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上刺了极小的凤尾图腾,此刻随着他一锁眉,便也低垂几分。
那是复**的印记,但不细看,却又瞧不到。
赵已枝推开门走进去:“不管是谁。总归撂了个摊子让复**善后。”
素云听她说着随手打开箱子,忽的寒光一闪。在她面上急急掠去。
“这是……”素云一愣,指着箱子里崭新锋利的锐器,“藏这么多兵器做什么?”
赵已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越过那个箱子往后走去,男人也随着她过去。
只见她打开另一排的箱子利落的查点了一阵,说道:“拿这些,到溪郡靠海的苏城买下船只,多多益善。”
“好姐姐,你要买船做什么?”素云闻声追过来问道。看见一箱子的黄金,震了一震。
赵已枝道:“要寻到挚鸢的下落,只能自己花钱大海捞针一番。”
素云知道她收到了那封信,听闻是从岛上捎来的,赵已枝定是想沿海将那些岛屿搜寻一番,可这代价实在太大。她旋即劝道:“一箱黄金,再派出近半的复**,有个万一,都回不来了怎么办?人财两空,这亏损也太大了。”
赵已枝厉声下令:“将陆桑那行人经过的海域都搜查一遍,每座岛屿必须盘问清楚,哪怕没有人烟也要给我查个干净!”
素云被她的沉肃吓得噤声。
赵已枝显然早就有这个打算,并且必须执行。避开景州江淮的眼线到苏城买船只出海,必是先在那边打点过一番,不知又散了多少钱财。
“不过……”素云问道,“怎么会是驸马爷捎信来?难保他不是陈显那边的?”
“那日看他的神情对这些并不知晓,大约只是途径,顺手给我们捎来罢了。”赵已枝舒展眉头,“他若是陈显的人,还用得着逃婚?”
素云点点头了然。
忽的,库房外有人传话道:“夫人,景城王求见!”
赵已枝并不意外,笑了笑迎出去。
茶水幽香,香味弥漫整个屋子。
绿庭仍旧不施脂粉,坐在景青玉对面,一面饮茶淡淡笑着。
他望着这个笑容,有片刻的失神。
此刻的她不像外人所传那般清高骄傲。只如六年前的少女,在心仪之人面前露着温婉和煦的笑容。
若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想必他每日都可以见到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倾城容颜。
而不是这般,虽只有几步之遥,而心里却隔了万重山。
他放下茶碗走到她面前,忽的朝她吻了下去。
轻柔的一吻来的毫无预兆。
绿庭一僵,手中的茶碗颤了颤。
他的唇冰而冷,覆盖住她的唇。攻城掠池般闯入她的领地。
景青玉的眉目紧紧锁着,神智已不听使唤,近乎疯狂地拥住她,缠绵的吻上去。
绿庭先还有些反抗,然而他的吻深沉炙热,一下便将她的心掠去。
她闭起眼睛,但下一刻,却有一股咸湿落在唇边,她惊得睁开眼。视线里,那双紧闭着的眼有两行泪缓缓沿着他清隽的脸颊滑落。
他哭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居然也会哭?
“对不起……”
景青玉含糊着喃喃。唇一直未离开。
绿庭拽着他的袖子。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微微一疼。
果然,她还是爱着他,他这般样子,心疼的终究是她!
“王爷,夫人来了。”风远阁的丫鬟在门外传道。他顿了顿。松开绿庭,泪痕还在脸上,绿庭不自禁的抬手为他抹去。他的皮肤很暖,让人触碰后不舍得离开。
景青玉握住她的手,片刻。放下来。眷恋的目光刹那褪去。
“进来。”他低低道。
赵已枝推门而入,方才在库房的厉色不见半分:“王爷光临风远阁。我可得好好备酒菜招待才好!”
景青玉并不说话,一笑,当是回应。
赵已枝转手阖上门,走过来:“王爷是有何时要见我?”
景青玉淡淡道,“复**之事。”
绿庭猛然回神,狐疑地看着他。
赵已枝朝门外瞥了一眼,确定并无身影后,才说:“是为了楚徽宫的事?”
景青玉摇了摇头,方才的悲伤已然被他藏入深处,现下,又是温良如玉:“那件事并不是复**所为。”
赵已枝见他信任自己,方想道谢。
却又见他目光一冷:“为何复**也会需要曼陀罗这类迷草?”
绿庭霍然一惊,没想到,他知道她私下打听曼陀罗的去处,而他这么一问,无疑是说曼陀罗果真被他买去。
这是从她开始的计划,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没有与他商讨的重大计划,难怪他会想要问清楚。
不等赵已枝答话,绿庭便道:“那你为何又三番两次买入曼陀罗?”
景青玉哑然,他来时,并未想到她会这么问。
见他迟疑,绿庭笑道:“如此,我们便都不说,各自为利。”
景青玉显然不喜欢她这般撇清关系,眼神在她和赵已枝身上来回迟疑片刻后,道:“为夺回王位而已。”
两人一震,景青玉蹙眉:“并不是青玉对夫人不放心,只是复**中,真的都是可信的人?”他转而冷笑,“只有曼陀罗才可绑住人心,才可让那些人毫无保留的忠于自己!”
