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陈浚漫不经心,“可惜,大郡主却不会是永远的太子妃。西南王府还能存活的时间,亦不过弹指。”
他转眼看见慕容昭庆惊讶的神色,显然很满意:“庆娘娘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到底站在谁的阵营里,才会得到更大的庇护!”
“我是皇上的妃子。”慕容昭庆震惊之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自然站在皇上的阵营里!”
“既如此,庆娘娘就该认清局势,西南王府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是早晚的事!慕容家与之若再有牵扯,便是自寻死路。”
慕容昭庆猛然一震,她扶着身侧的桌案,几乎要将指甲掐入坚硬的桌面里。
陈浚看着已不复往日英姿的她,许久后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本王可以当做没发生。”
“为什么?”
“本王想赚庆娘娘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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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城池陷入深夏的炙热里。
江淮郊外的葵湾。
海浪啪的一下打过来。砸在壮汉脑袋上,一个不小心,刚刚到手的鱼又溜走了。
他冲着晨时的浪潮唾骂了一句,罢了才往岸上走回。
海岸边的碎石摩擦着黝黑的双足,不多时,他脚上已是满布沙粒。
“贺大哥,我这儿……”不远处一个人冲他喊道,然而话没说完,巨浪袭来,将那人手里的鱼也弄没。
“他娘的!真是晦气……”
那人叫骂着,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贺全锁眉慢慢的朝渔船走去,今日风浪分外的大,想必也难以出海打渔了。
他索性爬到船里躺着,望着阴云密布的天长叹一声:“诶呀,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有花不尽的钱财,有使唤不完的侍女……”
“贺全!”
风浪里忽然传来一声历喝!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让他有一瞬间的惊恐!
他慌忙从船上爬了出来,看着不远处站在海边衣裳单薄的女子,支吾道:“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末了瞥向她身后一顶轿辇和随行的侍婢!眼里满是震惊。
“得以重见天日,我怎能忘了你。”贺楼乌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嗤笑道,“若不是你当初把我卖到妓馆,我恐怕也不会遇上怀瑞王,也就不会有他将我献给皇帝的戏码了。托你的福,我如今已是巫女大人。”
因为这个身份,她也才有了可以请旨离宫的权利。
海风肆无忌惮,将她的青丝扬起。
她抬手抚了抚乱发,在他面前站定:“你不知道……皇帝初见我那时,吓得不轻呢,他以为贺楼族人全都死了,可我却还活着。”
“巫女大人?”贺全紧紧拽着顺手从渔船里捞出来的棍杖,听到此后神色忽变,随即笑眯眯的缠了上来,“你若是来感谢我的,给我些钱花花便好……”
“不!”贺楼乌兰冷冷喝道。吓得贺全扔掉了手里的棍杖。
然而最后她却笑了笑:“你不应该只得到这点报酬,你得到的应是更多。”
“更多?”贺全惊喜的问道。
她露出一副同情的神情:“当然会有更多!”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难道不想光复贺楼氏,回到你原有的位置上?贺楼全!左祭大人!”
贺全震了一震,许久说不出话。
海浪猛地击来,将贺楼乌兰的裙角打湿,但她却毫不在意:“我现在需要你的辅佐!”
临海之城,这两日来是异常的忙碌。
景青玉连稍作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派出的人马搜至临海郡边境,带回的都是无用的消息,而加上三千金的赏金,但仍是没能将芙岚找出来。
面对着君王威压,景城王府有如被巨石碾压,令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临海郡风波未息时,西南郡忽有急报连夜传入皇都。
这是一年来自西南郡传入江淮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朝臣匆忙入议政殿,均掩不住喜悦之色:“望月主军被淮军困于边境延卞城,少将已封锁延卞,断其粮草。另外,骁军沿着边境线慢慢朝望月都城靠拢,突袭了望月涅水城,虽以失败结果,但也足以给望月重重一创。十日前,望月国派来使至西南郡求和!称除了纳币,并将宁远城割让!”
“议和?”然而帝王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悦,“朕果然还是小看了萧曲靖!没想到他竟能杀入望月国境!”
“皇上,宁远城贫瘠,望月以此献淮也太不够诚意了。”
“臣以为陆大人言之有理,若望月国君诚意十足,自该奉上度措城……”
“哼!许大人未免痴心妄想,度措城乃望月海港重镇,要望月交出度措城,不等于交出国都?”
“皇上,臣主战!”
就在众臣商议望月议和条件符合与否时,陈浚却迈步出列:“主帅被捕、大淮兵马压境,望月士气必定受到重挫,大淮何不鼓舞士气血战到底!直取望月国都!”
