救人一命举手之劳,又怎会惹上刺杀青玉的幕后主使?”
“你就不懂了吧?”芙岚嗤笑,“那人要置景青玉死地,我们却去救人,这不是与他作对是什么?”
木蝶推门进来,显然是听到了这番话,她一面将手里的宵夜放好,一面劝陈璇:“少主所说并非不无道理,少夫人还是不要管景州的事才好。”
陈璇冷哼一声。她如今的境地都是因为景青玉才隐忍着,对他的情义之深早就到了不顾性命的地步,又怎会不管他。
芙岚伸了个懒腰:“木蝶,今夜换你看着少夫人。”
“是。”木蝶垂首应下。抬目之时,芙岚也已离开。
陈璇恨恨的砸桌骂道:“你们就是欺负本公主不会武功!”
木蝶笑了一笑算是回应她。
自从知道景青玉出了事,芙岚就与木蝶便轮番值守看着陈璇,以防她偷跑到景州去。她虽是大淮的公主,可如今更是陆桑的少夫人。事事都代表着远海来客,如何能轻举妄动。
芙夌说过,大淮的事能少管就别管。
从房中出来,芙岚玩趣的朝苏婺走去。
“别跪了。”他拍了拍苏婺的肩,笑道,“没有十石黄金,做什么都没用。”
“驸马爷,苏婺求您救我家王爷一命。”苏婺仍不愿放弃,只是十石黄金的事他也不能应承,楚徽宫修缮后,景城王府的库房那还能筹得那么多的现钱,即便是加起临海郡所有的产业,也无法一时补足。
芙岚故作深沉叹息一声:“诶,可一时间,我这儿也没有神蛇,神蛇都在矢兰岛的毓池里,来去万里几日里恐怕也取不回。不过有了钱……”他四顾后附在苏婺耳边低声道,“我倒是可以冒险去把我姐姐手里的那一只偷回来。”
苏婺双目一亮,旋即又沉下去:“可十石黄金……”
知确他犹豫,芙岚一笑:“你们王爷也许并未中蛊,是那些大夫乱说罢了。”
“不是大夫说的,是萧姑娘说的。”苏婺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双眼睛,“驸马爷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家王爷重病不愈?如今的十石黄金,怎比得上景家今后给驸马爷的扶持?”
看着芙岚逐渐凝固的目光,苏婺话末后再度低下头去。
片刻,耳边传来冷笑:“景家如今还有与我谈判的资本?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刺杀,可想而知,景青玉招惹了难以对付的敌人,别说扶持我,你们都要自身难保了。”
芙岚直起身子,想到因三干赏金而与景青玉的那一番协议,顿时有些后悔。这些日子,他在江淮暗地探查大淮权贵盘根错节的关系,发觉景城王府根本不如表面那样风光,什么富可敌国、受帝王重用,仅是外人的看法而已。他拉拢景青玉,到底是不是对的?还是,直接拿他十石黄金来的更好?
第六十七章 旧人难忘(4)
顿时,芙岚突然明悟了什么,又俯身问苏婺:“萧姑娘?哪处来的萧姑娘?”
苏婺以为他怀疑萧钰的说辞,忙解释说:“西南郡来的萧姑娘,她说自小见惯了那些害人的毒蛊,应当错不了,王爷这几日病着,太医也说不出缘由,大约便是萧姑娘说的那样了……”
芙岚眉眼攀上一丝欣喜,兀自喃喃:“萧姑娘,萧姑娘,萧钰?”
最后那两字重了些,苏婺听见直点头:“正是萧钰姑娘。”
“这么说,她在景城王府?”芙岚难掩住喜悦,来回踱了几步后连忙拉起苏婺,“快带我去景州。”
他的突然变卦让苏婺一怔。
但不过片刻,连日的疲惫便被芙岚态度的转变驱散。
苏婺硬撑着站直了身子:“苏婺这就随驸马爷回景州。”
“越快越好。”芙岚似乎忘了自己方才还百般阻止陈璇接近景城王府,倒是他迫不及待的蹚入这摊浑水。
灯火熄尽,只余点点星光缀着皎月。
阮府洞开着门,冷风从外掠入将阮梦兰的衣裾挽起。她震惊的看着身旁围紧衣帽的赵良媛,却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妃未死!?而她竟还有一个妹妹被太子带入东宫,怀瑞王现在又因她匆忙离开阮府。
一向谨慎睿智的陈浚何曾这样大意。万一被人发现他身在江淮,会掀起怎样的动荡?