“你疯了!?”绿庭骇然一惊,旋即喝道,“那些复**都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将士,怎么可以对他们下毒?”
赵已枝也不能苟同他的做法:“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景青玉看着绿庭:“那若曼陀罗在你手上,你会给谁下毒?”
“自然是敌人!”她道,“那些曾经谋害我父王的敌人!”
“敌人?”景青玉冷冷笑着,“这类迷草用到敌人身上?于你有何好处?不过是让敌人更疯狂的挥剑杀来而已!绿庭,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为你将靖国夺回来!”
“你要我如何信你?”她眼眶微微湿润,“不可,决不能给复**服食迷草。”
“等到挥军杀入江淮之时,这些才是最好的武器。”他忽然道。
第四十五章 与君(1)
深秋日头这样温煦。
然而景青玉的目光却比冬日的寒雪还要冰冷。
这样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想必,他比她们更早有了复国的念头。
挥师江淮?
这必定是他日日夜夜都在做的梦。
“这数年来我对复**所做的事你也看在眼里,为何不能相信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他的声音提了提,显然有了怒意。
每当复**行刺陈显身边的干将时,不管得不得手,他都会想尽办法将事情掩埋,他不能安眠的夜里,都在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赎罪。
可是做了许多,她似乎都没有办法将年少的爱慕重拾。
“决不能给复**服食迷草。”绿庭仍然不肯让那些为刘氏出生入死的复**受到自家人的谋害。不管复国成功与否,他们都是并肩作战、将生命捆绑在一起的人。这样的苟且行为绝不可以!
“别让我再失望,青玉。”她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得近乎情,“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怎可残害自己的手足?”
景青玉猛地一愣。
她说,别再让我失望。
在六年前,他也曾挥师江淮,只是,那时候他站在敌方阵营中,看着她的家园一步一步毁灭,看着她的至亲接二连三死去。他甚至没有伸出援手,甚至,在她被敌军追杀时都无能为力!
这便是他景青玉让她最失望之处,永生都无法弥补。
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残害手足,谋害故国,他的心只能装下这些肮脏的东西!即便是将他扔入海中,恐怕也不能洗干净了罢!
风微凉。
带着秋日的清爽掠过水面,荡漾粼粼水波。
萧灵玥捧着一本书坐在亭子里,借着看书打发时间。
但现在,她的视线却从未停在书上,只一直愣愣的看着水面出神。
鱼儿欢畅的在水下游动,时不时朝人影这边晃来。片刻。又游远了。
“钰儿啊钰儿……你在哪儿?”
她已经离开昆玉这么多日,江昭叶暗里也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找,可听韦录说,一直都找不到她。
呵……怎么可能会找得到,钰儿去了幽林,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一晃神,手里的书掉入脚下的水池。
身后的侍女听见一声,慌忙跑过来,不由分说的跪下:“奴婢该死!”
“不关你的事。”她淡淡道。
她已经厌烦了这些见到她便似见到鬼一样的侍女。王府里的传言她并不是没有耳闻,她们都说芜妃杀人不眨眼。脾气坏得很!可她不过是将那名弄丢了小七尸骨的奴婢拉出去抽了几鞭子而已,是她自己身子弱扛不住。还要怨她?一个个背地里说她不识好歹,王爷对她这般好她却还不领情!
若她们知道缘由,可还会这样说?
那个男人,爱权势胜过于她,甚至在未登上王位之时,就将吞入西南王府的野心表露出来,他就这般急不可耐?
一夜之间。西南王府里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已不再,眼前的这些,都是江昭叶的眼线。
他即便真的爱她又如何,爱的不够深切,总有一天还是会选择抛弃。
“芜妃,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远处的侍女走过来道。
她转过身,神色冷淡的迎上去。
他广绣长襟,一身墨青。融到周身的景色里。
“方从哪里回来?”萧灵玥忽然问他。
见她主动说话。江昭叶面露喜色,牵过她:“有些事情要办,你可是烦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出去?”萧灵玥有些震惊。
若出去被人认出来她是已故的太子妃,他难道不怕王位不保?况且西南郡现今遍布的都是江淮的人!
察觉到她的疑虑,他吩咐韦录取来帷帽,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在街道上行过。
小贩的叫卖一声一声传来,她忍不住掀了一角车帘透过纱幔望出去,昆玉城的长街小巷,对于她来说是如此陌生。
这些热闹,与她曾经隔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围墙,然而此刻见到心中曾向往之景,反倒平静下来。
这座城池,曾姓萧。
昆玉城郊外葱绿一片,初秋时分,仍有花争相绽放。
马车踏过山径,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目的地。
驾车的韦录替他们掀起帘子。江昭叶率先下去,朝萧灵玥伸出手。
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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