此话一出,殿内顷刻掀起一片唏嘘。
皇帝皱了一下眉,但却未反驳陈浚所言,而是追问:“你继续说来。”
陈浚直视帝座上的君王,语声淡然:“既然占尽先机,为何要收手?不如继续让骁军率军攻打涅水城,而少将则严守延卞,封困望月主军。如此一来,望月便再派不出兵马前往涅水城支援,以骁军之力,夺下涅水城指日可待。”
“怀瑞王说得轻巧,大淮王朝始建才五年,国库尚未充盈,若再打下去,哪还拿得出钱粮。”
“陆大人此话差矣,钱粮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左丞悠悠道,“谁说打仗一定要从国库里拿钱,我们大淮不是还有一位富可敌国的王爷嘛,想来让他为国出力,他也是愿意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左丞指的是景青玉。
景青玉凭商贾之身封王进爵,却被禁令参政,不过那座辉煌华丽的景城王府却一直是国库收入的最大来源。
关于西南战事的商议将近半日方结束。
朝臣意见均有出入,皇帝择半而行,结果最后为刘云影率领淮军只守不战,萧曲靖领其副将封锁延卞驿道。其麾下的骁军则由江培统领继续攻打涅水城,倘若再败,便从一万淮军中遣派人马支援。如若无法攻下涅水城,江培则率兵回境,拼力诛杀望月主军。
至于钱粮方面,皇帝并未立即采用左丞之法。
但翌日后景青玉便得知朝臣在议政殿所提,倒是二话没说奉上了万两黄金。
皇帝的敕命连夜传出皇都。快马加鞭驰向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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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在山岭间飞快的跑着。在这兵马穿行的西南郡里,骑马之人一身素衣,并不特别显眼。
他一脸焦急的朝昆玉城方向赶去,连日行路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小道一旁的树林里,高至腰际的野草疯狂的摇曳着,乍一眼望去波澜壮阔,宛若潮水一般涌来。
然而仔细看去,却发现阵阵草浪里似乎有什么在缓缓的移动。
一团团暗色缓缓延伸,悄无声息的挪动着。
“注意……”
浪潮里忽然有人低低说了一句。
话末,另一人抬起弓架在草丛的缝隙间,瞄准了骑马的人。
“放!”他又喊了一声,延绵数里的暗色猛地从草丛里站起。弓箭随着齐刷刷的对准了驿道上的那人。
骏马突然长啸一声,然而马背上的人来不及躲开,箭矢便如雨般扑来,一刹那刺满了他的胸膛。
一队人马从草丛里出来,高高的野草瞬间被踏平。
那些暗衣的人穿着暗无光彩的盔甲,小心翼翼的向马匹靠近。胆大的上前瞄了一会儿,喊道:“副尉,是大淮的人!”
被唤作副尉的人急忙往前看了敌人一眼,疑惑道:“怎么独自一人?”顿了一下朝旁边的人吼道:“搜!”
士兵蹲下身在箭矢间摸索,他把手往那人衣襟里一探,突然从里头取出了一封信来。
那名副尉忙的抢了过来撕开,看到一半却突然大笑一声:“这封密信,这辈子大约再也到不了萧曲靖手里。我等今夜突围出去,绕过延卞,必将此信交给将军!”
“副尉,上头写的是什么?”有人探头问了一句。
副尉唾了他一口:“不该问别问!”
“是!”那名士兵悻悻的退回去。
副尉把信小心翼翼的塞回怀里,摆了个手势,一群人围拢上来,他定定神,说道:“从此地回望月需经过延卞城,但延卞已经被大淮军队给守住,我等只能趁夜突围,天色一暗,防守也许会疏松些……”
“延卞城外的军队成千上万,我们就一百来人,怎么突围?”有人低声问了一句。
副尉不耐烦的吼道:“蠢货!延卞城外不是还有一座珩山……”
“副尉,珩山背靠幽林,听闻那里妖魔鬼怪常常出入,极为可怖,多少人进去了都从未出来……”有士兵恐惧道。
副尉抬起弓往他头顶敲去:“珩山地势险峻,防守自会比其他地方疏松,现今要回望月只有这个办法,胆小的就滚蛋!”
“是是是……”士兵呢喃着挡住攻击。
副尉停止动作整了整衣着:“走。”
末了,一行人又退回林间。
此起彼伏的山峦延绵在广袤的苍穹下。
西南郡边境。
半山腰的空地上驻扎着骁军军营。站在此地,完全可以将山脚下的延卞城一览无余。
满头白发的老将军握剑望着脚下城池外那些如蝼蚁般渺小且密集的军队,脸上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萧同!”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年纪相仿的男人朝他走来。
萧同即刻行军礼:“拜见王爷!”
西南王摆了摆手:“此刻就别跟我多礼了。”
他顺着脚底望下去,那座城池已经多日不见炊烟升起,想起被困在城中望月的大将,他不禁有些惋惜:“这一战望月可谓倾尽全力,可惜啊可惜,仍是一败!”
“凭他小小蛮夷,还妄想在我西南郡攻城掠池!”萧同蓦然喝道,“待我明日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可!”西南王抬手压住他的肩膀,“不能轻举妄动,必得等得皇上旨意才是!”
“说的也是……”萧同颔首赞同。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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