弃战回都,引得西南郡大乱,恐怕光是这条罪名便人人得而诛之。
阮梦兰倒吸一口冷气,飞身没入夜里。
月下空荡的驿道传来阵阵马蹄声。有两人换了一身暗沉的打手装扮,一前一后匆匆往景州方向行去。
蹄下的尘土陷入夜色之中。
萧钰紧紧跟在陈煜身后,看着眼前骏马上的英姿,赞叹道:“没想到你的马骑得这样好。”
陈煜弯起嘴角笑道:“这不是常事吗?自小随军打仗。若马还骑不好那才丢人!”
“你还随军打仗?”萧钰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温柔乡里打呢?”
陈煜缓下速度,等她上前瞥见那一抹坏笑便叱道:“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
她哼了一声,策马冲出:“我年纪是小。可我骑马一定比你好!”
少女盈盈的笑声方回响在耳畔。
才行出几里,陈煜却听见前头的她“呀”了一声。随即,便是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黑影落了下来,那人一手提住萧钰的衣襟,一手勒马掉转方向。
“何人?”陈煜惊得叱骂一声,“敢抢本太子的人!?”
突兀的喊声在驿道上分外清晰。但那人听到陈煜自报家门,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加了速度蹿入右侧的障林。
陈煜气得骂道:“哪来的小贼这样胆大包天!”
来往的队伍从不远处上行来,听见这边的动静,一辆素净的马车缓了缓,车里的人有些意外。随即拨开车帘向外看:“外头什么事?”
“驸马爷,苏婺也不知道。”驾车的苏婺疑惑着望向不远处,“似乎有人东西被劫了?”
“是谁?”
“看不清。”苏婺眼里只有朦胧的火光,那是驿道两侧驻扎的淮军点亮的篝火。而马上那人的衣着服饰却看得不太清楚。
芙岚不屑道:“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贼,这附近都是军队。那小贼也不怕被拿住?”
他笑了笑,正要把车帘放下来,谁料眼角瞥见远处逐渐多起的火束,又忍不住朝那边看过去。
两侧的军士听见动静从营地中出来,围住陈煜。有人举着火把不慌不忙的问道:“丢东西了?”陈煜并不遮遮掩掩,反倒把脸凑近光源:“是,丢东西了,各位军爷是不是要替我找找?”
“好说,只要……”军士向他伸出手,一脸笑意。
陈煜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扔到那军士手里:“丢的是位姑娘。”
“那我便让兄弟去……”军士说了一半,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然而才瞧了片刻便倏地朝马上的人跪下,慌慌张张递回玉佩:“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太子殿下恕罪!”
那些跟随的军士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后才行礼。
陈煜倒是温和说道:“你何罪之有?把那位姑娘找回来,你就是功臣!”说罢,捡起军士掌心的玉佩,重新放入怀里。
“小的遵命!”军士立即起身,问他,“不知那位姑娘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姓什么?”
陈煜掠了他一眼:“那贼往林子里去了,你随我去找找。”
他显然不想多说。
军士挠了挠头,又不敢再问,只得硬着头皮跟紧他。
陈煜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又很认真的与那军士说道:“那位姑娘长得秀气,十七八的年纪,穿的与本太子一样,姓……萧!”
经过的马车微的一顿。
两人都听到了陈煜的话,但竟是苏婺先反应过来勒住了马。
芙岚啧了一声,正想说他,转瞬想了想不禁惊道:“太子?”
外头的苏婺却在同时说出了另一个名字:“萧姑娘?”
芙岚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回转不来:“什么萧姑娘?”
苏婺摇了摇头,否认掉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萧姑娘不可能在江淮,大约是我太敏感了,一听到‘萧’字便想到萧姑娘。”
车内的芙岚锁紧眉头:“不过,太子夜半第三更带着什么姑娘出来?还被人劫了?”
他不禁笑了一下。
苏婺凝聚目光:“太子风花雪月惯了,带姑娘出来是常有的事,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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